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同人)多棱镜》胜言

3、Part 2 重逢不期而至

　　Side A

　　那不勒斯，地下赌场。

　　气氛微醺，婀娜多姿的舞女陪坐一侧，花魁像温顺的小猫咪一样窝在年轻贵客的怀里，轻轻舔舐他的耳垂。柔和的灯光打在金丝楠木的圆桌上，水平仪一丝不苟地检测着大转盘，抽着古巴雪茄的中年男人面前，象征百万的水晶筹码垒了一摞。

　　这里有跃跃欲试的新手，有一掷千金的豪客，也有惯出老千的货色。

　　而离赌场不远的酒厅里，寂蓝的灯光伴着暗红的美酒，纤细的十指在沉静地起舞，行云流水地调出一杯杯顶级鸡尾酒，带着奇异的美色，轻柔地为女士送上艳美的红玫瑰的，是久负盛名的金发调酒师。

　　红发的男人浑身都是象征荣誉的伤疤，一进酒厅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金发调酒师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供他献上柔情蜜意的殷勤，但是他转过身的背影却是如此孤独，沉默寡言地融进夜色里。

　　“怎么，草帽又不在？”基德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坐过来，“下落不明啊……得有两年了吧？”

　　山治微微抬眼看了看来者，冷淡地说道：“不劳你费心。”

　　粗壮的金属左臂“砰”地一声砸在圆桌上，基德皱起眉头，危险地靠过来：“小子，放尊重点！”

　　气氛一时间有些胶着，没有人敢来掺和，全都明哲保身地远离这里。

　　不同于对女士的温柔，山治神色异常冷漠，理都没有理在暗中威胁的基德，继续调酒，丝毫不受打扰。

　　过了几秒，基德也自觉无趣，收起抵在山治腰间的金属，虽然黑足现在看起来过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两年前的战绩想来还是令人胆寒，没事去招惹他，并不是明智之举。

　　“团长！”

　　酒厅门口有基德的属下走进来，神色惊慌地和基德在说什么，隐隐约约能听到“冥王”“那批货”“夏奇”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慌慌张张的属下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杯，溅了基德一身红酒，透明玻璃四处飞跃崩碎，在他手背上划出细微的血痕。

　　“啪！！”

　　基德反手就掀翻了整张桌子，抬起金属左臂狠狠地给了属下两个重重的耳光。

　　那原本慌张的中年人神色怔楞，右脸充血红肿，被重力击中的右眼有细细的鲜血淌下来，像是被打懵了，一个年轻人冲进酒厅，拉住几乎跪下来的中年人，扑在地上捡起碎玻璃，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求饶的话。

　　在酒厅外本来有些噪杂的人群，一时间噤若寒蝉。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好像有些脑震荡，昏昏沉沉地被保安带了出去，基德也自觉晦气，到外面赌场去了，看热闹的人们全都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那个冲进来的年轻人此时正在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基德在地上碾过他的手，还让他把玻璃一颗一颗捡起来，有些锋利的玻璃嵌在血肉和指缝里，那个年轻人已经是满手鲜血了。

　　“……路飞就从来不会这样。”山治背对着混乱现场，背对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默默调着酒，“他就只有挨娜美小姐揍的份。”

　　“那是……你们的团长吗？”黑发的年轻人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一脸不可思议，“你们……为什么能够直呼老大的名字？”

　　“像我们团长那样，只有他的弟弟基拉可以喊他的名字……”年轻人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其他人喊他……会被杀掉的。”

　　山治难得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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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二十几分钟，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人们忘却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亦或是已经司空见惯，有说有笑地走进酒厅。

　　时光静默流逝，酒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在收起花伞的漂亮小姐，有眼里兴奋尚未退却的瘾君子，还有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沉默剑士。

　　山治一边调酒，一边留意着进来的两个男人，一个脸上带着明显的刀疤，一个手上把玩着水晶筹码，还叼着古巴雪茄。

　　——山治君，今晚那不勒斯那边就拜托你了。

　　“喂，你听说了吗？”刀疤男一落座就和中年男人聊了起来，“冥王两年前收了个徒弟，就是一直藏着掖着没有露过面。”

　　“……你怎么知道的？”

　　刀疤男放低了声音：“听说冥王带了个孩子和库罗卡斯见面，被别人看到了，这段日子风声传得厉害啊。”

　　“不只是当做徒弟而已吧？”中年男人把水晶筹码放在手上把玩，勾起玩味的微笑，“冥王和夏奇可是一直没有子嗣的……算了，谁知道呢？”

　　两人转移了话题，但聊的不过是些夜店里的风流韵事，声音时高时低，还时不时传来愉悦的大笑。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酒厅的女主人回来了，山治一句优雅温柔的“夏奇小姐”还没有出口，她已经径直走向坐在靠近酒厅入口位置的银发大叔。

　　——罗宾刚刚收到消息，夏奇也在那家酒吧里……说不定会遇到“冥王”。

　　“怎么回来了？”黑色短发的女人干练至极。

　　“这里的酒，”雷利晃晃手上的酒杯，“实在是想念得紧。”

