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往昔故事集》滢紫川

4、因为在乎任你伤害

　　十一月十一那天，林绍元和于思瑶花的最有意义的一笔钱，就是在民政局。在这个剁手又虐狗的日子，人家秀恩爱，他俩秀结婚证，实在不厚道。

　　婚礼的日期定在十一月二十八号，在这之前，大家手里的工作都需要做个收尾。于是萧忆辰被林绍元硬拖了出来，说是跟同事面对面交流比较直接效率更高。

　　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个借口，跟洛宁分开的这段时间，作为朋友当然看得出，他过得有多糟糕。

　　叫他出来喝两杯，他也不肯，傻傻的把自己困在感情里，进退不得。眼下也只有工作的原因能让他不会拒绝，

　　挑了个洛宁不在的下午，林绍元载着萧忆辰去了店里，进门后的他感受到了来自同事们的异样眼神，本来就不被大家看好，现在分了他们也觉得不是坏事。

　　但当那个印象中神情浅淡，冷峻沉默的萧忆辰再次出现的时候，消瘦、颓然的他瞳孔中添了些许落寞。

　　本来就白皙好看的肤色此刻略显憔悴，映衬着他雕刻般的面容，让人少了些距离感，生出些怜惜。

　　比起那个丫头不咸不淡的偶尔呆痴，他的反应也太过痴情了！想到那个最近一直围着洛宁转的叶明哲，大家不免同情起了萧忆辰。

　　几天后的婚礼现场，萧忆辰选了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故意避开了洛宁，而对方似乎也是怕碰面吧，只是远远的看见他在这边，就没有再往前走了。

　　萧忆辰那天的样子的确是吓到了洛宁，看到他如此憔悴，洛宁的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还有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依然那么的温柔。她刻意回避着，不敢与他对视，怕自己不够坚定。

　　婚礼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叶明哲在众多宾客中找到了洛宁，凑上去跟她聊起了天，叶明哲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长桌前为她找了个座位。

　　洛宁冲他一笑，觉得很贴心“谢谢，脚的确有些累了”

　　“要不咱们俩换换吧！”

　　洛宁忍不住扑哧一笑“啊！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呵呵...呵.是呗，因为觉得它漂亮”

　　与他的接触中，洛宁觉得他是个很会倾听的朋友，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舒服。

　　嘈杂的大厅让萧忆辰感到胸口憋闷，也不知是不是累了的缘故，身上有些乏力，坐下后的萧忆辰依然感觉头晕晕的，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合上双目抬手按揉起了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些不适。

　　再睁开双眼，症状依然没有减轻，心慌的加剧让他觉得呼吸不畅，暗红的薄唇微微张开，喘息变的深沉。

　　萧忆辰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摇晃着站起身，正好碰到几个同事与他打招呼，被遮挡住的人没有看到正向这边靠近的叶明哲和洛宁。

　　之后他没有理会对方伸过来的手，只是怔怔地望着两人，眼睛里晦暗不明，同事们也看出了不对，于是提议大家一起碰杯，为了不让气氛更加尴尬，萧忆辰忍受着所有不适，将手伸向了模糊的前方。

　　刚好擦过他指尖的高脚杯，斜斜的倒在了一旁的叶明哲身上，杯中明艳的液体迅速在他的衬衫和西裤上晕染开来。

　　身边人的惊讶，让萧忆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随后洛宁越过自己，拿起餐布时，望向他的眼神，是难以置信。从刚刚握手时的难堪，到被弄脏衣服，洛宁觉得萧忆辰的行为太过分了。

　　明了了之后，即便他觉得委屈，此刻也不想辩清了。

　　走出大厅，萧忆辰跌跌撞撞的前行，手脚变得不听使唤，脑袋也昏昏沉沉，他多希望自己马上就能失去知觉，那样他就感受不到心里的疼痛了。

　　第二天萧忆辰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睁开眼入目的都是白，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然后看到的是....自己床边一张顶着对黑眼圈，充满怨念的脸。

　　还没完全清醒的他，紧接着就被对方的喊叫吓了一跳。

　　“我说，你丫是不是成心的啊，选这么个日子进医院，昨天可是我洞房花烛夜的日子，害得我老婆独守空房，还害我担惊受怕一晚上不敢睡，我说...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说到后面林绍元带着哭腔，一屁股做回了椅子上。

　　萧忆辰听后抱歉的笑笑，还没开口，他又说。

　　“还有...多亏了你，让我昨晚新学会个医学名词，共济失调，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吃个药还能吃过量了，你是不识字啊，还是眼神不好啊，多亏是轻微的，不然你丫的就一睡不醒了，还笑呢.....

　　话说回来，你要是还忘不了她，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啊，别给人家留机会，就会折磨自己算什么爷们啊……

　　萧忆辰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脖子下面，就露出头费力的看着林绍元，情绪激动，滔滔不绝。然后笑的更欢了，从不好意思到无奈的苦笑。

　　他当然也想对她好，不让她离开，但如果那些她都不需要呢！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样子，林绍元急了，“你到底笑什么呢？我说的你到底听没听啊！”

　　扯了被子，干脆转过身不再看他“我刚知道，你话那么多啊，真烦”

　　“唉！你个没良心的，我看你除了在她面前表现的可爱些，剩下的都很欠揍”愤愤的双手掐着腰，林绍元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会儿，看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干脆取了衣服朝外面走去。

　　听到了门声，萧忆辰头都没回的说了声“慢走...不送了啊......”

