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山而上》授俊

3、03

　　苏俊叹气：“宋付之，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跟她上了多少次床？”
　　宋付之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就是深深的绝望，他望向窗外，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三次。”
　　三次，也就是说，除了两个月前她知道的那一次，在他和她还在纠缠分手的过程中，他又和她上了两次床。
　　“做保护措施了吗？”苏俊又问。
　　“没有。你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苏俊自嘲一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但是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我喜欢把现实了解清楚，即使了解现实如同在我心头一片一片地割肉。这样才能让我清醒，不再抱有幻想。”
　　“你知道刚才你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两个月中，你明明还在和我纠缠，甚至答应过我要和杨雨分手，却还是和她上了两次床。如果第一次是因为失误，那么后两次又是因为什么呢？你和她上床的时候有想到过吗？你会因为想到我而停下来，还是因为想到我而更兴奋？”
　　“你知道吗我忍不住去想这些。”
　　“阿俊你别说了！”宋付之忍不住低呵。苏俊总是能这样看透他，这让他难以招架。
　　苏俊没有理会他，继续说：“正因如此，我才看清了你，看清了你的懦弱，看清了你的稚嫩，看清了你是一个丝毫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我原以为这只是你一时犯错，对方也不过是个单纯地喜欢着你的小女孩，殊不知是我太过单纯。”
　　说着，苏俊难以扼制心中的酸楚，她原本不想表现得这样脆弱，她平静地跟宋付之说着这些话，这都是她的心里话，她不想还像幼稚的小女生一样去指责什么，她告诉自己，过去就过去了，挥挥手，要好好说再见。但现实总是这样骨感，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
　　她拿起从上大巴车就一直带着的纸盒，放在桌子上，推到宋付之面前。
　　“这些东西，还给你。”
　　宋付之不想接过来，他知道，只要自己接过这些东西，他和苏俊就真正结束了。许久，他还是打开了纸盒。
　　记忆的碎片扑面而来。
　　他拿起一封信，这是他写给她的，那年他过生日，正好在放寒假，苏俊问他想要什么，他回答说想要手写信，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个年代已少有人写手写信了，却不想苏俊吭哧吭哧写了四五页的信纸，从苏俊的故乡寄到聊城。那天聊城下了雪，他在窗前读着她的信，掉了眼泪。后来他也写了回信，正是他手上这一封。
　　信的下面有CD，有海报。平常人大概都不会像他们这样谈恋爱，室友曾经笑他们谈的是以精神食粮为基础的恋爱，送礼物都送的不同。CD都是些摇滚乐队的专辑，他和苏俊都喜欢听摇滚，他送了她好多CD，有枪花，有皇后，还有以泪洗面。他还记得他送过一件枪花的T恤给她，喏，正好压在CD的下面，整整齐齐地叠好，如同新的一般。
　　他的鼻子开始泛酸，一个22岁的男人竟然也哭得像个孩子。
　　他低着头：“我不喜欢她。我和她一点共同爱好都没有，我喜欢的歌她都没听过，我跟她讲她也听不懂。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可以在一起呢？不像我跟你。那时候我本来已经决定和她彻底了断，可她下课后哭着来找我，我又心软了。才对你说了那些话。”
　　他说着，像是说给苏俊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阿俊，我最爱的人是你啊。”他深深地凝视着苏俊：“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你要找个比我好的男人，你一定要幸福。”
　　苏俊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她没有见过比宋付之还会逃避责任的男人，分手之前他一口咬定是苏俊的错，真正见面时因为愧疚又不停地道歉，告诉她，他的挚爱是她，但不能和她在一起。还冠冕堂皇地告诉她一定要幸福。
　　苏俊心生厌倦，虽然心里依旧心痛，却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两个人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该完成苏俊一开始来的任务了。
　　“宋付之，我们都说清了，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联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祝你幸福，希望我们相忘于江湖。”她把来之前早就想好的话一字一句说出，字字句句都敲在她的心上。
　　宋付之望着苏俊，她白皙的脸上泪痕还有没有干，眼神中满是痛色与决绝，他突然很想过去拥抱她，把她抱在怀里，像以前一样，她会对他暖暖地笑，全然不像现在这样陌生。这样的她让宋付之感到恐惧，他才真正地感受到，她在离他远去。
　　他伸出手拉住苏俊，苏俊一惊，下意识想甩开，但是力气却没宋付之的大，他紧紧地抓着她，苏俊抬头，看到宋付之眼中顿时一片黯然。
　　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一个人冲过来，随即一整杯水泼在了她的脸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雨。
　　杨雨此刻手里还握着那个玻璃杯，眼神近乎疯狂。她把玻璃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用手指着苏俊说：“请你离我男朋友远一点！请你滚出他的世界！”
　　“杨雨！你疯了吗？！”宋付之慌忙去拉她。
　　“你才疯了！你明明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和她见面？”
　　宋付之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水顺着苏俊的脸，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衣服上，她的鞋子上，咖啡馆的地上。
　　耳边除了宋付之和杨雨争吵的声音之外，还有邻座的议论之声。
　　“那个被水泼的女人怎么了？”
　　“好像是第三者，被正牌女友发现了。”
　　苏俊怔怔地站在那儿。
　　她满肚子的委屈，她想告诉看热闹的人：“我不是第三者，她才是！”
　　然后去扯杨雨的头发，扇她两个耳光，用世界上最肮脏的话用到面前这两个狗男女身上，骂他们渣男婊子，不要脸。她要把他们按到地上，狠狠地踩他们，把这两个月她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可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
　　我的爱情为什么是这样的？这不是我爱过的男人啊。我已经足够不堪了，难道还要更加不堪吗？
　　良久，当三个人谁都没再说话时，苏俊终于开口。
　　她把挡住眼睛的湿了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她先看向杨雨，她下意识地把声音放沉，尽量有威慑力地说：“很抱歉，知道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还来找他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但如果你再对我不礼貌，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杨雨没想到苏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许是被苏俊眼里的怒而不发的气势震慑到，也许她真的怕苏俊对她不客气，她没有反驳，反而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
　　苏俊又看向宋付之。
　　“宋付之，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了。”她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随后，苏俊抓起包，没再理会身后的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