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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我是个女魔头,为所欲为,天下无人打得过我。
      但有一群人,将这个世界视作虚假,并管这里叫,游戏。
      可是,我生于此地,长于此地,怎么会是一串随时可以删除的数据?
      【一】
      “大大大……王。”
      我最忠诚的下属阿蝎,一路跌跌撞撞,冲进了蚀骨殿。
      “大王英明神武,足智多谋,算无遗漏……”
      “停。”我打断阿蝎的话,“你最好在十个字以内,将话给说清,不然……
      “多一个字,就砍下你一足。”
      阿蝎惊住了,掰着自己的两个钳子和六条腿,给我汇报。
      “果真有玄清派弟子闯入……”阿蝎抱紧自己的尾巴,生生地止住了剩下的话。
      “说下去。”
      “霄云阁。”
      听到这个词,我兴奋地从王座上直起身,“玄清派果真还有余孽。”
      “大王料事如神,那余孽哪知大王早早布局,一进阁里,就被逮住了。”
      “带上来。”我大手一挥,满意地等着。
      魔卫押着个青衣男子,踏进了蚀骨殿。
      那个男子双眼无神,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我听了一会,才分辨出他说的是,“这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
      “什么是科学?”我好奇起来。
      他僵硬地将头转向我,反问:“这里是何处?”
      “蚀骨殿。”
      此话一出,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声音颤抖,“那你是谁?”
      “本座。”我高傲地坐在王座上,霸气无比,“阴千凝。”
      他的脸上浮现出迷茫,“谁?”
      阿蝎不亏是我的好下属,她立刻大声呵斥:“ 大胆!这位是霜骨魔尊,幽寒教教主,魔族之主,如今,更是你们玄清的主人。”
      这么大一长串,他单单抓住了一个重点,“霜骨魔尊?!”
      他挣扎起来,脸上露出诡异的兴奋,“想起了,我满级来挑战你,却被你打死了。”
      被我打死?
      没能理解这句话,我下手向来有分寸,想让他死,肯定尸骨无存,死得彻彻底底。
      “对,你是NPC,魔族入侵1.0的终极大boss。”他嘴里快速地念叨着,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话,“磨了几个小时,只剩一点血皮,就差一个小技能了啊。”
      我的头偏向阿蝎,小声问:“你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蝎一脸茫然。
      那余孽旁若无人,自顾自道:“对了,这里有重大bug,明明CD没冷却,你怎么可以用两次大招,害得我没计算好血量,不然早通关了。”
      全殿内的魔族都沉默了,认真偷听他奇奇怪怪的疯话。
      我问那个疯子,“什么大招?”
      怎么用了两次,他还能活蹦乱跳。
      “天地冰晶。”他还在纠结,不停地反复念叨,“肯定是程序出问题了,那一招CD是一小时,你怎么可能连使两次,蓝条也不够啊。”
      他说的每个词,我都不完全理解,更别说整句话了。
      不过,我还是听懂了天地冰晶。
      我拔出寒邪剑,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
      “你是想死在天地冰晶之下?瞬间堙灭,不会痛苦地死去?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本座可是慷慨的魔,好好商量,自然会成全你。”
      那余孽脸色大变,“你开外挂了啊,咋滴还能开大?你蓝条是无限长啊。”
      这货死到临头,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有点意思。
      我打了个响指,一簇小冰晶划过他的手臂,留下小口子。
      那余孽呆若木鸡,然后发出语无伦次的爆鸣,“我&%#@!这能伤我?痛觉系统也bug了?小伤都能那么痛?”
      没想到玄清派,堂堂天下第一正道大宗,也有贪生怕死的人。
      我不屑道:“哼,本座既然占了玄清山,就要负责,今日就替掌门清理门户。”
      剑上的冰晶汇聚,千万颗边缘锋利的小冰晶,悬在了他的头上。
      “我嫩!来真的?”