　　“坐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靠近门口，”雷利笑着把视线放远，有滋有味地喝了口酒，“可以看到赌场那边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夏奇冷淡地看着这个已经八十几岁的色老头，漠然地吸了口烟。

　　“不说这个了，蒙奇小弟身体如何了？”

　　“这两年恢复得还算不错，那小子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啊。”雷利微笑着，“不过刚醒过来那会儿真是……”

　　雷利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讲下去。

　　“他一直说要变强，却又不肯伤人，其实杀手场才最适合他……把他放到地下兽圈后，我本以为会厮杀得不成样子……结果倒是让他收了不少小弟。”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小子在斗兽场时因为旧伤复发，失血过多昏倒的场景。

　　原本被路飞击败的凶暴狮虎兽，在短暂的昏厥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昏迷的他。

　　这原本是场毫无悬念的胜利，猛兽被击昏后就没有还手之力，大闸早早就应落下，隔离开伤痕累累的胜者和败者。

　　但是工作人员却被世界贵族扣住，对于这个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写了斗兽场规矩的男孩，他们已经忍耐了太久。

　　他们太过渴望鲜血，不管是属于野兽的，还是人类的。

　　只要再等一会儿，那个少年就会因为失血倒下，猛兽就会苏醒……故事就会重写。

　　“上啊！！狮子！！咬死他！！”

　　从来不下死手杀掉野兽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马上就会吃到血淋淋的教训。

　　“咬断他的脖子！！！”

　　看着向那个瘦弱的年轻人一步步走去，体重超过五百斤的狮虎兽，贵宾席上自诩高贵的天龙人，为了那个期待已久的结局，激动地大喊大叫，一身豪奢华服也掩不住丑恶的本性。

　　带着羽扇的美人娇声笑道：“可以让小狮子饱餐一顿了。”

　　雷利站在场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随时准备发动霸王色霸气，保住他那个笨徒弟。

　　“杀掉他！！吃掉他的内脏！！”

　　那只被强行断食了三天饥肠辘辘的猛兽，凭借残暴血统终结了无数人类生命的狮王，在人们期待的呼喝声中，眯起了幽绿色的眼睛，盯着躺在血泊里昏死过去的人，慢慢地俯下身子，向着少年纤细脖颈的方向露出锋利的獠牙。

　　然后。

　　轻轻地舔了舔他的脸。

　　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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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圈？”夏奇皱起眉，罕见地不太认同，“就算是为了训练，你也太严厉了，那里可是个一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的地方。”

　　“没事没事。”雷利给自己斟满了酒，哈哈大笑，“我一直在里面陪着，哪能真让他死了。”

　　“呵，你去兽圈做什么，去把那些猛兽吓傻吗？”夏奇淡淡地说道，“是赌输了又把自己卖了吧。”

　　雷利只是笑，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并不接这话。

　　夏奇倚靠在门口，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你没有联系过蒙奇小弟的家人吗？已经两年了吧？”

　　“原来他还有家人？”

　　“别装傻。”夏奇闭上眼，声音放低了一些，“先不说革命家龙和蒙奇小弟有血缘关系，我还有确切的消息，国际刑警‘英雄’卡普是蒙奇小弟的爷爷。”

　　“啊。”雷利笑了，“我只知道他戴着罗杰的草帽。”

　　捻着已经空了的酒囊，雷利站了起来，往酒厅内部走去：“年纪大了，筋骨也松了，不太想跟这些大人物有什么交集了。”

　　酒台上金发调酒师眉目沉静，正在精心调制着美酒。

　　陌生的银发大叔向山治递出空酒杯，微笑示意。

　　山治微微一愣，接着放下手中的酒杯，十万分客气地为这位传说级别的老前辈斟酒。

　　——冥王。

　　山治表面不动声色，彬彬有礼，内心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西尔巴兹雷利，□□之王的右腕。

　　不同于哥尔D罗杰的率性张扬，雷利出乎意外的沉稳低调，除了他曾经辅佐罗杰夺得王位这件事，外界对他可谓是一无所知，就算是潜伏里世界二十余年，情报最为精通的罗宾，也没有办法拿到更多的资料。

　　雷利从容地将手中的酒杯向前轻微一倾，做出一个干杯的手势，以示共饮，然后便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夏奇倚靠在酒台边，慢慢地吸烟。

　　“拥有强大血统和显赫家世，却来到这么残酷的地方，而且他的性格……”夏奇没有把话说完，“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没事，我养的那小徒弟就只是看起来不会打架而已。”雷利挥挥手里的酒杯，眯着眼睛满意得不行，“要是打起来，真是凶得很呢。”

　　“老雷，”夏奇轻轻吐出一口烟，拂到雷利的脸上，“从狮王的窝里偷了一只崽，还敢这么嚣张。”

　　“哈哈，夏奇，你不也不打算还了吗？”

