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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祸国宠妃(11) ...

  •   安夏一把甩开萧宝韫的手臂,压着火气:“我不是都说了不去看什么撒金碧桃,你为什么……”

      萧宝韫脸色一沉,气笑道:“这天下哪一寸不是朕的,朕想去哪就去哪!”

      他黑压压的凤眸挨近安夏,一字一句道:“李家之所以能做官,是朕给的,富绅之所以为富绅,也是朕给他们的恩德,若有哪一日朕不想给了,自然也能随时收回。”

      安夏被他气得头脑一阵发昏。

      她冷笑道:“是,我安夏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尊贵的皇帝陛下愿意捧着的时候就宠着的玩意儿,不愿意的时候什么都不是。”

      萧宝韫看着她冷漠的脸色,面色一动,却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安夏将轿帘猛地掀开:“停轿,本宫要下去。”

      几个轿夫额头一层冷汗,眼看莲贵妃直勾勾盯着地面,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跳下去,吓得连忙将顿住脚步,落下轿子跪了下去。

      安夏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一群人,此处沿河,正有几个人被拦着跪在地上呼天抢地。

      一副担架被扔在河边,上面却没人,安夏一阵头晕目眩,胸口起伏了几下,努力缓和住情绪,伸出手唤道:“静琳。”

      静琳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安夏的手。贵妃娘娘一向柔软干燥的手掌搭在她手臂上,几乎是紧紧扣住,甚至还有着轻微的颤抖。

      她心中震动又复杂,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抬头的欲望,稳稳托住安夏。

      安夏深吸一口气:“让侍卫队去救人。”

      “娘娘?”

      “就说是本宫的命令。”

      静琳迅速抬头看她一眼,应了一声,转身向河边去了。

      安夏双手交握,垂在袖中,就感觉身后突然罩上一层阴影。

      萧宝韫在她身边站定,沉默半晌,平静道:“像你这般两次三番违背朕的意愿,其他人早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你当真不怕死。”

      安夏转头定定看着他,弧度柔软的眸中是寸步不让,火把映在她乌黑的眼睛里,仿佛也在跳跃着火焰的光芒。

      余光看到有人被打捞上来,她心中掠过一阵复杂情绪。

      寻常人在他眼中不过命如草芥。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除了凭着宠妃的身份,她能靠着什么阻止他?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鬓边金凤嘴里衔着的玉坠一摇一摇,她颤颤的眼尾执拗地勾着,眼睛亮如点漆:“陛下说错了,没有人不怕死。只是有的人知道自己该死,自然没有什么惧怕。而不该死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陛下面前,碍眼的就该死,这还要问陛下,臣妾碍着陛下的眼了吗?”

      萧宝韫盯她半晌,突然道:“好,好得很。”

      远处骚乱声小了些,他自嘲地笑了笑,浅棕色的瞳仁恢复冷淡。

      他深深看了安夏一眼,拂袖道:“来人!送莲贵妃回宫。”

      说完转身离去,再没有看安夏一眼。

      只留安夏垂目站在原地,仍未熄灭的火把的光芒映在她脸上,眼尾一层薄红,仿佛雪地落了红梅。

      静琳和培玉察觉这边异状,大体安置好之后都快步走了回来。静琳扶住安夏,担忧道:“娘娘,您没事吧?”

      身后马蹄和兵甲声穿行而过,除此之外,四周静得可怕。

      安夏微微笑了一下,偏头问道:“人怎么样了?”

      “救上来了,还有一口气。”静琳说着,心头有些后怕。

      眼睁睁得看着侍卫为了避免皇帝震怒,要将病重的朝臣推进水里,还要斩杀一干人等灭口……若不是培玉之前与人僵持着,再早扔下去一时半刻,怕是就没命了。

      安夏缓缓舒了口气。

      总算还有件好事。

      她低声道:“此事到此为止。陛下应该不会再追究了。”

      一股疲惫感袭来,安夏怔了半晌,闭了闭眼睛:“回宫。”

      ***

      永元一年,四月二十九,朝华殿失火,所幸辛执库当晚加紧了巡逻排查,未酿成大灾,只是烧了侧殿一角,没有人员伤亡。

      失职的宫人被严惩,据说血染红了执司库的殿下台阶,然而此事报到皇帝那里,皇帝却并无多大反应,只道烧了也好。

      当年昭武帝修建兴光楼时,用青漆刷顶,萧宝韫少年时就嫌弃此举小气廉价,说若是他来建造,肯定用琉璃铺顶,宫闱也不至于如此破旧。

      于是皇帝身边一个姓赵的亲信内侍跟他进言,说《西京赋》里有道:“柏梁既灾,建章是营。”

      萧宝韫果然听信他的话,准备兴土木重建三座宫殿。

      赵鬼又问:“陛下心中可已有殿名?”