      那余孽慌不择口,“我我我……是这个游戏的投资人,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我目光鄙夷,他身上可没有半分法力。
      “对,你信我!我就是来拯救你,等等,让我回忆一下。”
      “霜骨魔尊,冰魂剑士,武器是神装寒邪剑,出生在魔族血涛谷,从小一家都被仇家追杀,十五岁成孤儿,然后拜入幽寒教,潜心修炼。”
      “然后,一百年后,魔功大成,在什么,什么水,杀掉了前任教主,一统魔界。”
      “什么水来着。”他一拍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怒道,“我怎么花钱养了这种策划,写角色就写角色,弄那么复杂的生僻字干嘛。”
      我听着他的胡言乱语,竟听出了一丝道理,开口接道:“淼水,我在那杀了宇寰老魔。”
      “对对对。”他异常激动,要不是被魔卫按着,几乎要手舞足蹈,“这下你该信我说的吧,在这世界,我就是神。”
      我嘴角缓缓扬起,渐渐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扬着迷人的笑,抬起手,冰晶汇聚,“神?试试接下这一招。”
      “装备都被爆完了,拿头接啊。”
      “那你去陪随宇寰老魔吧。”冰晶落下了几尺。
      那余孽意识到说错话,立刻补救,“魔魔魔……尊,我愿意无条件全身心地救你,这个世界也只有我能救你。”
      “大王,这种疯子,杀了罢了。”阿蝎在一旁不耐烦道。
      但是,我没有立刻动手,只是步步紧逼,缓缓降下冰晶。
      这余孽,有几分古怪,但又有趣得紧,我倒要看看,逼一逼,他还能编出什么惊天骇地的话。
      “是真的,游戏背景里,魔族都是红血怪,你是最大的怪。玩家清完小怪后,肯定会陆陆续续来试着杀你。”
      “杀我?”我手里把玩着冰晶,自认为没有人敢挑战我的权威。
      “为何?”
      他支吾了一下,“为了经验、金币,还有你身上的装备。”
      我默默看着他,他很贴心地给我解释起来。
      “就是,你不是有一套神装的盔甲和武器,还有概率爆出SSS级的冰魄剑法,加上你还是这个版本的终极boss,第一个推掉你的,还有额外的团战奖励。”
      我觉得他解释了一番,更加听不懂了。
      他察觉到我的迷茫,费心解释,“我作为投资者,提前进游戏测试,而明日正式开服,无数玩家会来这个世界,到时候,必然有能打过你的。”
      我点点头,理解了,“像你这样的疯子还有很多,明天过后,他们会前仆后继地过来,试图杀本座。不错,本座接受挑战,坐等明天到来。”
      敢正面挑战我的敌人啊,很多很多的敌人,这么一想,竟有些期待。
      毕竟这回攻打玄清派,一堆修士,没一个能让我尽兴。
      “呃,明天应该是不会来的,策划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游戏平衡还是要做好的。”
      “他们一开始会出生在新手村,然后打怪升级,一步步获得更高品级的装备,最后才会到你这里。”
      这余孽说得信誓旦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从何而知这些的?”
      “策划给我看过攻略的。”
      “何处可以看攻略。”
      这余孽犹豫了一下,坦白道:“这个攻略,已经上传到游戏论坛,谁都可以看到。但是在这里,只有我的脑子里有。”
      他还心虚地补了一句,“我当初没仔细看,所以也没记全。”
      我表示理解,这种泄露天机的秘籍,一般都是残缺的。
      我收起了冰晶,“不管你说的是否为真,但你编故事的能力,本座很欣赏。”
      “以后,就留在本座身边,当个书童吧。”
      他脸色古怪,嘴里咕囔,“我投资了那么多钱,到头来,给NPC当书童?!”
