《非一般的爱》雨飒

1、婚姻，犹如雾里看花

　　吵杂的音乐喧嚣声，暧昧幽暗的琉璃灯，鬼魅般扭动的男男女女，一切宣泄着不安，欲望，糜烂，堕落的荷尔蒙躁动气息。苏莫微眯双眼，看着舞场中晃动的人群，视线渐渐变得重影模糊。颤颤巍巍的支撑起身子，脚步踉跄的冲向洗手间。
　　“唔······”吐过之后，水扑湿的脸颊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苏莫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呆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轻扯嘴角。
　　“喂，美女，嘿嘿 ，来陪哥哥喝一杯。”一个衣衫不整，满脸猥琐的中年男人在走廊上堵住苏莫的去路。拿着半瓶晃荡的酒水就要往苏莫的嘴里灌。
　　“滚开，有病吧你。”不耐烦地抚开男人伸过来的手臂，双臂施力，就把男人推出去了两米远，差点栽倒在地，酒瓶顺势滚落了几圈后停下来，寂静的流泻着猩红的液体。
　　“妈的，给脸不要脸，来这地方玩的，你装什么大家闺秀，良家妇女。看老子今天怎么玩儿死你 。”男人气急败坏的捋了捋袖子，作势就要收拾苏莫。
　　还未挨着苏莫的身，就听到‘咔嚓‘的一声脆响，接着便是杀猪般的哀嚎声。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冷漠的扫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行至苏莫面前，严肃恭敬的开口“夫人，顾总让我送您回家。”苏莫目光微滞，掠过男子的肩膀眺望走廊的深处，那里一片的清冷、寂寥。
　　凌晨两点，顾慕辰推开卧室的门，借着幽暗的月光望向躺在床上清冷的背影，瑟缩的躲在床的一边，留下三分之二还要多的位置。墨深的眸子讳莫如深，视线停留了半晌，解开袖扣和领带行至洗浴室，关上门。
　　床上躺着的人这时睁开眼，望着随夜风萧瑟飘动的白纱，眼里一片飘渺的空洞。苏莫知道她该知足，有幸嫁给这个城市炙手可热的人物，她该庆幸，更何况自己的名誉和清白早在五年前就毁于一旦。但是，将就着的婚姻总会让人生出苍白的无力感。就好像现在她和顾慕辰的关系，无爱的结合，宾客般的相处，一张双人床上隔开两个世界。
　　他有他的冷静淡定，她有她的故作从容，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却怎么也融不进彼此。她不清楚她的婚姻该如何找到出路，就像她从来没有弄懂过顾慕辰。她忽然觉得由身到心的累，史无前例的累。
　　顾慕辰就是在苏莫发怔冥想的空当，穿着浴袍侧躺在床上的另一侧。旁边床铺的忽然塌陷，让苏莫回过神，身体本能的僵硬，一动不动的维持之前的姿势，连呼吸都刻意的清浅。微凉的夜风，两双毫无睡意的眼睛，就这么大开着，背对背着陷入自己的思绪。
　　苏莫是在早上7点半钟醒过来的，旁边已经没有人，床上凹下去的痕迹证明着昨晚的确是有主人温存过。洗漱后，从衣帽间套上一件修身白色衬衣，浅蓝色的高腰牛仔小脚裤，便拖沓着拖鞋不急不慢的下楼梯，直接走向门廊的鞋柜处。
　　还未待一只脚伸进放好的裸色高跟鞋里，就听到从从偏厅传来的声音“太太，先生让您到餐厅用早餐。”
　　苏莫有片刻的诧异，严格的说，这个时间，顾慕辰应该在去公司的路上，他是一个极其注重时间观念的人，也很少在家里用早餐。苏莫点头，把脚重新放回拖鞋里，便折身向餐厅走去。
　　顾慕辰坐在餐桌旁，黑色的衬衣，袖子被细致的挽起，露出遒劲有力的小臂。带着卡西欧腕表的手执起桌上的黑咖啡，送至唇边轻吮几口，便准确无误的放在了杯垫上。视线，却未曾从另一只手里的财经报纸上撤离过。苏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慢条斯理，优雅用餐的男人。
　　“过来，先吃饭。”顾慕辰从报纸上抬起头，对着苏莫淡淡说道。
　　“不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时间还早，待会儿，我送你。”
　　“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顾慕辰对苏莫的拒绝并未言语，只是双手交叠着撑着下巴，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苏莫 ，然后对身旁的佣人吩咐道“李嫂，去厨房，把太太的餐点端过来。”苏莫望着径直离去的身影，无奈的在餐桌旁坐定。
　　“最近台里很忙吗？”顾慕辰低头切开一片火腿，不经意的问道。
　　“呃······没有，最近短期内不会去外地采访，还好。”苏莫轻抿了口牛奶，回答。
　　“如果累的话，我可以帮你，调到室内主持，就负责午间新闻版块，觉得怎样？”
　　“不用，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可以多跑些地方，多经历些人和事，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顾慕辰放下手中的刀叉，似笑非笑地望着苏莫，“你不觉得你总是在拒绝我吗？你的专业是播音主持，现在做的却是新闻采编。我只是物尽其用。”