      这位讨巧的亲信看着皇帝阴晴不定地看了他半晌,心头正打鼓,不知道说了哪句话惹了君王不高兴,正背冒冷汗要跪下请罪,就见萧宝韫已经偏过头去。

      将芳乐苑撒手不管的皇帝又恢复了三更睡,午后起的作息,眼下青黑隐隐,更显戾气。

      就听他哑着声音道:“取名神仙、永寿、玉环三殿。朕要尽快,这三殿务必要极尽富丽,穷工极巧,在所不惜。”

      最后两句对话并没有从这个殿中传出去,然而宣德太后听闻皇帝出巡占人宅院财物,又将病重的魏兴太守推入水中的事,气得扶案大怒,下懿旨痛斥他:“凡所任仗,尽慝穷奸,皆营伍屠贩,容状险丑,身秉朝权,手断国命,诛戮无辜,纳其财产,睚眦之间。”

      萧宝韫理也不理,反而对外称太后有恙,闭宫一月,硬生生将宣德太后软禁了。

      满朝内外无不哗然。

      昏君之残暴荒唐,可见一斑。

      此时,一座府邸的深深庭院内,四个人当桌而坐,寂静无言。

      烛台上的烛火跳动着,手中茶盏已经至温凉,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寂静:“此次请几位大人前来,是前仆射大人江佑的意思。”

      其他三人看向他,就见说话这人深鼻阔目,面容英挺,赫然就是史安王萧遥光。

      萧遥光抬起头,依次看过去,就是徐孝嗣老态却安然不动的脸,骁骑将军垣历生跃跃欲试的目光,以及神情犹豫的国舅刘暄。

      他伸手朝天一指,沉痛道:“如众位大人所见,当今天子荒唐残暴、不理政事,不说他荒淫奢侈、搜刮民脂、大兴土木,前段日子他在宫中对前去劝谏的右仆射和侍中大人突然发难,出手果决、毫无半点迟疑,竟要将他们就地诛杀,丝毫不顾及两位大人是三朝重臣、天子皇亲。”

      “每月不过三十日,皇帝却要出宫巡游二十余天,所过之处百姓逃窜、民不聊生。除此之外,皇宫侍卫出入私人宅院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堂堂天子近视,竟比盗匪还要残暴不仁。刚愎自用,视文武大臣如草芥,但凡忤逆他的意思,就要被屠戮。大船将覆,你我安能存活?”

      萧遥光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看清他们或喜或忧的表情,一字一句开口,重若千钧:“本王已有废立昏君、另立新帝的念头,还望各位看在昭国江山、黎民百姓的份上,助本王一臂之力。”

      一阵良久的沉默。

      垣厉生左右四顾,暗中观察几人神色,见刘暄畏畏缩缩不想开口,心下一哂,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皇国舅的位置,怕丢了这荣华富贵,再看一眼抚须沉吟的徐孝嗣,就要率先开口。

      却听徐孝嗣抢先一步道:“树苗还未长大,如何能断定它的根已经腐烂?陛下虽然不是明君,但是先帝长子、巴陵隐王萧宝义双腿有疾,其他皇子又无可立之君,史安王若是要废立新帝,另扶明君,不知道又有什么合适人选呢?”

      萧摇光心知徐孝嗣身为文官,素来圆滑周到,不愿做出头鸟,不由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只是他面上却沉着道:“徐公此言差矣。不说萧宝韫还是太子时就不修德行、纵情声色,即位之后更是草菅百姓、不理政事,毫无人道可言。至于人选……”

      他略顿了顿:“两位江大人中意的正是大人的贵婿——昭慧帝三子,江夏王萧宝玄。”

      听到这个名字,徐孝嗣眼皮一掀,嘴角含笑:“内婿无德无能,怎能担此大任。”

      “徐大人过谦了。”萧遥光笑承了一句。

      他话头一顿,面上又出现犹疑之色,语速放缓:“只不过……”

      待三人都转头看他,萧遥光又接着道:“此事兹事体大,关乎我国社稷,还要统筹群臣、商议起事,本王倒是私以为,若是有资历更长的皇室血脉,倒不如再加考量。”

      骁骑将军垣历生立刻接道:“下官正是作如此想。”

      他目光看向徐孝嗣,又笑道:“说起来,眼前不正有一位吗?史安王殿下与先帝是同胞,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又是江夏王的皇叔,无论是资历、辈分还是德行都更胜一筹,若是起事推翻昏君,下官认为还是史安王爷更为合适。”

      徐孝嗣抚着胡子只是微笑,并未说话。

      垣历生看他一眼,看向一直沉默的刘暄,目中射出精光:“刘大人……您以为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祸国宠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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