      不管是否心甘情愿,他都暂时在被我占领的玄清山上,住下了。
      【二】
      一晃三日过去,我去了解决了一场魔族内部的小冲突,然后回到了玄清山。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阿蝎用她的两只大钳子夹住我的胳膊。
      她哭诉道:“你再不回来,玄清派的宝库都被废掉了。”
      “我的书童干吗了?”我都不用花心思猜。
      阿蝎平日凭我的名号,狐假虎威,教内没魔想招惹她,唯有我的小书童,才有那本事,逼得阿蝎来向我告状。
      “大王,你前脚刚离开,他就闯进了宝库,说是听从你的命令,然后开始大肆破坏。”
      “哦。”我好奇心起来,起身去宝库,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大王,你一世英名,可不能因为他的脸生得好看一些,花言巧语多一些,就蒙受他的诓骗啊。”阿蝎在我身后,穷追不舍地劝道。
      “诓骗?”我笑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巧舌如簧又如何。
      “就算他说得全是编的,但编得甚是有趣,本座听得津津有味。”
      见我冥顽不灵,阿蝎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像防贼一样盯着宝库里。
      我走进宝库,迎面而来一把飞刀。
      往里看去,我的小书童正在翻箱倒柜,不停地再往外扔东西。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语气没有责怪,只有好奇。
      “找一套我能用上的装备。”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站在旁边,看着忙碌的他,生出了看乐子的心,“你要什么样的,幽寒教的宝库更大,我派人也一并找找。”
      他抽出空隙抬头看我,有些吃惊,然后怕我反悔一般,急忙说道:“黑铁级的装备,我选的职业是风系法师,要一套软甲,一支法术杖,也不用三星四星,来个二星品级就行了。”
      他默认我听不懂,自顾自地说:“我挑战你失败,按测试服的程序,我会等级清零,装备清零,在新手村复活。”
      “所以,我现在应该是1级,穿一套黑铁二星装备就够了。”他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判定是什么品级?”我问道。
      “一般点击都会出现属性,上面会有标,从黑铁装,到神装,每一种都分五个品级。”
      我随手拿起一把打造精美的弓,问道:“你点击一下,看看这是什么品级。”
      他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半天没动。
      我很善解人意,换了件外表十分普通的匕首,“是不是,你现在看不了那么高品级的。”
      “不是。”他闷闷说道,“我都看不了,自从我在霄云阁复活后,什么界面都加载不出了,也没有选择键,所有人头上,都没有血条蓝条了。”
      我看着有些消沉的他,一针见血地问道:“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与你的游戏世界,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世界?”
      宝库里寂静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低垂着头,像是终于不自欺欺人,低声陈述。
      “这里更真实,不像是电脑模拟出来的,光、影、声音、气味、感觉,都真实得可怕。”
      “说不准,是你的策划想让你的钱花得更值一些。”
      他摇摇头,“凭我们现在的科技,根本做不到那么真实,而且担心玩家过度沉迷,分不清真实还是虚拟,都会设置一个‘印记’。”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我替他把话补全,“然而,这个世界里面,没有那个印记了。”
      “那本攻略,有没有说什么?”
      他有些不屑地摇头,又沉静下来了。
      我看着他的愁容,转身翻箱倒柜,弄得比他动静还大,惹得阿蝎数个白眼后,才拿出了一把法杖。
      “呐,以本座慧眼来看,这个武器最适合你,既然你说你曾到了什么满级,应该很厉害,那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再去走一遍你的修炼之路吧。”
      小书童拿着法杖,神情很奇怪,既跃跃欲试,又害怕。
      “别墨迹了。”我动手极快,拎着他眨眼间飞出玄清山,“往哪走。”
      “……那边。”
      跟着他的指引,我到了万里外一处偏得不能再偏的小旮旯。
      枯黄的禾苗稀疏,就算全都长出谷子,怕是也养不活几个人。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村子里陆陆续续走出了一个接一个的“人”。
      他们穿着一样,破布上衣,堪堪遮住大腿的裤裙,手里都提着一把生锈的铁剑。
      “新手装备,他们是玩家!”他激动得嗓子都尖锐起来,“我就知道,我最开始也是这样一身装备的。”
      他冲进人群,试图拉住每一个“人”。
      “你好,能帮我联系管理人员吗?”
      “哎,我这里出bug了,能把我的情况发给工程师吗?”
      “……”
      他一遍遍重复求救的话,却无一人停留,甚至迷茫地说:“这NPC有啥大病,怎么说了一堆乱码,还没颁布任务。”
      “应该不是bug吧,灵越公司虽然垃圾,但好歹也是全球最大的虚拟游戏厂,不至于新手村就摆烂吧。”
      “就是,待会去论坛上问问,是不是有啥隐藏任务,要啥特殊条件才能触发。”
      小书童急了,手舞足蹈,姿势怪异,活脱脱一个疯子。
      但其他人只是来来往往,提着一看就不好用的铁剑,砍向不知时突然出现的奇异小鸡。
      砍了几刀,也不见血,就将小鸡散落成几点白色光芒的东西。
      小书童追了过去,拦在他们前面,却被他们挥剑砍了几下。
      “这NPC的任务也太难触发了,还是先打打小怪升级。”
      他们绕过小书童,靠近地上的东西。
      “tmd,又是黑铁一星,银币才爆了2枚,狗越真tm黑心!”
