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见人间》如意尽欢

6、告实情（二）

　　玄鉴心潮激荡，周身灵气四溢，海量的灵气争先恐后的灌入她的身体中，混入浩荡的灵液洪流之中，流转全身。问心已过，接下来自然只有突破一途了。

　　她似有所觉，就地盘坐于江边，唇边隐约有一抹苦笑，没想到她在瓶颈期耽搁了这么久，久到她已经对破障无望的时候，老天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真是命运弄人。

　　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分神乱想，浩浩荡荡的灵气从周围涌来，体内灵液的循环速度越来越快。
　　玄鉴在离识期已久，体内灵液积蓄浑厚，如今一朝顿悟，到洞虚期是必然的事情。不过瞬息，她起身的时候，周身已是洞虚期的气息了。

　　玄鉴站起身来不由微笑，这几个月的郁气一扫而空，周身气息圆融平和，竟然直接突破到了洞虚中境。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只怕要羡煞旁人了，从容镇定如玄鉴，唇边的笑意也不自觉慢慢变大。如今世道，实力才是立身根本，临在这个节骨眼上，祁连又添一名洞虚中境修士，实在是大喜事。

　　玄鉴抬头一看，旭日已东升，江面上波光粼粼，静谧的江水温柔地拍打着岸边，远处崇山峻岭，茂林险胜，端的是一幅好景。

　　玄鉴一看这天色，就知元令璇必然已经早起。元令璇刚来薄山时，正是贪睡的年纪，早上不管谁去叫，说不起就是不起，每次临睡前又是求情，又是许诺。

　　“我以后天天早起做早课，和大师姐一起，一定不会迟的。”玄鉴现在还记得元令璇信誓旦旦的跟她说这样的话，第二日玄鉴早早地候着她，没想到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等早课结束，弟子们散去，玄鉴去元令璇住的小楼一看，这只懒虫还在睡。

　　玄鉴那时还没养过孩子，当下就有些生气，但是看元令璇抱着被子睡的正香，却也舍不得苛责她。她把元令璇叫醒后就问她：“你不是说今天跟大师姐一起去早课的，以后再也不睡懒觉的吗？”
　　元令璇迷迷糊糊的撒娇：“哎呀，大师姐，我还小，还在长身体，就睡一小会~~”她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比出一点距离，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哄好玄鉴。

　　玄鉴自入门一来，接触的不是每天早起练剑的剑宗师弟，就是迫于大师姐威严，每次都战战兢兢，一看到她就想跑的器宗师弟，哪里想得到，还有人敢这样跟她耍赖，每次看元令璇这样就忍不住心软。
　　大抵天下为人父母的大概都是一个样儿，儿女们求求情，撒撒娇，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久而久之，元令璇每天睡前说的“我明天一定起来跟大师姐做早课！”几乎成了哄大师姐玩的话，从没实现过。

　　但自从元令璇情况恶化后，元令璇每次一睡几乎一整年，每年清醒的日子不足两个月。元令璇就变得格外珍稀醒着的日子，每天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就去找玄鉴，乖得不得了。那段日子，元令璇特别依恋玄鉴，只差跟玄鉴同衾同枕了。

　　玄鉴想起从前，心情难得悠闲。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玄鉴放松的心情渐渐消散，眉眼间又慢慢笼罩上熟悉的忧愁，世道多艰险，阿璇那样的无忧无虑不知又能持续多久，只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的好。

　　转过一丛盛放的月季，小楼已在望。玄鉴脚下愈急，神情却依旧从容。

　　进了小楼，果然看见元令璇正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晏如烟则在一旁剥脐橙，旁边的矮桌上搁着喝药用的白玉碗，和晏如烟刚剥好的脐橙，放在小碟子上摆出一朵漂亮有序的花。

　　元令璇吃橙子有怪癖。她最喜欢读周邦彦的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前人吃橙用不用刀，元令璇不清楚。她自己是不用的，每次吃橙子总要人剥，而且还仅限美人素手剥橙。鉴于她常年在山上，可以给她剥橙子的人其实并不多，算来算去也就晏如烟和玄鉴两人有幸被她逮住剥过橙子。

　　而这两个人里，晏如烟又是韩家送来照顾元令璇的，被玄磬收为外门弟子，于剑道上还算有天赋，除去练剑，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元令璇了，对元令璇几乎称得上是有求必应。每次元令璇不肯吃药的时候，晏如烟总会剥橙子哄她，就像现在这样。

　　有了橙子，元令璇倒是很乖，也没闹腾，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苦药，还没放下碗，就叫着，“橙子！好苦！”

　　玄鉴看着元令璇一连吞了好几瓣橙子，等她去了苦味，才开口，“跟我去见师傅吧，估计师傅现在正等着我们过去呢，你不是对昨晚那只大河蚌感兴趣吗？”

　　出乎玄鉴意料的是，元令璇并没有欢呼雀跃的跟着她走，她甚至没注意玄鉴在说什么。她沉吟了一会，仔细端详着玄鉴，不出片刻，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大师姐，你突破了！”
　　元令璇脸上满是惊喜，大师姐在离识期耽搁多年，用尽方法还是无法突破，身边的人都为她着急，如今突然没有预兆的破障，实在是意外之喜。

