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家记》子安莫殇

2、胖叔

　　由震惊和恐惧所支配，我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维持着呆滞的表情足有几分钟，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床上。
　　——咦，我不是在客厅吗？难道有人把我送回来了？
　　我满肚子疑惑愁着没人解答，用手撑着身子下了床，一阵痛楚从四肢百骸喧嚣而过直奔大脑——哎哟，我这破体格。
　　我揉着脑袋好不容易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来到卧室门前，吴爸回来的时候我到底是怎么做到蹦下床的啊……
　　颤巍巍打开门，我简直就像一个老者——这可不行，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希望。世界还等着我拯救呢。
　　不过拯救世界前先拯救一下我自己吧。
　　——我看到坐在沙发上叼着烟正看着一本书的吴爸时这样想。
　　这个吴爸是真的？不不不，这个吴爸是哪个？哪个？还能哪个？再换一种思考方式，这个吴爸是我那个吴爸？好像也不对……猜来猜去头又疼了起来，我真担心自己死于胡思乱想。
　　“醒了？”正当我胡乱猜测之际，吴爸已经意识到我的存在了，他把嘴上叼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烟灰缸里还有不少烟头，刚刚摁灭的烟头算是长的。
　　他笑着抬起头来对上我的眼睛，我也回望进去，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哪里别扭。
　　“嗯……嗯。”我迟疑了一下回答了吴爸，满脑子的疑惑现在就像跳骚一样在跳来跳去要蹦出来扑向吴爸，我连忙撒了捕虫网把一群活蹦乱跳的小跳骚捞了回来重获了思维的主动权。
　　即使这样我也止不住乱想。
　　万一这吴爸是假的我岂不是要跟他斗智斗勇？不过万一是真的呢？我要怎么证明吴爸的真伪呢？
　　我胡思乱想时吴爸低头继续看起了书，并嘱咐我喝点水，还指了指杯子。
　　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估计是吴爸刚倒的水。
　　我顿时肯定这个是真正的吴爸。
　　我看了吴爸两眼又看了杯子两眼，我觉得自己并不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啧，我果然还是很在意刚才的事。
　　“吴爸……”我挪着步子慢慢走到吴爸身边坐下，这时我发现吴爸看的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笔记。吴爸应了一声，合上笔记看着我。我静默了一会，盯着茶几上的水杯不放，注意到水杯旁边放了一根笔。
　　吴爸应该是在写东西吧？
　　“吴爸……刚刚——就是你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事？”吴爸沉思了一下，摸了摸下巴，这是他一贯思索时的习惯，“好像除了你在床上睡得和死尸一样没别的什么了。”
　　“没有吗？”我瞪大了眼睛，“可是我之前……同时看见了两个吴爸啊！”
　　吴爸面色一凝，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两个我？爱灵你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我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朝吴爸卧室的方向看去，好像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堆在里面——本来也是放不下的嘛。
　　结合了一下醒过来的场景和吴爸的反应，我发现我确实可能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别担心了，这么久会脱水的，先喝点水。”吴爸起身，拿起那杯水递给我，“世界上是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我们只有一个。当然双胞胎不算在内。”
　　“嗯……”我点头，借过水喝了一口。
　　吴爸收走笔记和笔，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刚刚那个梦里我一蹦三尺高半点病样没有确实不符合我久病不治的逻辑。况且吴爸要真有两个我就真得考虑一下吴爸是不是孙悟空的转世了。
　　我把视线重新移回到茶几上，结果发现了一个刚才没有放在茶几上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背面朝上扣在茶几上，写着2010年10月——漂亮的瘦金体，这是吴爸的照片吗？我揪过来看了看，照片有点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照了个女孩子，我仔细的瞅了瞅，嘿，这不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吗？约摸着也就五岁。居然还是在床上睡着的样子，没想到吴爸还有偷拍癖啊？
　　刚刚不在桌子上，应该是吴爸本来在笔记里夹着的不小心掉出来了——居然还藏起来，我更加肯定这是吴爸偷拍的了。
　　“吴爸——吴爸——”我追到吴爸的卧室拿着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照片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爸正在收拾笔记的动作好像僵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嗯”了声接过了照片。
