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大人，你抹胸掉了》非朝非暮

9、霸王硬上弓（2）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大地，天边的晚霞闪烁着点点碎金，美如梦幻。

　　京都某练校场却一片寂静。

　　只见夏刺桐眨眼间便把那柄足足有百斤的霸王弓拉了个圆满，然而她的箭矢对着的地方却不是落叶纷飞的树下，而是……

　　砰！

　　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全场目瞪口呆，简直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才好！

　　这、这怎么能！

　　这也行？！

　　没毛病吧？

　　！！！！

　　“啊啊啊——他、他疯了不成！”

　　“想拿五十两也用不着这么、这么变态吧！虽然最长的弓箭已经被人用了，但他怎能这样！”

　　“俺到目前为止才知道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请问、这样算过关么？”有人惊叫。

　　顿时，便有两道反驳的声音，“怎么不能！大人不是说‘只要把树叶射到靶子上就算过关么？！怎么射不是射！只要射.中了就行了！”

　　从那两道几乎破掉的鸭公桑可以听出，说话之人是多么的激动！

　　记录考官轻笑一声，手摸着下巴，“有意思有意思！”

　　在全场瞩目中，夏刺桐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只见她发完箭后，便兴高采烈地跑回来，目光炯炯地朝那考官看去，“兵大哥，我这样，是不是就第一了？”

　　那考官无奈地笑了笑，瞥眼夏刺桐身后，头微一点，道：“对，你第一了。”

　　夏刺桐顿时松了口气，回身，朝百里关和百里丰叫道：“听见没，我、我第一了！”

　　两人至此才真正高兴起来，其实刚才他们看见夏刺桐的壮举，也着实替她捏了一把汗，毕竟不能第一便是不过关了，好在那考官并没有刁难他们！

　　“这也行！那如果一开始就有人这么做了，其余众人岂不是不用考了？”看着那颗光秃秃的银杏树，有人不满地嚷嚷，而嚷的还是那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反正他过不了关，能拖一个是一个。

　　“哈，你有本事，你射给我看看！老子就算不能参加考核，也绝对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百里关冷笑道。

　　百里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而后又暗自回头看了眼远处那棵只剩一根树桩的银杏，谁曾想到，夏刺桐居然把整棵银杏都拦腰钉在靶子上，看着远处那不堪重负的箭靶，他的心脏都快停止了，生怕士兵尚未检查成绩，银杏便把靶子压垮，不得不说校场上的靶子不是一般的结实，偌大一大棵树冠钉在上面，居然还能屹立不倒！

　　“好了好了，嘈什么嘈！老子说第一就第一，谁不服，谁挑战！这样的训练场，本军府多得是！”考官不耐烦地摆摆手，厉目扫了众人一圈，见无人说话，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念过关的名册。

　　念完一遍，确定人都在，又道：“你们，随老子过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夏刺桐掂了掂手里的五十两，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虽说从此她便入了军户，子孙世世代代都得出一个当兵的，但日后的事日后算，如今有银两在手，她的心里简直踏实得不能再踏实了。

　　“对了，阿桐，方才人多，我不便过问，如今大家都散了，你能跟我说说，方才……就是第三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能把那么大一棵的树干射断？还能射.到靶子上？”百里关此刻犹如一个好奇宝宝，不断提问。

　　夏刺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能说，其实她也有点碰运气么？

　　回想方才，她绕场走了两圈，还没想出到底要如何战胜李常如时，心里也是着急的，但好在，她走了两圈之后，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便是银杏树下的那堆白蚁。

　　所谓蚁生朽木，有白蚁的地方，树干或多或少都被白蚁侵蛀，银杏之所以不断掉叶子，恐怕也是因为这个，于是，她便决定赌一盘，运起全身内力，一箭射.去，直至树干被拦腰截断，并随那股气劲往箭靶飞去时，她才确定她赌赢了。

　　见百里关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夏刺桐挠头笑笑，“其实我也是碰运气罢了，这还得多亏那里有一柄好弓啊！”

　　夏刺桐说得风轻云淡，但百里丰心里却不以为然，那弓，莫说要射.中东西了，便是拉都未必拉得动，思及此，他对夏刺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百里兄弟一脸崇拜，夏刺桐实在不好意思，忙把手上的五十两一分为二，自己留下一半，另一半塞到百里关手中，道：“关兄，我知道你们也急需银两，这些给你们江湖救急！”

　　“这、这怎么好意思！”百里关忙拒绝，夏刺桐却不由分说，猛地推了回去，“再跟我客气，便不是兄弟了！”

　　百里关抓着银两的手猛地一紧，堂堂七尺男儿，眼眶却在这一瞬间红了，没错他们的确很需要很需要这笔银两，家里好几个妇人已经两日没粮米下肚了，阿丰的嫂子也刚刚生完，几个小兔崽子还在等着他们拿米回去熬粥，这二十五两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百里丰咚地一声直接就跪了下来，然而他的双膝刚刚弯下便再也下不了了，只见夏刺桐已经走出老远，背对着他们，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这样会让我折寿的！好了，就这样吧，后日见！”