      他们骂骂咧咧,往村子外走去。
      我立在密林中,看着他绝望又痛苦地走了过来,抱头跌坐在我旁边,嘴里含糊倒腾着,“完了,我的生物数据识别出问题了,系统把我当NPC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游戏结束,我也会跟着被抹杀。”
      我受到的冲击不比他小,这里发生的一切,几乎没有法术的痕迹,都是世界顺着他们而改变的。
      那些人,以及我的书童,还当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蹲下来,指尖凝出一簇冰晶,横在他的脖子上。
      “不管他们为何到此,但你必须助本座将他们赶出去。”
      小书童愣了好久,随即诡异地大笑,“哈哈哈,赶出去?你就算是boss,也是游戏的一部分,怎么可能把玩家赶出去。”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大不敬,盯着那些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心间暴戾涌起。
      “倘若……本座将他们全杀了?”
      “不会怎样,就爆点装备,掉一级,然后在城镇的传送点复活。”
      他看着我,忽然振作起来,不敬地按着我的肩膀,“但是我们能阻碍他们升级,让他们晚点满级,延后来打你的时间。”
      “延后?”我冷冷笑道,“本座何须苟且偷生这一小会。”
      “你信我,霜骨魔尊是大boss,程序员日日都要查看你的记录,只要你足够异常,他们肯定会来检查。”
      我自信自己天下无敌,但如今局面,并非暴力能改变。
      他们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
      我同意了他的提议,但没想到,他能想出那么多离奇的馊主意。
      【三】
      “你再说一遍,让本尊做什么?”我大怒,吼着我的小书童。
      “这样才能证明,你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boss!程序员才会来检查,才有机会发现我的存在。”
      “放了玄清山所有人,带着魔族撤离,跟你一起去新手村,装疯卖傻,胡作非为?呵呵,你做什么白日梦!”
      这小子莫不是有癔症,本座一剑一剑砍出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放弃。
      何况我不认为那些玩家,穿着什么五星神装,就可以打过我。
      然而小书童却一副愁容,“魔尊,你是游戏的boss,生来就是要被杀的。”
      “血条厚,可以一点点磨;伤害高,可以用人海战术,在你放大招时,用盾顶着。”
      “玩家可以无限复活,就算你机制再逆天,也不可能永远不被杀。”
      理智上,我该信他,但情感上,我想宰他个几遍。
      “本座最多陪你去新手村装神弄鬼,而且,你最好保佑这方法有用,否则……”
      我擦拭了一下寒邪剑。
      他笑容灿烂,十分自信,“OK的啦,你放心,只要我一出去,立刻把服务器续满,保证我有生之年,这个世界都能一直运转下去。”
      啧,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看起来就不能打,最好贪生怕死一点,免得在那个世界活不了几天。
      “空口无凭,立个血契如何?”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法术,到那个世界管不管用了。
      “对了,小书童,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写血契的手指停住。
      “谢星徽。”
      我一愣,反问:“星徽大陆的那个星徽?”
      谢星徽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项目负责人非要感谢我的投资,就用了我的名字,写背景故事。”
      好吧,这下我信他是“神”了。
      【四】
      “就这?”
      我手指缝流出片片雪花,面前的白光闪烁个不停,落了一地的铁剑破甲。
      “对,大boss不远万里来虐泉,多奇怪啊!”谢星徽负手,巡视领地一般,绕着村子,看到玩家,就让我动手解决。
      有个词怎么说,狐假虎威,就是他样子。
      “艹,怎么又碰上这只怪,老子都换了一条路,隐藏任务不触发还不行是吧?”
      “怎么那么难打?数值都是策划用脚填的吧,退坑退坑!”
      “啊,我被这个怪虐得好爽啊,灵越果然懂我XP。”
      我又清掉了十几波玩家,打了个哈欠,“谢星徽,还要多久啊。”
      单方面屠杀,真叫人犯困。
      “快了,玩家开服都是要赶进度的,连新手村都出不了,肯定会去论坛上问候策划全家,到时候肯定有人来管了。”
      最好是这样。
      我无聊地拿了一下地上的铁剑,却在碰到的瞬间,它化为了白光。
      “喂,那个什么神,来解释一下这个现象。”
      “诶,奇怪。”谢星徽也碰了一下,同样的结果。
      我灵光一闪,握了一下他的手腕,留下了几个红印子。
      “按理说,你既然和那些玩家来自一处,怎么不会变成白光飞走呢?”
