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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容安居北房里灯火通明。

      沈延把冬青和秋彤都打发出去,自个儿给赵安歌上药,她疼得龇牙咧嘴直泛泪花,可却没出声,垂目看着沈延一丝不苟地缠纱布。
      沈延手脚不笨,包扎的功夫都是在军营里实打实练出来的,只是下手没轻重,一不小心把媳妇当成军营里的同袍了。

      赵安歌两只脚悬空垂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轻晃着,“你说那绿豆眼就是杨相国的独子杨廉?”

      沈延将药箱合上,“嗒”一声,“你遇见这事,就只想着当女侠救人?”
      赵安歌两只脚顿住,贴在榻边,“你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沈延拉过一张圆凳坐在她对首,面上凉飕飕得像要结冰坨,“答我的话。”
      “方才见面不是都没事了……”赵安歌露出张委屈巴巴的脸,哪知沈延没吃这套。
      “当着十多人的面,总不能把咱俩的脸都不要了扔地上踩。”

      “你还没完了?”赵安歌收起装出来的“委屈”,凶起来,“要不是为了你的兄弟姊妹,我会被杨廉那绿豆眼臭流氓绑进去?”

      沈延却没跟她比声音高,沉着脸,“我只问你,往后再有这种事,你还管不管了?”
      赵安歌愣住,这她还真没想过。

      “流氓调戏姑娘,转头就能报官。云岫被揍……不管是回府找霍平,还是上衙门寻我,哪样不行?可你怎么干的,你拿自个儿当肉盾去给人挡拳头。”沈延说的慢条斯理,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如果不是碰上寿王,你猜你会如何?”

      赵安歌后脊梁一凉,是,她大意了。
      但嘴上怎么能认输,“我要是不管,卫伶和沈清可就遭殃了。你前脚才因那药酒的事对卫伶另眼相看,后脚我就任她遭人欺辱,你又会如何看待我?”

      沈延紧盯着她,“我对她另眼相看?呵……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安歌气结,“我小人?你就君子了?”

      沈延压住乱窜的小火苗,沉了口气,“不要无理取闹。”

      赵安歌胸口上下起伏,怒视他,“你才无理取闹!我给人欺负了你不去把杨廉那绿豆眼揍成王八却来跟我撒气,我招你惹你了?从我嫁进侯府,娘就想把卫伶塞过来,侯府上下哪个不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别的男人三妻四妾,只因你娶的是公主就得撇下青梅竹马,多少人都替你鸣不平,你不聋不傻,就从没听过?”

      她小脸通红,气鼓鼓得像随时要给他一拳。
      沈延怒极之后,反倒一下子不气了,沉下心来跟她掰扯道理——

      “你没练过武,只懂点皮毛功夫,别说对上杨廉那拨人,就是云岫动起真格也未必能行。我不管你要救谁,救人前总得知道能不能救,你把自个儿搭进去算怎么回事?”

      赵安歌黑着脸不吭气,想她从认识沈延以来多数时候都能忍则忍,一来为不连累宫里的母亲,二来为诸人脸面上好看。可说到底她只是个凡人,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刀总有掉下来的那天,下来了,扎的就是心。

      委屈、愤懑、懊恼一股脑往上涌,识大体又如何,不识又如何?
      自生下来就没痛痛快快过——

      赵安歌一把扯掉手上的纱布,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睨着沈延,“无需你与我说这些,我的命我自个儿操心。”

      她飞快地卷了铺盖,往怀里一掐,“不劳你去东厢了,往后北房给你住。”

      沈延没料到几句话竟然点了火药罐,炸得他手足无措,紧追两步拉住她,“这又是闹什么?”

      “撒手,”赵安歌目光扫过他神色焦躁的脸,“不撒我就喊人了。”

      沈延眉尖微动,不情愿地撒了手,没想明白怎么这人一下子就气成皮球了,还碰不得摸不得。

      赵皮球运着一肚子不知哪攒起来的气,大动干戈挪去了东厢,惊动了容安居一院子人。
      连从来都暗搓搓躲在屋里的郑嬷嬷捧着瓜子披着夹袄钻出来,在东厢的门外探个脑袋往里瞅,“公主怎的从北房搬出来了?吵架了?”
      赵安歌回看一眼郑嬷嬷,干脆地甩了个白眼过去,“福禄,让不相干的人该哪儿哪儿去,省得戳这碍眼。”
      福禄喜上眉梢,立刻“狐假虎威”起来,“郑嬷嬷,您请这边走。”

      郑嬷嬷手里的瓜子“啪啦”掉在地上几个,老嬷嬷没想到平乐公主自打上回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从前的谨小慎微彻底被扔脚底下踩成渣,给风一吹,如今是连渣也看不见了。

      郑嬷嬷悻悻回房里,边琢磨边磕完了一大盘炒瓜子。

      冬青和秋彤谁也没敢多言,赵安歌盘膝坐在东厢落土的床上闭目养神。养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睁开眼道:“去把阿平叫进来。”