　　“呃，抱歉，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还是谢谢。”苏莫表情僵硬，敛眸轻声说道。
　　顾慕辰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我在车上等你。”扯过餐巾，轻拭嘴角，声音冷凝的说道。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餐厅。苏莫望着对面墙上镜子里折射出的远去冷肃的背影，忘了咀嚼口中的荷包蛋，被咽得喘不过气，慌忙就了口牛奶，匆匆赶上去。
　　宾利欧陆在距市电视台最近的十字路口停下，苏莫解开安全带，正要抬腿下车的间隙，驾驶座，一路沉默不语的顾慕辰，忽然扭头，低沉、正色的说道“苏莫，无论何种情况下，我希望你记得，你是我的妻子。”
　　停在副驾驶门上的手指倏然的紧了紧，苏莫轻轻地点了点头，推门下车。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晦暗的光。
　　上午十一点，苏莫整理好最新的新闻稿件，抽身去茶水间休息。待会儿会有更新的国际资讯要传过来，因为有宋舒阳，齐佳敏的存在，她会轻松不少。或者说是办公室中最清闲的一员，毕竟和专业的，经验老道的新闻采编者来说，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需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
　　四个小时的时间，世界风云，瞬息万变，一分钟可以衍生无数条信息，却要在沧海中择取最有价值的几个，压缩进半个小时的播报过程中。新鲜、重大事件是择取的，首要标准；让新闻可以及时有效的传播，也是新闻媒体人的光荣使命。这一点，苏莫在美女主播韩奕的身上，看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苏莫没想到会在茶水间与韩奕不期而遇，而且对方手中却握着自己十分钟前才交到总监手里的新闻稿件。韩奕一身天蓝色的修身套装，静坐在方桌前，细细审阅。右手边的黑咖啡，蒸汽袅袅。精致的瓜子脸，一贯的优雅从容，披肩的黑发在发尾处向里微卷，内扣一个环，一派的成熟，精炼。听到脚步声，抬首凝眸，嘴角扯开轻幅度的笑容
　　“苏莫，你来了，我正在浏览你的稿件，今天晚间的播报要用到。写的不错”
　　苏莫心理瞬间的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地回到“谢谢，不过我想你拿错了吧，我还在实习阶段，稿件并不系统成熟，按台里规定，是不可能做直播用的。”
　　韩奕一脸的怀疑“难道你还不知道？2个小时前，慕辰打电话给徐总监，指名要用你的新闻稿。”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很少见他这么公私不分，提拔一个新人。看来都是T大出来的，不照顾是不行了。“韩奕搅动手中的咖啡，淡淡一笑，似是想到什么，笑容里有着隐匿的纵容和无奈。
　　“对了，苏莫，你好像学的是播音主持吧。我昨天还在他面前提起你，要不要调你到《午间新闻》档试试，你这张上镜的脸和一口标准的播音腔，做幕后，太可惜了。“韩奕轻抿了口咖啡，望着苏莫，莞尔说道。
　　苏莫淡淡笑了笑，视线停留在韩奕的杯子上，微微一愣，开口问道“韩奕姐，很喜欢黑咖啡吗？”
　　表情微征，没有料到苏莫会开口问这个问题，又轻吮了口，这才说道“嗯，刚开始并不喜欢，忍受不了它的苦涩。但是细品之后，就会发现越来越有味道，然后会习惯上瘾，最终戒不掉。“
　　韩奕一脸的若有所思，淡淡的幸福漾开在嘴角。苏莫望着她，忽然眼睛有被利器刺到的钝痛感，细锐的，绵密的针扎进心窝，牵引四肢百骸的疼痛。不过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
　　韩奕先行离开，苏莫看着被开水冲泡的茶叶，层层上涌翻卷，瞬间透明的玻璃杯被褐色侵染填充。想到顾慕辰早上的一句“苏莫，无论何种情况下，我希望你记得，你是我的妻子。”
　　自嘲的扯开一抹笑容。原本以为他是对自己没有为人妻的自觉，表示出的不满和批判。没想到，原来是介意昨晚，自己出入声色场所的一种警示。这婚姻，该何去何从。
　　宋舒阳找到苏莫，催促着要去吃日本菜。走到楼下大厅口处，齐佳敏等得不耐烦的嘟着嘴，不依不饶的要让苏莫请客。
　　无奈的答应，三人驾车到最近的餐厅。苏莫对日本料理没有太大的喜欢，即便像是中国的工笔画，却是冷冷的不以香气诱人，只是偶尔舀几口清汤。比起齐佳敏，风卷残云的吃相，惊人的饭量，只觉好笑。不得不感慨，人体的奇妙，同样年级的女孩儿，吃的千差万别，却在体重方面殊途同归。能吃而不会胖的女孩，总归是幸福的。
　　古人云，饱暖思□□，这句话在齐佳敏这里屡试不爽
　　“喂，我说，我们几个好歹找个有趣的话题聊聊，饭桌上干嘛缄默不语，整得一点气氛都没有。”边说边把一杯清酒往嘴里送，霸气的仰头，一口焖尽。
　　宋舒阳好笑的打趣“我还以为你当我们两个不存在呢，从菜上完之后，一点儿眼神都没舍得施舍给我们，伱瞪着那金枪鱼片一副生吞活剥的样子，我们哪儿敢打搅您老用餐的兴致。“
　　齐佳敏白了宋舒阳一眼”就知道你这呆头鹅不会调节气氛，你一个做新闻的，却给不出有价值，博人眼球的话题，不能把我从餐桌上吸引开，实在是失败的可以。“