      谢星徽像是被戳到痛处,一下子就瘪了,垂头久久不语。
      恐怕,他也清楚,他可能也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我见他这消沉样,有点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外界人,想开点,你就算真的没法离开,这里也不会轻易消失。”
      我撸起袖子,手臂上赫然几道旧伤重叠,野兽咬痕、烧伤、鞭伤,每一处都是死里逃生后留下的。
      “我的过往,确实都能在攻略查到,但那些策划,总不至于把我一生都俱事无遗地写了。谢星徽,我不是别人创造出来的,这里也不是。”
      谢星徽眼睛一亮,“是啊,那群人拿钱办事,谁有心思写那么多,你这样子,分明有自主意识。”
      “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一,两个世界有联系,玩家会出现,你也能清掉他们。”
      “二,你说得对,这里不是灵越造的虚拟世界,至少运转不是靠服务器和电力。”
      “三,我……我应该是穿越了,就不知是身穿还是魂穿,如果要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算是琢磨出来,这小子确实聪明,提点几句,就能给我还回来那么多话,虽然大部分都听不懂,但不用担心这里会消失了。
      远处两个穿长袍的人过来。
      “上线前明明测试过好几轮,怎么新手村就出bug了。”
      “别哔哔,快排查,论坛都叠了上万层楼了,弄不好又得熬通宵。”
      他们拿着一块发光的板子,指指点点。
      谢星徽猛地跳起来,奔向他们,“工程师!大爹们,快救我出去!”
      “奇怪,这团乱码,信号被干扰了?”
      “查查日志……没有报错,不是程序的问题,真晦气,又是莫名其妙的bug。”
      “别说,这游戏真有点晦气,投资人在开服前一天猝死,公关部差点没忙死。”
      “把自己名字写入游戏背景,什么星徽,啧,听说才二十多岁。”
      什么?我不由担忧看向谢星徽。
      他瞬间面无血色,嘴巴翁动许久,直到那两人消失,也没能说出一句。
      我于心不忍,“大兄弟,别难过,至少你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好的。”
      谢星徽欲哭无泪,“我的钱,投资几年,马上要躺着数钱!怎么就穿成一穷二白了。”
      我收回同情,幸灾乐祸道:“看开点,你可是本座的书童,在幽寒教里,地位仅次于阿蝎呢。”
      他哭得更大声了。
      【五】
      谢星徽沉闷了几日,躲在屋里不知捣鼓什么,叮叮当当的。
      我上门看望他。
      谢星徽喜出望外,拿着鬼画符的纸张,“我想明白了,一切跟游戏的异常,只出现在我的周围,所以!我是个变数,必须得消灭。”
      我:???
      谢星徽那么贪生怕死,怎么会有这种觉悟。
      “你是在想着回去?”
      “对!经过计算,我回去的概率有0.01%,复刻打boss的场景,让这具肉身毁灭,就有可能回去。”
      “可你不是死了?过去那么久,尸体都腐烂。”
      “不怕,若能成功,定然会给我分配新的身体。”
      这莫名的自信,到底从哪来来的?
      “你既然想试,本座随时奉陪。”不就是用两回天地冰晶。
      “来吧!”
      蚀骨殿。
      我占领玄清山后,把原本的正派圣地,改成魔族审美的宫殿。
      寒冰打造,白骨铺地,阴森得极配霜骨魔尊名号。
      我坐在王座上,召出天地冰晶,对准谢星徽。
      谢星徽捏着法杖,穿着闪亮的软甲,站在大殿里,紧张地大喊:“魔尊,我准备好了!拼了,我那么特殊,一定有主角光环!”
      我打心底不认同此法,于是做了两手准备,法术是实打实用了,但也在他身上布了法阵,护住心脉,至少能留他一口气。
      万千冰晶落下,那道身影倒下,许久,并未消失。
      我走过去,“你这办法,当真靠谱?”
      谢星徽咳出一滩血,艰难吼道:“再来!”
      真有骨气,可软甲上的法阵,挡不住下一次攻击。
      我心生惋惜,他的世界一定很美好,和平安宁,才会虚拟出一个尽是血腥争斗的游戏。
      “谢星徽,我知道你那世界很好,但也不值得赌这一把,活着才能感受到世界啊。”
      谢星徽笑起来,“魔尊,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除了金钱,还有牵挂之物?亲人朋友?”
