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九天》顾漫云

13、逝死

　　青云山今年格外的冷，绿色的青山此时全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雪一直边到天际，住在山中的陈义清一家早准备好过冬的食物，但陈义清的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

　　“娘亲，快点喝药，奶奶说这药得温着喝。”若水手捧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走到陈义清床前，一双大眼极是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自己的娘亲至大雪过后就一直卧病在床，身体又比往日又瘦了很多，这让她很难过。

　　陈义清接过药碗，望着药有些无奈的笑了，她的身体能拖到过冬也算是很好了，可奶娘却仍不死心的去山下抓药，明知道没钱了，却仍然如此，奶娘这么做又是何必呢？她暗暗的叹息着。

　　“娘亲，奶奶说药很苦，若水也偷偷喝了点，的确很苦，但是这药能治病，所以你一定得喝。”若水很懂事的盯着娘亲，见娘亲半天没有要喝的样子，于是十分着急。

　　陈义清冲着若水温柔一笑，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站在床头的若水见娘亲将药喝了下去，麻利的从娘亲手中接过碗，匆匆的进到厨房，过了一会，她才端着温水又跑出来，冲着陈义清说：“娘亲涮涮口，这里还有糖，这可是上次奶奶去山下特地给若水拿回来的，娘亲吃这糖，吃了嘴里就不会苦了。”

　　“若水。”陈义清看着那张稚嫩的脸，水灵灵的大眼充满着渴望的看着自己，她的女儿是如此可人，她很想留在世间多陪陪自己的女儿，但天总不能入人愿。

　　“娘亲眼里又进沙子了吗？”若水爬上床头，小手搭在陈义清肩上，然后用小嘴帮陈义清吹着眼睛。

　　“若水，娘亲是高兴的哭，娘亲眼里可没进沙子。”陈义清抱着若水小小的身体，心里感到无比的心酸。

　　“高兴也会哭吗？”若水不是很明白的看着娘亲，又说道：“要不我去山里找找神仙，说不定他能让娘亲的病好。”

　　“若水，这世间凡事都得靠自己，如果每个人有难都要求神仙，那神仙得有多忙，再说娘亲这病神仙也没办法治。”陈义清轻抚着若水的小脸，温柔的冲着若水说道。

　　“神仙也没办法吗？”若水爱忴的靠在娘亲怀中，细声细气地说道：“可能也是，今年春天时若水碰到过神仙，神仙却没怎么理若水就走了，看来神仙真的很忙。

　　“若水碰到神仙了吗？“陈义清微微一愣，一脸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轻声问：“若水怎么知道对方是神仙呢？”

　　“是神仙，若水见那神仙满头银发，五官如画，是个很漂亮的大哥哥，本来要他送我回家，可他转眼间消失不见了，娘亲这说这不就是神仙吗？”

　　“满头银发吗？”陈义清愣了一下，眼里出现那两个如神仙一般的公子，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碰见他们，也不知他们为何来了青云山却不进这洞府，也许自己真是占了人家的地方，所以他们也就来都不来自家洞府了。

　　“娘亲，你累了吧！”若水见娘亲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于是小声的问道。

　　“没事，娘亲躺躺，你去看看奶奶回家没。”陈义清放开若水，侧躺在床上，心里总觉得有几分失落。

　　“嗯。”若水一副大人的模样，小心的下床，穿下鞋子，蹦蹦跳跳的到屋门前，她得在屋门前等着奶奶。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若水坐在屋门口，一双大眼死劲的盯着山间的小路，这么晚了，奶奶怎么还没回家呢？

　　若水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她起身走向屋外，虽然娘亲说山里的夜晚不太安全，可是奶奶不在家，她的心也落不下来，她很担心奶奶。

　　“若水。”李庆生老远就看见一个小人儿踩着雪，一步一步的朝着下山的路走，这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奶奶。”若水抬起头，看见奶奶提着篮子正往屋子这边走，于是高兴的大叫起来。

　　“若水，你怎么跑出来了。”李庆生急步来到若水身边，却见她一双小脚全部打湿了，心里不由得一紧，自家小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大夫也说过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奶奶可回来了，若水见天黑了，担心奶奶，你看还打着灯笼呢？”若水将手中的灯笼高高举起，生怕奶奶看不见似的。