　　“行，就你行，那好吧，请教齐大小姐，您有什么有价值的，引人注意的话题，不对，准确说，应该是八卦，需要和我们分享。“宋舒阳一脸谦恭玩味的讨教表情。
　　齐加敏得意一笑，从旁边的手提包里掏出手机，举到两人面前“呐，最新娱乐八卦，主人公我们都认识，不看白不看啊”
　　苏莫无语的淡笑，不经意间眼神扫过手机屏幕，眸子紧了紧，瞬间溢满清冽的寒意。手机屏上，一间珠宝店内，韵味十足的女人侧头对着旁边的男子温柔如水的笑，一副小鸟依人模样。男人由于背对着身子，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周身上下充斥着冷漠，生人勿近的气息。
　　“哎，怪不得韩主播都26了还没男朋友，原来是地下情来着。瞧这醒目的标题‘美女主播夜会情郎，豪掷千金买钻戒，疑似好事将近’，不过没拍到男主人公的脸还真是可惜，估计这下有千万男同胞们该痛心疾首了吧。”
　　齐佳敏状似惋惜的感慨。注意到苏莫的沉默，齐佳敏小声地问道“苏莫，怎么了，不舒服吗？”
　　“呃······没有，可能酒喝多了，后劲上来了吧，稍有些头晕。“手指轻揉了下太阳穴，解释道。看着宋舒阳，齐佳敏一脸的关切，扯起一抹舒心的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收到两人放心的笑，这才低头，敛起笑容和眼中的温度。是啊，没拍到正脸，但是她又怎么会不认识，那搁在柜台上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和她脖间系着的同一款男戒。或许，婚姻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初秋已有稍许的凉意，院子里的法国梧桐枝叶还在绿着，却抵不过一场秋雨的洗礼，在草地上铺了浅淡的一层。
　　三天了，从两人那次早上见面之后，就没有任何的联系。苏莫站在二楼阳台上，望着那簌簌抖动的树叶，雨水就像敲打在她的心上，掀起一片潮湿。在雨雾蒙蒙中望着由远及近的黑色汽车，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转身走出卧室。
　　一楼客厅，顾慕辰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径直向二楼走去，还未挨到楼梯的扶手，就听到
　　“顾慕辰，我们谈谈吧。”
　　修长挺拔的身影忽然停顿，转身，复杂的看了苏莫一眼，一边拉扯着领带，一边向客厅的沙发处走，坐定，开口问道“想要谈什么？“
　　“顾慕辰，我们离婚吧。“
　　正在松领带结的手瞬间僵硬，一时的沉默，无人响应。
　　直到脖子上的束缚被彻底打开，连着衬衣的前两颗扣子都被解放，才出声道“理由？”
　　“我认真的想过了，我们并不合适。没有爱的婚姻，举步维艰。我们现在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苏莫站在顾慕辰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张茶几的距离。
　　顾慕辰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冷笑，优雅起身，缓步踱至苏莫面前，伸出右手紧握她的下巴，逼迫着她抬起脸，俊脸随之欺压而下“没有继续下去了的必要吗，苏莫？三年前，你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是怎么说的，忘了吗？怎么，利用我，淡忘了五年前大礼堂的记忆，现在要说再见了，是吗？你还真是······不怎么讨喜。“
　　苏莫眼中潮意泛滥，望着顾慕辰的眼神是倔强的屈辱。顾慕辰眸子闪过片刻不忍，瞬间熄灭，继续沉声说道
　　“怎么，和我继续不下去了，那你想和谁继续下去呢？萧逸吗？你忘了在五年前那晚，是谁漠视你的孤独无助，又是谁在第二天远走他国的。即便他知道五年前的真相，知道你是清白无辜的，那又如何。你以为他带着一颗歉疚的心再度呈现在你面前时，那就和从前一样了吗？再说，我们之间有着三年的婚姻事实，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他会不介意吗？离婚，从来都不是你该提的。以后，别犯傻了，知道吗？”
　　说完，右手顺势移到苏莫后脑勺，在她额头轻印了一个吻，转身，沉默着向楼梯走去。
　　却在上了两个台阶之后，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交待“我今晚睡书房。”
　　苏莫听着消逝在拐角处的脚步声，隐忍的泪水势如破竹，倾泻而下。从来都不是萧逸，从来都不是。从五年前那晚，他选择不相信的那刻起，我就决定从我的世界里把他剔除干净。
　　顾慕辰双手撑在书桌前，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毕现，偌大的楠木桌面上一片光洁。而凌乱地笔筒、文件、手提电脑却在厚实的羊绒地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脸上压抑的阴沉、戾气在无人的时候，赤裸裸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