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高三》扯。

1、No.08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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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考场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地理学上的意义就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楼道里安静得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楼上是正在上课的高三，楼下是还在考试的高一。

　　昨天晚上挑灯突击地理弄得很晚，半夜突然想起来有张讲义落在了卫生间里于是强迫困得不行的自己从一米二高的床上翻滚下来，怕的就是自己一不小心把它放在那里，早起忘记拿。

　　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金属转轴间摩擦的声音吵醒了睡在客厅折叠床上的父亲——此时父母分床已经很多年了，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们真的应该离婚，而且是立刻。

　　我觉得父亲已经更年期很久了，生气得毫无理由。比如我刚准备关门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地说了一句：你还没睡呢？

　　我说嗯，然后他说，你他妈不睡我还睡呢，弄那么大动静想死啊？

　　母亲跟我说，以后无论父亲如何愤怒都不要顶撞他，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于是我没有说话，用我最大的努力轻轻关门，然后躺倒在床上，感觉眼泪流进了耳朵里。

　　半夜哭的恶果就是长期对着电脑而度数高到可以称之为半瞎的双眼一见光就刺痛得直掉眼泪，想不哭都不行，弄得早起母亲送我上学的时候直担心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校门口站着许多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这么说可能有点轻浮，但是谁都不会否认学校舞蹈团真的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应该是又要参加什么重大的演出或者比赛，当然，也只有她们可以为了社会任务而拿到免考得特权，甚至统考也不例外。

　　胡同口的煎饼摊围了许多高三的学生，我摸了摸自己空虚到抽痛的胃，却又不想浪费考前不到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都这节骨眼了，管它是佛脚还是观音脚，抱了就能沾点仙气儿，至于早饭，那就是细节了。

　　等放下书包奔去小卖部的时候我领悟到了其实细节也是可以逼死英雄好汉的，食品架上没有任何适合早起吃的食物，只有零食。

　　对于零食的厌恶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肚子空虚得向我提出了抗议。徐小爪在面对着一边捧着物理书复习一边叫嚣着肚子饿要吃东西的我时表现出了贯有的、强烈的鄙视，这个习惯是他在认识我之后养成的，养成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你就不能随便弄点食物堵住你的嘴么？”他终于忍无可忍了，放下物理书白了我一眼。

　　“小卖部只有法式小面包了，那东西怎么可能填得饱肚子？我得买多少啊……你肯定不希望我捧着一兜子小面包在考场里啃。”我说得可怜兮兮，还很假地吸了吸鼻子。

　　“那还是算了吧，今天那谁监考，她要看见你啃面包得直接把你从窗户那儿顺楼下去。”

　　“小面包在我在！我在小面包在！我誓死捍卫小面包！”

　　“……滚。”

　　我带着对小面包真挚而强烈的爱慕在物理卷子上匍匐，爬到最后发现自己把安培力公式遗忘在人生的道路上然后被环卫叔叔或者阿姨扫进了垃圾桶最终被送到处理厂轮回，当然我觉得它在轮回的时候显然被孟老太太逼迫着喝下了她的汤，否则它应该回来找我的……可是它没有……

　　于是之后的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我在对安培公式无奈的愤恨下进入了梦乡，梦里没有周公跟我下棋，没有美少年们打情骂俏，没有可爱小LOLI抱着我的腿说蜀黍我要吃糖……最后的现实就是，我被考试结束的铃声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蹦到楼下去，在慌乱之中躲开了可能会磕到我后脑勺的窗户棱。

　　交完卷子我觉得刚才那一小时四十分钟过得格外恍惚，好像我除了跟安培力斗气与小面包缠绵之外就没干别的了。有人曾经对我的答卷速度表现出露骨且强烈的愤怒，在他们眼中提前十好几分钟就写完卷子趴下睡觉的人是不可原谅的。对此我只能说，作为一个记忆力正在减退的老年人，我的大脑不允许我把太多的时间花在如何卡点写完卷子这种极富技巧性的工作上，它只允许我看见卷子就写，多想一下那些临时灌进去的东西便会像灌进去的时候那样狠命地流出来。

　　不过他们没有再多一点的时间用来鄙视我，尤其是当他们看见理科班的学生十分欢快地蹦跶出校门的时候。

　　——我们的愿望并不过分，就是希望在我们完成最后两门考试的时候理科生能坐在班里上自习！

　　所以在最后一科地理考试结束的一瞬间，所有文科生才集体有了重生的感觉。中午复习的时候我跟爪说，地理爱咋咋地吧，马上我们就要涅磐了！于是爪毫不留情地回了我一句，在你涅磐之前先去死吧。

　　走出考场以后就听见有人用很要命的声音说：“我靠为什么地理卷子上会有遥感卫星和GPS出现？”

　　我觉得这没什么，毕竟地理老师的思路是我们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我们一直觉得地理老师的思维存在于何我们的世界相平行的另一个世界里，必须打破爱老爷爷的理论把自身运动速度提高过光速才能达到。当然化学老师也告诉我们，生命在于运动，当你的运动速度达到光速的时候你就能永葆青春——我记得当时正在神游的我恍惚中接了一句，那王八呢？

　　——生命在于一动不动。

　　我们曾经在学习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时候听到了著名的鲁尔区，也曾经因为季风区非季风区分界线背不下来而被他很不屑地说：大阴贺巴冈。不过大部分人觉得最无力的还是400毫米等降水量线：大张兰拉喜——大蟑螂拉稀。

　　上地铁5号线的时候特地看了眼“湿地摄影展”，介绍上面清楚地写着湿地有“地球之肾”的说法。我惶恐不安的小心脏总算是安分了下来——最后一道考试题问湿地的生态作用，我愣是纠结了一圈心肝脾肺肾。

　　每个月的网是限时的，但是我总是在月中的时候就预支掉了整个月的上网时间，月末的那些无聊的晚上我一边按耐住想要上网的冲动，一边翻着《吸血鬼莱斯特》。看着看着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问爪，结果爪说没错啊莱斯特就是BL。我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表情，感觉有口气卡在肺里没挤出去。

　　之所以提起上网的事情是因为这个月我依旧提前用光了上网时间，母亲为了防止我上网成瘾于是每个月仅仅交足当月的费用，一旦超时就没钱可扣，网自然就被断了，想上也没有办法，除非自己掏钱把费用交了。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对于我这种嗜钱如命的人来说特别的有用，于是我坐在电脑前吃着煎饼就着养乐多，看着某个我不认识的小妹妹给我发的一打子耽美文，并且还要构思出一篇读后感。

　　总之我觉得自己已经枯竭了，对着键盘敲不出任何令我满意的句子。理发师陶德顶着两个熊猫眼用银剃刀割开每个顾客的喉咙，鲜血喷溅的效果让我顿时想起了立邦的油漆广告。

　　晚上父亲问我母亲去了哪里，想也知道母亲没有告诉他一声就直接跟朋友一起出差去了。似乎每个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老婆跟朋友出去，父亲是最不诚实的那一个。

　　父亲对我说11点了该睡觉了，我说知道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父亲的音调一下子严厉了起来，要么你就把门关上！

　　关门以后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安静，工体那边彩排的歌声也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五一的时候周杰伦要在这里开演唱会，而今天是四月三十日。

　　眼前的文字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了两行甚至三行，我知道连续6个小时对着电脑给我本来就不好的视力带来的太多的负担。母亲说最近复习太辛苦了连皮肤都变差了，但是我知道，我只是被辐射得太久了。

　　屏幕右下角已经出现了0：00的数字显示，不过明天是五一，所以我想我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睡到我想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