　　他们三人刚好编到同一个营，等上头安排好住宿，后日才正式加入军府。

　　看着夏刺桐在夕阳的余晖下拖出长长的一个背影，百里关和百里丰喉咙一哽，暗自发誓，日后必定誓死追随这个少年郎！

　　……

　　出了城门，经过夕阳亭，再来到灵华寺，天上已经明月星稀了。

　　看着手上油光可鉴的大鸡腿，夏刺桐不由加快了脚步，一路飞墙走壁，眨眼便来到项大夫所在的院子。

　　尚未敲门，耳房便‘吱呀’一声，开了。

　　李姜捧着一个木盆跨出门槛，看见她，微怔了下，继而笑容满脸道：“赶快进来吧，令弟醒了！”

　　“真的？”夏刺桐心里一喜，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入屋就看见夏刺球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房中的炕床上，脸色虽然很苍白，但一双眼却黑亮黑亮的，看见她，很想展颜却又刻意板起了一张脸。

　　看见这种熟悉的表情，夏刺桐暗自松了口气，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一面扬扬手上的纸袋，一面把东西一一摆在桌上，“饿了吧！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

　　“有桂花糖蒸栗粉，芙蓉羹，还有你最爱吃的油酥鸡腿！”她把那只鲜嫩可口的鸡腿从纸袋里取出，笑了笑，“是不是很想吃？等我拿个碗——”

　　夏刺桐正准备往灶间走去，然而没走两步，夏刺球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哪来的银两？”

　　夏刺桐鼻子皱了皱，一脸的哭丧，若是老家伙问她，她才懒得管，但这别扭的小屁孩，哎，自尊心强，还老爱多管闲事，夏刺桐缓慢地转身，心虚地挠挠头发，打着哈哈，“我赚的。”

　　“怎么赚？”夏刺球眯起眼，紧紧地盯着她。

　　被这样的目光盯视，还是出自一个六七岁的小儿的纯真之眼，夏刺桐怎么也说不了慌，她猛地转身，一面走一面朝身后摆手，“反正你不用管啦，哥哥自有办法，来，我倒些芙蓉羹你吃！”

　　然而，当她捧着一碗冷热适宜的芙蓉羹回来时，夏刺球已经从炕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她。

　　夏刺桐心叫糟糕，碗还没递过去，手腕便被他一把抓住了，“你参军了！”

　　是肯定不是疑问。

　　冰凉的触感吓得夏刺桐浑身一哆嗦，心想反正也瞒不了多久，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她一放木碗，咧嘴赔笑，“没错！我参军了！”

　　“我不吃，要吃你吃个够！”夏刺球一拉被子，重新躺下，小身体猛地一转，拿背脊堵她。

　　啧啧，脾气可真大呀！

　　夏刺桐用手指勾勾他的衣领，“哥哥这不是没办法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放心，只要治好你的病，我们立刻离开！”

　　“哥哥？哈，说得蛮顺溜的嘛！”夏刺球冷笑。

　　“嘘——”夏刺桐赶紧捂住夏刺球的嘴，朝门外看了眼，见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若是之前，她自然是不惧，但如今她入了军籍，当然要小心行事，要知道，欺君，乃诛九族的大罪！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迟了？”夏刺球猛地掰开她的双手。

　　夏刺桐忙举手投降，“是是是，哥哥现在怕得不行，求您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气了好么？我发誓，我会努力赚银两，治好好你的病，然后在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拍屁股走人，行不行？”

　　“呵，拍屁股，倒是说得轻巧，别忘了你已录入军册！天大地大莫非王土，你能走哪？”夏刺球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目微一黯，盯着窗外，淡声道：“而且，我的病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见夏刺桐不动，他又回转身，猛地推她，却不小心把茶几上的芙蓉羹碰翻了，哐当一声闷响，木碗掉在了地上，打了好几个转，噗通一下便不动了。

　　芙蓉羹自然洒得满屋子都是。

　　看着满地的狼藉，夏刺桐也生气了，“我不管你，谁管你！再不治，要不了两年你就死翘翘了！你以为我很想——”

　　“那就别管。”夏刺球干脆用被子盖住脑袋。

　　看着隐隐发颤的被子，夏刺桐鼻尖一酸，很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夏刺球还那么小，她跟他计较什么？而且他也只是担心她罢了。

　　夏刺桐叹了口气，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的残渣，时不时抬头戳一下被窝，“喂！真生气啦？哥哥开玩笑的啦！刺儿球那么可爱，哥哥怎么忍心丢下他不管！”

　　见被窝里依旧闷不做声，甚至还往里缩了缩，夏刺桐站起来，把手往身上一擦，轻轻地扫他的背，“别哭了好不好？”

　　“你走，赶紧走！我不用你管！”

　　啧啧，真是口是心非的小孩啊！

　　没一会，被窝便里便传来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夏刺桐重重地吐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心道：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一把钻进被窝，紧紧地抱住那个瘦骨嶙峋的小身体，就像儿时老家伙哄她那样，一面轻轻拍打他背，一面呢喃，“刺儿球乖，我们不哭了好不好？哥哥发誓，绝不会让人发现的，你想想，哥哥武艺超群，身手敏捷，又怎会让那帮粗莽大汉发现呢！”

　　“你也知道那是粗莽大汉！亏你还兴高采烈地挤进去！”

　　夏刺桐：“……”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

　　如此这般哄着，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落西岭，久到日出旸谷。

　　怀里终于传来一阵轻细而绵长的呼噜声，夏刺桐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也跟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