　　“我一直都很喜欢蒙奇小弟。”夏奇又点燃了一根烟，“有着那样的力量的年轻人，却从未滥杀，现在也算很少见了。”

　　——蒙奇……？这可不是常见的姓氏啊。

　　山治微微看过去，只放了一丝注意力在两个男人那边。

　　“特拉法尔加要蒙奇小弟静养两周，你倒好，和甚平陪他出去大闹一场，亏警方封锁消息那么快。”

　　夏奇弹了弹烟灰。

　　“虽说特拉法尔加给蒙奇小弟留下了一些强效药物，但以你的性格，恐怕连止痛剂都没有给他用过吧。”

　　“那东西里面添加了大量的吗啡，我闻了一下，基本可以保证一次成瘾。”雷利摆摆手，“不过是贪图一时的轻快，对他的身体没有半点好处。”

　　——那个恶名远扬的黑医，特拉法尔加罗？

　　雷利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没有意思，转头去问金发调酒师的名字。

　　“酒调的不错，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山治。黑足山治。”

　　雷利微微拢起了眉头，感觉这名字异常的熟悉。

　　远处闭目小憩的剑士嫌弃地哼了一声。

　　“山治是我临时招的，”夏奇微笑着介绍，“性格绅士温柔，很受小姑娘们的欢迎呢。”

　　啊啊，对了。

　　雷利喝了一口酒。

　　深夜里，遍体鳞伤的徒弟做了噩梦，会像濒死的小兽那样发出软弱的泣音，一声一声地喊他那两个死去的哥哥的名字。

　　半昏迷的时候，还会无意识地喊他那些朋友伙伴的名字。

　　雷利因此知道了他的伙伴圈子究竟有多大。

　　在那些他彻夜不眠、安抚精神崩溃的徒弟的深夜里，“山治”这名字出现得还算比较频繁。

　　但是，徒弟醒过来之后就全忘了。

　　甚平说，这和他在哥哥死去时昏厥休克的情形相仿，大概是重伤情况下的一种防卫本能。

　　“怎么了，”夏奇看雷利有些出神，询问道，“想起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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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治还在调酒，心思却全不在酒上。

　　——那个笨蛋两年没有音讯了。
　　——乔巴推测他离开前受过极重的伤，要用强效吗啡镇痛，也说得过去。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回家？
　　——那家伙是革命军的小少爷，可冥王和夏奇和他应该不认识才对。
　　——还有甚平和黑医，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飞快地收集听到的消息，想要把它们整理成线，却最终纠成一团，即使是身为草帽一伙里为数不多的智将之一，山治也没有办法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真的……

　　——大家已经快要死心了，拜托……

　　不远处的赌场里猛地爆发出一阵阵惊讶赞叹之声，震动的核心地带还传来了大男孩阳光开朗的声音，盛着满满的笑意。

　　夏奇抽着烟，望着大轮盘的方向，那里人群开始骚动，年轻的服务生快速地递给夏奇一张写着几个字的小纸条。

　　“那可是35倍的赔率啊，已经很久没有敢这么玩的傻瓜了。”她笑了笑，“老雷，你给了那孩子多少钱去赌场玩？”

　　“十万美金。”雷利不甚在意地说道，“他在兽圈赢下的钱已经足够去太平洋买一座小岛了。”

　　“老雷，我把这‘敲竹杠酒吧’给你，”夏奇冷静地抽了口烟，闭着眼睛说道，“你把蒙奇小弟给我吧。”

　　“这位先生，还有夏奇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们。”

　　思前想后，山治终于下定决心，转身面对雷利和夏奇，表情严肃认真。

　　“请问，你们说的蒙……”

　　“——哎！！雷利！！”

　　赌场的正中央传来大男孩阳光充满活力的声音。

　　“你在哪里？！”

　　剑士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有什么事情吗？”雷利不为所动，笑着看向山治。

　　原本想要询问的山治，准备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梗在喉中，浑身都僵住了。

　　“雷利！！你是在和夏奇说话吗？”

　　山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手心有些颤抖。

　　声音的主人在逐渐向酒厅走来，酒厅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了赌场的事情，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就在离山治不远的地方，原本在角落沙发上打瞌睡的三刀流剑士已经站了起来，沉默着站在黑暗里，但他身上的气势在不断疯涨，激烈而暴虐，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雷利！你知道这三块小水晶有什么用吗？可以换一块肉吃吗？”

　　他飞快地跑过来，还可怜兮兮地喊着饿啊饿啊要饿死了，一点一夜暴富的豪客该有的气势都没有。

　　在人群聚集的地方，酒吧女主人狡猾地谈着不平等的交易，银发大叔举着酒杯哈哈大笑，歌女酒客在黑色的染缸里如蛇般游走。

　　而他站在广袤混乱的世界中心，逆着光笑着。

　　那笑容在他们眼里是如此温柔，如此熟悉。

　　世界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了一拍。

　　或者说……又像是重新跳动起来。

　　山治感觉自己眼前升腾起了雾气，最为绅士礼貌的他牢牢盯着来者，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骂道：“……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