　　嘿嘿嘿，被我发现奇怪的癖好不好意思了吧？我心里一阵得意，总算可以要求黎簇哥做事了。黎簇哥是我吴爸的徒弟——虽然从没被吴爸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承认过，但是他确实很出色。黎簇哥跟我打赌谁先找到吴爸的失误，这次肯定是我赢了。
　　为什么是吴爸？因为吴爸在家里一直是一种完美和神话一般的存在，犯错误和奇怪癖好暴露的次数极其稀少。就连我张爹这样传说的存在都有看天花板和面瘫这两个特殊癖好，吴爸居然都没暴露过。我佩服吴爸的同时也一直想要找出他犯错的时候——这种机会同样也是极其稀少的，因而有段时间我全线放弃了这种鸡蛋里挑骨头完全出力不讨好的活。
　　我正得意的时候门响了，朝吴爸扔下一句“我去开门”就出了卧室，就见张爹已经打开了门，门口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攀着张爹的肩一口一个“小哥小哥”亲切地攀谈，回应的是张爹面无表情的脸。
　　我略微感受了一下，室内的温度并无明显变化，张爹居然也没有将这人扔出去。我想了想也就那个人了。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碰触张爹不会引起张爹气场的变化，其二诚然是我和吴爸。而那第三人正是面前这个巨大的身影——我胖叔。
　　至于第三人为什么不是我哥哥，我只能解释一点点，因为具体我是看不出来了。哥哥和张爹有个奇怪的相处模式——先前提到过，这里再解释解释——哥哥从来不与张爹交流（虽然我交流了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算最基本的问候也没有。但是他们很默契，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
　　“哎哟这不是小爱吗！”胖叔终于注意到了我，放下攀着张爹的左手朝我灵敏地移动过来，“一场大病这是好了吗？可苦了你胖叔我一早到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念君安否啊！革命交给我的任务终于可以完成了啊！”胖叔左手一下接过右手的物什，右手一挥就朝我拍来。
　　我的妈呀……这个气势绝对磅礴，疼痛绝对难免。
　　在我呆愣站着不知怎么躲避的时候我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巨力，随即我便被迫地向后退。一偏头，就见张爹阴沉着一张脸抓着我的肩。
　　嗯，气温下降了。张爹正盯着胖叔不放，释放无声的责备和质问。胖叔一脸诚惶诚恐，手还维持着打空的姿势僵硬不动，额头上却慢慢冒出冷汗。
　　“……小哥身手还是很敏捷哈……”明显的皮笑肉不笑，那张笑脸都能挤出苦瓜水了。
　　我看着胖叔这幅样子莫名想笑，结果没喘好气呛着了自己，结果就演变成了一边咳嗽一边笑的场面。
　　“哈哈哈哈哈……呃咳咳哈哈哈……”
　　吴爸好像听着动静了，从屋里出来看见这样的景象似乎是以为胖叔把我拍成这样的，二话不说先给了胖叔一脚：“死胖子说了多少遍了不准拍！不是你家的你不心疼是不是！？”
　　“哎哟天真你轻点……”胖叔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蹦开好几步，“我这不是没拍上吗！”
　　“没拍上也有这个企图！”吴爸劈头盖脸就是骂，吴爸靠近我这里，揉揉我的脸，“他奶奶的死胖子……爱灵，没事吧？”
　　“没……咳咳咳……没。”我尽量抑制咳嗽，回答了吴爸。
　　“回卧室躺着吧，乖。”
　　“噢。”我略微不情愿地闷闷地回答，看向胖叔，“胖叔一会来陪我聊天吧。”
　　“行嘞小爱！”胖叔对我露出个大大的微笑，摇了摇手上的东西，“有你爱吃的！”
　　我笑着回了卧室。
　　其实胖叔和我张爹吴爸的关系就像铁的三角架那样，坚固牢靠，三个人摆在一起轻轻松松就可以立起来扛起一切挤压，又不会变形。胖叔话多，最喜欢跑火车，一口一个“天真天真”地叫吴爸，小时候我对此很疑惑，经常奇怪我吴爸不是叫吴邪吗为什么胖叔叫天真，不过后来学习了“天真无邪”这个成语我忍着笑憋了一节语文课，回家看到吴爸又放荡不羁地开始笑。吴爸对我的异常感到非常奇怪问我怎么了，他脸上写满了我又神经质了。不过我神经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懂事就有，谁叫没有母亲这种东西教会我温婉呢。我笑得打起了嗝，一个一个气顶着回答了吴爸说我学了天真无邪这个成语，吴爸胖叔叫你天真是不是因为这个啊？吴爸听了也不恼，说他乐意你爸我怎么管他。我想吴爸在胖叔第一次叫或许恼过，不过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吧？
　　我关上门后就觉得眼前的景物似乎有点模糊，我朝着记忆中的床的位置走过去，中间过程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我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倒，发出很大一声。
　　这摔的可不轻，头侧面碰地，现在还有点回震，我趴在地上看着模糊的地板，我的意识有一些朦胧了。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什么人打开了我的房门，冲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连看清他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开口，不过这好像是吴爸吧……
　　我尽可能摇了摇头，随即陷入黑暗。
　　昏过去的前一秒我在想：我这是什么破体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