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槛菊愁烟兰泣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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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
周家祠堂。
一只幼弱白嫩的手被抓着贴在一块通体漆黑的软玉上，那玉开始渐渐发光。
黄。
青。
绿。
蓝。
众人屏住呼吸。
白!
为首的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顾不得家主脸面，看着那莹白的光，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的墨儿！”
周家亲邻奔走相告。
“周老爷的独子竟比当年周老爷的天赋还要高出一截，使那丹玉发了白！”
“啊！这可是周家天大的喜事！周老爷使那丹玉发了金，修得了个三鼎期，那这周小公子还不得是个日月期？！”
“周家有望！又能复当年盛况！”
“周家可算是有人能动用先祖那只三千水墨白玉笛了！”
“别说周家，天下百年来都没有日月期高手，这周小公子定能带领周家重振雄风啊！”
世间有妖魔鬼怪，便有人降这妖魔鬼怪。千年前，妖物一时大盛，为祸人间，天下人苦于其害。
有一高人，开发人之根骨，炼金丹于丹田，降妖伏魔，天下又重归太平。
有金丹者都唤作修丹者，少之又少，人之楚翘。
修丹者总分为四大阶，文冠，又惜，三鼎，日月，每阶又分为四更。世人称越阶难如登天，有金丹者常在三岁时觉醒开来，看丹玉之色决定其以后所能到达的高度。
江南人都知道江南周家的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为丹气界的惊世奇才。
“洛姬，洛姬---”少年提着纸包一路小跑，身影在小巷里一闪一闪的，让人看不清楚，虽动作是小跑，但速度却极快。“洛姬，你可在？”简陋的巷子里有一块儿废弃的园子，少年走进去，举起纸包向院子里唯一的一棵开满花的枣树晃了晃。
“是甜洛饼啊，洛姬，你可在？”
“阿墨，你来啦？”眨眼间树上便坐了一名少女。
“你可要小心些，万不要要让那些和尚道士撞见，被收了去。”少年笑道。
“嗯……”女孩子吃着洛饼答道。
“阿墨，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洛姬突然停下。
“是啊，被我爹爹关起来了，日日都要凝气炼丹。”
她只是依稀记得那女子的样子，十分好看。
接下来便被惊雷惊醒，她明明记得江南的雨从来不伴有惊雷，后来才听后街的婆婆们谈论那是周家的公子出生的情形。
“嗯。”
“那你以后也不能常来了吗？”
“不错的。”他并没有对洛姬说他十二岁要进京，再读六载参加圣上的武赛。圣上的旨意已经下了，全天下都认为他必将仕途如锦，官居一品，成为威慑天下的大丹师。
“墨儿啊，你到我书房中来。”一个中年男子唤道。
“你自打生来便十分聪慧，且天赋惊人。如今更得圣上青睐，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爹相信你定将能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踏上官途，辅佐君上，再过半载你就要赴京了，你的言行，便代表着江南，代表着周家，爹为你请了几个师傅，你便要虚心请教……”
“是。”周墨应答，心中却念着去找洛姬。
是那旨下了，爹从未让他歇一天，这次出来，是祖母心疼他，让家丁陪他外出逛几个时辰。
……
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孩子。
“你叫什么呀？”
他还从未听过如此清脆的声音，便缓缓睁开了眼。
“在下周墨，”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唤我阿墨吧。”
“敢问姑娘是？”周墨试着站起来，觉得又有些勉强，又坐下来倚在树上。
“我没有名字。”
“那...姑娘的双亲是？”
“也没有双亲，我便是那颗树。”她指了指那颗淡芳萦绕的枣树。
周墨一脸不可置信，却又很快相信了。
他晓得世上是有妖的。
“你生的如此好看，像极了书中洛神，便唤做洛姬吧。”
自那时她从歹人手里救下他，已有五年时日了。
她吃好了荣一楼里的甜洛饼，他就每次给她带。
“那下次来你再吹一曲好不好。”
“好啊。”
“阿墨，你要好好修炼，修成极厉害的大丹师。”洛姬朝他挥手。
“我会的。”
等我名扬天下，便一定会来找你。
洛姬每日都会去偷听后街婆婆们的闲聊，可惜她不能离树太远，去看阿墨。
枣树的花败了，叶一日绿过一日。
今日是阿墨的生辰，洛姬躺在树的粗枝上，看着满天繁星，他有好几个月没有过来了。听说，三四天后他就要走了。
一走便是六年。
为何不同她说一声呢。
她想送送他，却办不到。
“洛姬，我来了。”
“阿墨！”她的声音十分惊喜，竟有些颤了，从树上跳下去。
“这甜洛饼是现做的，应该会好吃一些。”
“你怎么晚上出来了。”
“洛姬...我此番前来，是道别的，”周墨顿了顿，“我要去京都学府了，你...能否等我六载，等我考取了功名，便定回来找你。”
“好啊！”洛姬笑了，周墨呆呆的看着她，有些痴。
“那等我回来，就娶你，良田万顷，红妆十里。”
“阿墨...”