      冬青面露难色,“这大晚上的,叫他进内院……”

      赵安歌眉心一拧,“叫你去就去,谁爱说闲话叫他们说去,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秋彤对冬青使个眼色,小丫头暗叹一声,颠颠儿跑了出去。

      “觉得我过分了?”秀眉一挑,赵安歌看着秋彤,“不该和驸马吵嘴?”
      “奴婢想,不管驸马说了什么,总是因着……”
      没等秋彤说完,赵安歌便打断道:“因着他怕我伤了残了死了?这我并非不晓得。我气归气,不过他的话的确给我提了个醒,我之所以会落得连反驳他都软弱无力,只能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是因为我没本事,说出来的话自然轻飘飘。”

      秋彤不解,“那公主叫霍护卫来是……”

      赵安歌眉目舒展,伸了个懒腰,“当然是叫他教我拳脚功夫。”霍平不像沈建康和沈延孟不离焦,他多数时候都在侯府外院忙活,比起沈建康,霍平是不二人选。
      且照沈延那个脾气,宁可找个绣娘教她绣花也不会让人教她武术,与其往硬钉子上碰,还不如曲线救国。

      不多时,霍平便来了。
      赵安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磨薄了两瓣嘴皮子,终于说动霍平来做继姚忌之后的第二任武师父。
      霍平规规矩矩揖一礼后,道:“末将没收过徒弟,不敢说能让公主的功夫能跻身一流,但假以时日,收拾如今日的地痞该是不在话下。”

      赵安歌心里感激,知道霍平是脑袋上顶着随时要炸的雷应下此事,可她困在深宅大院里,别无他法,只得拖霍平下水,略一思量,拱手长揖,便将那些无必要的俗话都嵌在这一拜中了。

      当夜,沈延辗转反侧,少有地反思起来。
      于是转天晨起,沈小侯爷便思出了结果。然而没想到出了门就变成行动上的矮子,明明走到了东厢门外却没敢敲门,最后雄赳赳气昂昂上衙门去了。

      赵安歌与沈清、卫伶被杨廉绑走的消息自然逃不过周氏耳目。沈清拖着卫伶在周氏和余氏面前哭了一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不要脸的杨廉就站在她面前。卫伶冷静自持,大略说了经过,便在一边默不作声了。
      周氏惦记着武安侯离去前的谆谆嘱咐,明里暗里不敢指责赵安歌的“抛头露面”,只把沈昭叫到面前,以禁足期间偷跑出府为由,堂而皇之罚他抄一百遍家训。

      随后周氏与余氏踏足容安居,对赵安歌嘘寒问暖了一番。
      余氏胆小怯懦,有周氏在前,连大气也不敢出,周氏说的话只敢唯唯诺诺应承,叫人看在眼里忍不住替她憋的慌。而周氏碍着前一次与赵安歌“不欢而散”,只怕赵安歌在余氏面前拂她面子,便未久留,寒暄几句就领着余氏离开了。
      赵安歌对于婆媳间这种淡得米汤似的感情倒挺适应,送走了周氏,琢磨起她练武一事。

      就这样捱了半月余,赵安歌和沈延从旁人眼里的如胶似漆变成了视如陌路。两人半月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满院子的人除了郑嬷嬷都替他们着急,唯独这俩人,谁也没当回事。

      四月,桃李芳菲,柳絮纷扬,侯府里历经一冬的枯树都抽了新芽,按照往年惯例,周氏要到京郊隆安寺进香,吃斋念佛数日,府中女眷随行。
      周氏的意思,赵安歌可去可不去,都随她的意。
      沈延原打算说说叫赵安歌就留在侯府,张罗下月十六挪进公主府的杂事,却没料赵安歌头一个表态,要跟着去隆安寺,且行动积极,当晚就让秋彤收拾妥了细软,恨不得连夜奔去京郊。

      沈延攒了满脑门纳闷,想跟着去隆安寺,却因公差脱不开身,一连两日都黑着脸。

      到了十五这日,周氏一行素装简行,由监院接引,住到了寻常达官贵人前来礼佛时所住的慈恩禅院。
      禅院宽敞,一进的院落却东西相对并排有□□间厢房。
      监院眼明心亮,坐北朝南的仅两间厢房,分别安排给了周氏和赵安歌,两侧耳房住着荷香和秋彤,方便就近伺候,余氏等人则按亲疏远近自行在东西厢挑选了屋子。

      隆安寺在京郊伏牛山半山腰上,山里空气潮湿沁凉,赵安歌一进山就通体舒畅,暗自撒了欢儿,象征性跟着周氏去上完香,就自我解放,连秋彤也没带,一个人溜溜达达去了后山腰。

      却没料到后山是一片坟地。

      赵安歌站在坟圈外,思忖着是绕过去还是穿过去,没等她想出所以然,就看一旁才被抹了层嫩绿的老树旁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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