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之丧气生活二三言》要不要来点药

2、立明十三年，三月十四日

　　残协今天要来一个大人物。
　　来不来，来了无非是叮嘱所有人高层不曾忘记这些身有缺陷的废物，说几句正派的话谴责非法器官买卖。则个我又该例行体检。
　　检查到背部，不巧又被撞见了。
　　一个四十多岁精壮的中年男人，带着两男一女并五六个人的摄像团队，看着陪同领导的阵势，大约真是个大人物了。
　　四十多岁就到这个level，约摸着是有过人之处。又或许是他勤于锻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许多。
　　领导点着我的疤，带着惋惜对他说我悲惨的童年遭遇。我不能回头，只能通过穿衣镜看到他眼含悲切在点头，表示同情，或者在打腹稿。
　　不过他的手格外粗糙，不像常年坐办公室，也可能是立过军功。
　　“那么小就受了这样的罪，你受苦了。”
　　“不苦，先生，我只恨那些抢走孩子的翅膀，毁掉他们的未来的人。请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我尽量说得淡定，表现得像是悲痛到了极点的平静。

　　可惜那都是胡说的，我天生没翅芽，连骨凸都没有。
　　背上的疤是我妈亲手挖的。
　　我那个别人说啥她信啥的妈呀，听别人说磁透相可能重形出错，就亲手切开了我的背。没看过肌肉解剖图，也没准备麻药，就一团雪白的棉被单和一把不知道消没消毒的切肉刀。要不是家庭医生来走流程，我就没了。
　　要是没来，就没有我了。
　　我也不能说啥，她哪怕再聪明一点儿，也不会被爸先生骗来做小。我猜她是因为翅膀被看中的，大而有力，爸先生需要一个长着这样翅膀的继承人。
　　可惜我完全没长。我妈白沾了满手血肉，也没找到她心心念念的两粒囊胞。
　　我做不成爸先生的孩子，她也转不了正，如果世界上有人比我更不希望这样的我出生，就是她了。

　　大人物温和而坚定地对领导和镜头阐述国家打击器官犯罪的决心，两个男秘书忠实地做着记录，女秘书在走神。
　　看我的背，或者说看我的疤。
　　背着这样两道疤，实在不能奢望别人能发现我的背还有怎样的美感。
　　这个女秘书应该很美，可惜恰好站在穿衣镜边缘，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柔和的轮廓。
　　我贪恋这种柔和，像我妈翻看旧照片或者最新义翼时的眼神，只是她很少把这种眼神施舍给我。实际上她清醒的时候不爱见我。
　　女秘书还在看着我。我也悄悄地看着她。
　　他们走的时候我终于能放下衣服转过身来，我希望能足够幸运，再看她一眼。
　　那双深蓝的眼睛，温柔地、愧疚地看了我一下，然后消失在门外。
　　她的轮廓并没有镜中那样柔和，反倒有些历经风霜的凌厉。

　　这种凌厉与她温柔的眼神并不相称。
　　这倒恰与我妈相反。
　　我妈只有喝醉了才会这样看着我，絮絮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说她给我开背时的颤抖，说她心情复杂地看着我越长越大，说她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
　　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她还是爱我的。
　　虽然她经常把我当成爸先生。

作者有话说

　　明明才一千来字，居然觉得特别多……大大们每天两千字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