……
周墨被京都专门来接的人带走了，在江南一众亲邻的簇拥下上了御剑。
洛姬仍旧住在旧院，仍旧每日偷听后接婆婆的对话。
自她同阿墨过了那夜十二岁生辰后，她便发现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广了些许，可以出去旧院到集市，荣一楼的甜洛饼，她也学了怎样做，等阿墨回来便做给他吃。
她日日夜夜盼着周墨回来，有时夜不能寐，就一句一句细数他同她讲的话。
自那夜周墨向她提亲，她便对周墨的感情日益升温。犹如洪水终于冲开了矮堤一样。仅是日夜回想，也越发喜欢。
虽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但枣树却不开花，亏得她在旧院才不被人注意到。
一年如此，两年如此，到了第三年，别的枣树花都开败时，旧院的枣树，却在一夜之间繁花压枝 ，将叶子都挤的无处安放。
昨日。
“听闻圣上亲自给周家公子赐婚了呢。”婆A。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呢，可给咱江南长脸了。”婆B
“你们说的可是周墨？！”原本在一旁偷听的洛姬忍不住了。
“对呀，就是那位周公子啊！”
洛姬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神不一下子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她等了三年的阿墨，还是那个阿墨吗？
天知道她三年未曾开花，有多难受。
本想让他归来时看天底下最好看的枣花，如今看来，却是她一厢情愿了。
周墨一夜大醉，帝王之言，纵他千般不愿、不甘，又能奈何，龙颜不悦，他谁都保不住。
“洛姬，我……”
今宵醒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
洛姬感觉自己遇到了降世以来的头一次危机。
昨夜痛哭了一场，今早却发现院里多了一名老道。洛姬晓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那道士的，她本就极懒散于修为，而老道周身围有淡淡的紫气，看来修为已达到了三鼎期。
“你便是洛姬吧。”老道笑眯眯的。
“对的。”她干脆放弃抵抗了，可却好不甘心。
“老夫是仙鹤观观长。”
她好像她，可记忆中的人不再是我。
洛姬有些害怕，观长之类定都是修为极为高深的。
“你不必害怕，老夫不是加害你的，缘于惦念老夫的一位故人，此次前来，是趁老骨头还能动，帮你一把。”
“帮我？”
“你可否想去京都一趟？”
洛姬猛的扬起了头，却又有所顾忌，她没法儿离树太远。
“你不必有所顾虑，愿者不难。”
“想的！”
“那你可能信我？”
“我...能的！”洛姬心一横，这世间，她所求唯有阿墨一人。
他昨晚还在想永生不再见阿墨了，今却突然想知道他是如何想，若他也不情愿她愿同他一起想办法。
她一直都是信阿墨的。
“那你闭上眼睛吧，心中不要想其他的。”老道深吸了几口枣花香，心中少许苦涩。
……
“将它种在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便安心赶去京都。”老道将一粒珠子交给洛姬。
洛姬接过珠子，再三道谢。
“观长可真是个好人，他那故友又是谁呢？”
洛姬有些银子，有阿墨当年留下的，也有观长新给的。
她本就是妖，又没了本体的束缚，不出几日就到了繁华京都。
阿墨，你可还好？
“请问京都学府向哪走？”
“向北直走十里便是了。”
“多谢。”
洛姬一路避人耳目又横冲直撞，不久便到了。
厚重的红门，三四米高，两边巨大的石狮十分逼真。更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御笔亲题的“京都学府”四个大字。
万分气派。
洛姬上前，踮起脚用力扣了扣门环。
不出一会，门便开了。
“我是周墨故友，此番前来寻他。”洛姬上前。
“去去去，这并非你之小辈该来的地方。”门便关了。
“……”京都之人都是如此无礼吗？
那她也不必客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槛菊愁烟兰泣露（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