　　没等玄鉴接口，元令璇又忍不住大笑,“太好了！”看那样子，只差原地转圈，高歌一曲了，连想了一晚上的蜃妖都顾不上了。

　　玄鉴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承认：“是啊，今早在江边若有所感，多年的壁障一朝消除，我也没想到。”

　　更没想到的是，元令璇神识居然又进一步。玄鉴哪怕是刚突破，也是洞虚中境，而且玄鉴还刻意收敛了气息，没想到，一个照面，元令璇就看出来了。鉴在心里叹一口气，神识强大对别人是好事，对元令璇而言却是负担，她一身病痛多因此而起。

　　玄鉴即使心中喟叹，表面也不露分毫，她难得的温声诱哄元令璇：“你不是想知道昨晚为什么不杀那只大河蚌吗？我们这就去问师傅，好不好？”

　　元令璇盯着大师姐，一句“你怎么知道？”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玄鉴在心里叹气，很想摸摸元令璇的头。她昨天晚上就差把问题挂在脸上了，玄鉴跟她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元令璇却记挂着另外一件事，她犹豫着开口，“大师姐，你突破了，为什么不开心？”难道修为增加，寿元变长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元令璇有点搞不明白。

　　玄鉴被阿璇的孩子气逗得一笑，她耐心的解释：“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修为提升是心境到了之后自然而然的变化，我自己也会有察觉，这是我努力修行的结果。我更多的还是为自己发现自己的道是对的而自豪。”
　　看着阿璇似懂非懂的表情，她安抚道：“不必着急，等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这解释……额……听起来有点复杂啊。元令璇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反正是好事就对了。
　　元令璇才懒得想那么多，她略过这节，一脸我都懂就是不说的表情，对玄鉴道：“哦，是这样啊”不懂装懂的样子看的玄鉴忍俊不禁，她抚了抚元令璇的长发，没有拆穿她，反而莞尔着附和她：“对，就是这样。”阿璇真是稚气的可爱。

　　元令璇假装自己看不懂大师姐笑容下的深意。她无视大师姐的笑容，接着刚刚的话问道：“大师姐，师傅为什么不杀昨天晚上那只蜃妖？他最近不是正在用蜃珠练东西吗，应该很缺蜃珠才对。”

　　按师傅的性子，直接杀蜃取珠才对，像养蜃妖这种事绝对不在形渺真人的选择列表里，这比较像玄磬师兄才对，说起玄磬师兄，好像这次醒来之后就没见过他，估计又四处云游去了，得记得问问大师姐了。

　　玄鉴答得意味深长，“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蜃。”

　　元令璇被这个答案打的措手不及，她设想过许多答案，却从来没想过那会不是蜃，她喃喃的重复道：“不是蜃，那，是什么？”
　　显然已经被弄迷糊了。

　　玄鉴耐心的重复答案：“河蚌，那是一只河蚌”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这样的元令璇很可爱，小小一个人，粉雕玉琢的，皱眉苦思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装大人。

　　元令璇没注意到大师姐戏谑的表情，她还在想着刚刚的问题，如坠云里雾里，这根本不可能，就算元令璇再大意，也不会把河蚌认成是蜃，虽然都有壳，但这两个可是完全不同的生物。蜃是传说中的海怪，有些古籍上还说蜃是蛟龙的后代，身上有蛟龙的血脉。

　　而河蚌呢？大多数河蚌都是人类餐桌上的美食，每年清明前后，洛水沿岸大大小小的餐馆里都会有爆炒河蚌肉这道菜，食客也不少。都是要是所有的河蚌都和昨晚那只一样厉害，估计人类早灭绝了。更别说，蜃还可以产蜃珠，这个河蚌可没办法做到。

　　想到蜃珠，元令璇终于抓住了疑点，她满怀疑惑地瞅了瞅大师姐，“昨天的幻境河蚌也可以做到吗？”
　　不是她不相信大师姐，实在是，有时候大师姐太喜欢逗她了！

　　玄鉴看出了她的怀疑，有点遗憾，孩子长大，不好带了啊，以前元令璇多乖啊，说什么是什么，玄鉴说太阳打西边出来她都相信，还特地起个大早去看。哪像现在啊，哎，玄鉴在心里叹了口气，完全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虽然没逗到元令璇，但玄鉴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昨天的幻境的确跟那只河蚌有关，它的壳里藏着一颗蜃珠。”

　　“蜃珠怎么会藏在河蚌的壳子里？”这更不可能了，元令璇听了大师姐的回答，疑惑不但没解，反而更深。

　　玄鉴这次却不肯直接告诉她了，只是卖了个关子，盈盈一笑，对她说：“走吧，到了师傅那再跟你解释。”

　　元令璇顺从的跟着大师姐去了，大师姐那样子明摆着不会说，再问也是枉然，还不如去问师傅，也顺带问问玄磐师兄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