　　“哼！”他把门重重的带上了。

　　回到家的林绍元，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坐在沙发上生起气来，半天不见思瑶出来，于是好奇的扒在卧室门口，望向里面。

　　“思瑶，你收拾行李干嘛？”林绍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思瑶的手

　　“准备去旅行啊！明天一早的飞机，哦...忆辰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没事了，只是还要再住几天医院，实在找不到给他做饭的，所以定了送餐的给他，不过旅行是怎么回事，你没跟我说过啊？”

　　“本想给你个惊喜的，是忆辰给报的团，你不是一直想去趟丽江嘛，正好我也喜欢，是不是很棒啊，高不高兴呀？”思瑶兴奋不已的问道

　　“嗯、嗯、嗯、当然喜欢，尤其是跟你一起。”说着抱起思瑶一圈圈的转了起来，后面林绍元帮着妻子收拾东西的时候，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

　　“臭小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故意整我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思瑶奇怪的看他一眼。

　　“没有，没有啦……”

　　第二天医院里，萧忆辰吊了一上午的药，感觉身上凉凉的，又没力气，但却不想再呆在房间里，于是让护士帮忙，推着轮椅将他带到了外面。

　　此时的天气已是到了秋末，萧瑟的景象让他更觉伤感，想到与洛宁分开的这段日子，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折磨自己，伤害自己了，现在还麻烦到朋友。

　　这样的自己果然很没用，就算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整理过腿上的毯子，萧忆辰推着轮子，独自又回了那个满目炫白的房间。

　　几天后的早晨，洛宁带着母亲从医院的病房里出来，按照医生开的化验单，准备一项项检查，明天是母亲骨刺开刀的日子，洛宁请好假，来医院陪着母亲。

　　检查快要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叶明哲打来电话说中午订好了位子，一会来接她们去吃饭。

　　洛宁觉得不妥，所以没有答应，最后一项做完之后，洛宁带着母亲准备离开，却在走廊转弯的地方，看到萧忆辰正从心理科的诊室里出来，突然的遇见，而且是在医院，洛宁很惊讶“忆辰，你怎么在这，哪里不舒服吗？”

　　一旁的李玉芳看出了女儿对这个认识人的关切，好奇的看向他，这孩子，怎么看着好熟悉，好像她也认识的感觉，可就是想不起来。

　　但随后，护士追出来，叫了声“萧先生，请等等”
　　“您的病历卡”

　　她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怎么会在这，而且好像跟宁宁一直有联系啊！

　　“是来复诊的，因为失眠”说完礼貌的看向李玉芳，
　　阿姨，你好”

　　李玉芳的脸色不太好，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拉着女儿快步的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洛宁，有些为难的望了望萧忆辰，心中不安起来，自己要怎么跟母亲解释呢？

　　不安的分开后，萧忆辰有些替她担心，因为他而发生的不愉快，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回去之后照例的与母亲报过平安，萧忆辰待在病房里，发着呆。

　　不知道要不要给她去个电话，算了…还是不要了吧。

　　几天之后的走廊里，洛宁又看见了萧忆辰，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病患服，一个人扶着吊水的架子，边走，边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他的样子，单薄而且憔悴，落寞的身影与这晚秋相比，更显萧瑟，心中的柔软被触及，洛宁觉得自己好像对他，太过心狠了。

　　远远的望着，没有靠近，但还是忍不住，去护士站问了他的情况，了解之后她有些心疼，想象着他吃过药还是难以入睡的样子，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误会他呢！

　　她有些后怕，幸亏那只是轻微的过量。

　　但那天，她却忘了，他以往的样子，很自然地认定，那是他的故意为之。

　　向护士问了他的病房，洛宁忍不住想去看看他，推开门的一刹那，他眼睛里闪现出的是惊喜，高兴之余，有些紧张。

　　“洛...洛，你...你怎么来啦？”

　　“怎么，不欢迎嘛！看来你并不是像说的那样，失眠而已”

　　“感谢你能来...不管怎么样，现在不是那么糟了”

　　“上次是陪阿姨来医院的吗？”

　　“是啊，我妈的腰严重了，前天动的手术，现在恢复的不错”

　　“哦...可惜我不能帮你做些什么”

　　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萧忆辰的神情，显得有些苦涩，“你不必在意，那并不是你的错...”

　　洛宁无奈的劝解道，他们之间涉及到家人的事，必然会变的沉重。

　　自从叶明哲来看过李玉芳后，她就总在洛宁面前提起那个人，她觉得叶明哲是个有礼貌又稳重的男孩，所以总是想探探女儿的口风。

　　但她的回答，都是朋友而已，不会有什么特别发展的，听到她这么说，李玉芳的感觉，就是这与萧忆辰脱不了干系。

　　按洛宁说的，当时是想跟好朋友于思瑶，一起创业的，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店也有萧忆辰一份，这么久的相处，再加上以前，她就看出女儿是喜欢萧忆辰的，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只是同事那么简单呢。

　　李玉芳对于这种无法摆脱的命运纠缠，是极其厌恶的。虽然后来再没提过关于他的事，但母女之间似乎有了隔阂。

　　出院后的萧忆辰，算是驻扎在了店里，因为林绍元和于思瑶的蜜月旅行，他不得不加大了工作量。

　　虽然时间被填满，但他与洛宁的相处，却自然了，这让他们彼此都好过许多，有些事太过执着了，就会失了本心。

　　时间的奇妙就在于，它可以让一些事有所缓和，也可以让一些记忆变的深刻。本来就是隔着荆棘的拥抱，谁又能全身而退呢！

　　关健是，那选择，是出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