      “没有。”谢星徽叹息,“二十岁时,车祸带走爸妈,我跟亲戚争了好久,最后拿了一点钱,放弃了所有股份,去了另一个城市,和以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
      我不解,“那为何执着回去?”
      谢星徽自嘲,仰天长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科学解释不了我的异常,谁不知什么时候会再穿越,活得那么浑浑噩噩,倒不如拼一把。”
      “既是如此,本座答应你,帮你一起寻找原因。”我也不想时不时来点世界之外的力量,颠覆掉幽寒教的地位。
      【六】
      一个月过去了,谢星徽正在试验第七种方法,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
      我在蚀骨殿里翻看古籍,那货不知从何处搬来,想查过去有无此类事件。
      原话是:“魔尊,没有智能索引,只能拜托您了,相信凭您的能力,一定能在七天内看完吧。”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古籍大部分都分给玄清派那些闲人,让他们查找,找到就能获得自由身。
      我平时闲着也看一看。
      “阴千凝?咳……”陌生的声音出现,像是中气十足的男子。
      “谁?”殿内空荡荡,除了我,无人在附近。
      等了一会,声音没再出现,简直像幻觉一样。
      我谨慎地探查四周,没察觉有法术,怕又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力量。
      我立刻让谢星徽回来,然后一抬头,一个人影出现。
      他说话是刚才那个声音,“哎哟,手续真是越来越复杂了,真耽误事。”
      我愣住,“你……宇寰老魔???”
      “hi,好久不见,阴千凝。”那人笑道。
      大抵是见到谢星徽后,时常都有冲击三观的事情发生,我都开始习惯了。
      “老魔,你也穿越了?”
      “外派备忘录条例17.35,我这种情况,叫‘回收过拟合产生的数据错误’。”
      很好,又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话。
      我施展法术,直接把谢星徽传送回来,“书童,你的活来了,给本座解释他的话。”
      谢星徽目瞪口呆,指着宇寰老魔,“那个……游戏的项目负责人……小宇???”
      “hi,谢星徽,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半个月前,我还参加了你的葬礼。”
      “哦,你随了多少礼?我给灵越投资了十亿,你不会一毛不拔吧。”
      我:“……”
      那男人:“……一个花圈。”
      “真抠,还好意思来见我。”
      “咳,因我的疏忽,导致你在濒死时,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就是来处理问题。”
      “两位,自我介绍一下,真名不便透露,你们可以叫我阿宇。我是时空调查局的退休技术人员,退休后,在灵越找了个班上。”
      “本来不求业绩,浑水摸鱼过快乐生活,然后,谢星徽就给灵越投资了十亿,从此公司就开始卷了,我也面临被优化的风险。”
      “这班很适合我的退休生活,所以我就请调查局里前同事,帮我找到了这个世界,恰好大陆跟你同名,又很适合作为游戏背景,我就化身宇寰,建立帮派,引导世界变革,并留了占领玄清派的任务给阴千凝。”
      我不爽地问:“老魔,你故意被我干掉?”
      “不算,你确实很厉害,稍加引导,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战力,十分适合当终极boss。”
      谢星徽沉默一下,模样颇像第一次到蚀骨殿那样,震惊、迷茫、愤怒。
      “等等,让我捋捋,你费那么多功夫,就为了copy一个游戏背景故事?”
      阿宇讪笑,“不止,角色、怪物、武器的模型,直接使用这个世界的,大地图建模,也是1:1复制的,省了很多事。没办法,不然卷不过其他小组。”
      “你不卷,你直接降维打击,灵越的工作有那么好?”
      “摸鱼的快乐你难以想象。”
      谢星徽深吸一口气,“其他我不管,我又是什么情况?”
      “这个确实怪我,毕竟请前同事帮我开后门,手续不全,copy数据时出了点小差错。”
      阿宇尴尬地道歉,解释道:“简单来说,是重名bug,调查局后门程序,把你识别错了。在你死前,把你的生物信息和意识,传到了真正的星徽大陆,并给你捏造了一副身躯。”
      我皱着眉头,听着他们长篇大论,不满道:“你们如此不谨慎,那这里是否还会出现此事?”
      “放心,局里正常流程都不会出错。”
      这就好,才不想隔三差五接待外来者。
      我瞧了瞧谢星徽,替他问:“那他还能回去吗?”