　　“若水真乖。”李庆生牵着若水的手，急步向着屋里走去，她可不想看着若水生病。

　　“奶奶是怕我生病吧？”若水随着奶奶的脚步迈着小腿小跑似的向屋里跑去，嘴里还不忘问道。

　　“就你聪明。”李庆生进到屋里，匆匆的将屋里干的鞋子跟若水换上，然后再转身向厨房走去。

　　“奶娘，回来了吗？”屋里的陈义清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但脸色却白得吓人。

　　“夫人。”李庆生匆匆来到陈义清床前，担心的坐下来，习惯性的伸手摸了一下陈义清的额头，还好跟往常一样，只不过气色比往日好了些，可这反而让她的心甚是不安。

　　“若水去自己屋里写字，今天你可一个字都没写哦！”陈义清微笑着冲着一旁的若水说。

　　若水看着娘亲的脸，又转头看看奶奶的脸，只见奶奶微微冲着她一点头，她这才极不情愿的向自己屋里走去。

　　“夫人。”李庆生担心的喊了一句，自已一手带大的孩子子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身体越来越差，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奶娘对我的好义清都记在心里，只是义清却不能陪你走到老，若水这孩儿生性顽皮，但却十分孝顺，以后若水就交给你来管，你看我这样也没几天活了。”陈义清笑望着李庆生，泪水沿着眼角缓缓的落下，她伸出那双手紧握着李庆生那双粗糙的手，心里满是歉意，要不是奶娘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也有可能早就死了，更别提若水的出生了。

　　“小姐。”李庆生哽咽着，不知如何是好。

　　“还能再听你叫一声小姐，真好，奶娘这么久来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我亲娘，是你一直把我捧在心上，若不是你，我陈义清坟头早就满是青草了。奶娘我知道你为了替我买药自愿买入孙家为奴，若不是因为我你就不用受这么大罪，我若真去了，就让若水陪你去孙家当个粗使丫头，至少以后还有一个安身之所，还有你陪在她身边。”

　　“小姐。”李庆生惊得站起来，原来自家小姐早就知道她为了替小姐买药将自己卖入孙家做奴之事，但小小姐这么小，怎么可以跟着自己入孙家做一名粗使丫头呢？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十分的不好受。

　　“奶娘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最后我却让你带着我的女儿，我是不是很自私。”陈义清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很低，看得出她已很累了。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只要你能好，让奶娘做什么都可以。”李庆生握着小握着小姐冰冷的小手，她能感觉到小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奶娘，义清此生无以为报，只愿来世报答你的恩情。”说完，她努力撑起身体，想着下地好好跪谢奶娘。

　　“我答应你，只要我在一天定将若水好好养大，教她识文断字。”李庆生连忙拉住陈义清的手，不知訪如何说好。

　　“谢谢你。”陈义清看着奶娘那张慈祥的脸，那眼里充满着对自己的爱护，她心里很满足。

　　“小姐，我去帮你拿药。”李庆生握着越来越凉的手，看着小姐缓缓的闭上那双眼，脸色一下子又白得吓人，她的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身体不由得抱住小姐瘦小的身体，泪水再次滑落下来。

　　“奶奶，娘亲这是怎么了？”本还在屋子里写字的若水听见奶奶的大声呼叫，心里不知为何总感觉不安，于是匆匆的跑了出来。

　　“药，快去拿药。”李庆生冲着若水说道。

　　“哦！”若水本就聪明懂事，再看到奶奶一脸慌张的模样更是心头不安，于是匆匆的进厨房，将温在锅里的药给端了出来。

　　李庆生接过药，手却无力的放下了怀中的小姐，她能感觉到小姐渐已冰凉的身体已没有了气息，小姐她的确去了，她买回来的药再也不能挽回小姐的生命，小姐早知道一切，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娘亲这是睡了吗？”若水不明白的抓住奶奶的手，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奶奶，她虽然不明白娘亲此时睡着为何比往日里难看了许多，但是她小小的心里就是不安，而且是异常的不安。

　　“娘亲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再不会睁开双眼看若水了。”李床生抱起若水，缓缓的抚着她一头顺滑的黑发，脸贴着若水的脸，很平静的说道。

　　“娘亲这是死了吗？”若水难过的落下泪水，虽然她不太明白死亡的意义，但娘亲却告诉过她死亡是什么，所以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娘亲可能就像她曾亲手埋葬过的小动物的一样去到了另一个地方，反正是再不会睁开双眼，再不会用那手温柔的抱着自己，再不会听她温柔绵绵的话语声了。

　　“娘亲不过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李庆生紧紧的抱着若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一直以来她坚信着可以救活小姐，那知小姐还是这样去了。

　　“不，奶奶骗若水。”五岁的若水突然挣扎起来，她挣开奶奶的手，跳到床头，手捧着娘亲的脸，大声叫着：“娘亲，娘亲——”那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若水，”李庆生将床上的若水抱起来，不停的安慰着，她的若水这么聪明，怎么不可能知道娘亲这是将永远的离开了她。

　　“奶奶，我害怕。”若水的眼泪流个不停，她的身体却紧紧贴在奶奶的怀中，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