      “当然,谢星徽,我申请了权限,把时间倒退回去,或者造一个新身体和新身份,你选吧,在我权限范围内,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谢星徽沉默很久,忽然看了我一眼,“魔尊,我想单独跟他谈谈。”
      我有些惊讶,并肩作战那么久,他还不信任我吗?
      但这是他的事,我跟他隔了两个世界,对他了解又不深,都没法提有用的建议。
      “可。”
      走到殿门,我又回头凝望他,“不要错过你想要的。”
      谢星徽远远望着我,郑重点头。
      【七】
      谢星徽离开了三年九个月零五天。
      阿宇说,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之前为了游戏进程,强行调整为一致,但现在已经不同,不知道他那边过去了多久。
      我的生活依旧,清理了几波正派的进攻,不想跟他们纠缠,放了玄清派众人。
      只是玄清山上,有我精心打造的蚀骨殿,这座山便不想还回去。
      我日日坐在王座上,看看书,把玩寒邪剑,对修炼也提不起兴趣,都已经被认证过是战力天花板,不想努力了。
      说来奇怪,从有记忆来,我就与家人被追杀,活得不如畜牲。后来亲人惨死,我亦无力反抗,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满心愤恨,跟天地作斗争,一路杀到教主之位,誓要荡平天下正道。
      但自从遇到谢星徽,一切都变了,窥见浩瀚遥远世界的一角,自觉渺小如蝼蚁。
      “真烦,应该也向阿宇讨一个补偿,本座这般积极向上、目标远大的魔头,就因为他的疏漏,导致我都没上进心了。”
      我不满地嘟囔,然后又一次拿起寒邪剑,将程亮的它再擦拭一遍。
      “你说得对,而且根据他们时空局的规定,你确实能向他们提出索赔。”轻快的声音,久未听闻,但无比熟悉。
      我愣了一会,凝眉抬头,“谢星徽,你怎么来了?”
      “我没打过boss,那个100级的霜骨魔尊,我高价买了五星神装,也没有bug干扰,咋就被她大招打死了。”谢星徽满脸愁容。
      “啊?”
      “都怪天地冰晶,那个群伤技能太逆天了!策划水平真不行,我这种重氪玩家都过不了,谁还敢去单挑啊。”
      “限你十字之内,把话说明白。”
      “我回来了,那个世界太不……”
      “说下去。”
      “……太不友好,单挑boss都打不过,”
      我心情复杂,按压不住心底的雀跃,又强行冷冷一哼,“挺好,既然回来了……本座的书童一职尚且空缺,你把书库读完,便可以上任。”
      “啊,可我还带了很多书,分身乏术。”
      “什么书?”
      “时空调查局出版的:基层员工考核试题,外派备忘录条例全册,危机应对及责任认定法则(暂行)……”
      我高冷道:“十个字。”
      “诚邀你加入时空调查局。”
      我不由挑眉,“报酬很丰厚?”小财迷都心动了。
      “还行,就是很好玩,平常还是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开开会,等着有任务时,被派遣去其他世界。”
      出去玩啊,我蠢蠢欲动,“听起来不错,只是这些书听名字就难懂。”不过值得花时间学习。
      “有我当书童,保证魔尊很快就能啃下这堆大部头。”
      我举着一部书,良久,问道:“谢星徽,你为何要回来?”
      “不要错过我想要的。”谢星徽认真道。
      “我没有想过离开,已经弄清楚了穿越的原因,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自在了。”
      他掏出一些东西,玉镯子、奇奇怪怪的铁疙瘩和几张泛黄的纸。
      “我回去拿了爸妈的遗物,把所有财产捐给福利基金,然后跟着阿宇去了调查局总局,补偿要了两个入职资格。等以后赚取积分,让死者复活。”
      我眼睛瞪大,“死者?所有世界都行?”
      “你的,我的,更多的,都行。虽然要的积分很多,但确实能做到。”
      我难以置信,咬咬牙,“我爹娘哥哥姐姐,他们,能复活?”
      他们保护了我十五年,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即使后来清剿了仇家,也换不来他们的性命。
      “嗯,虽然只能生活在原本的世界,过完正常人的一生,但我们可以拿积分,给他们换取安稳、幸福的一生。”
      我不知说什么,但这惊喜真的太过突然,竟冲得鼻头有点酸。
      “谢星徽,谢谢你,我……我现在就要读书,你快教我。”
      “遵命,我的魔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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