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如华》安雪洋

4、相思如华

　　我被困在了这间阴暗的屋子里。
　　铜镜依着烛光，在我的脸上投下金黄的影子。我缓缓地向梳妆台走去，然后坐在一旁的、朱红大漆涂抹、质地又是上等的牡丹椅子上，看着镜中自个儿如今的容颜。
　　赵如华的这副皮囊，倒也是十足十的漂亮，甚至比我前世的容貌都还要美上几分。
　　肌肤华若凝脂，像是剔透白玉与秀馨水粉揉制而成，动人之中又是风情万种；娇羞脸颊犹如月面桃敷，容颜倾城却不落俗套。
　　这就是赵如华的美貌，足可颠倒众生。昔日睿湍书写长安一诗赠予我时，我还只是个懵懂而不知世事的花妖紫尘。现在才知道，那时的一切都不如谎言揭穿，佳颜只在表象。凡人之姿大可盖过绝色妖精，我也是这会儿才认同这个说法。
　　淡雅织香春风吹过，人间芳菲盛开尽处，繁华终老，前世的种种放不下，到了如今，都成了往事，我亦不再怀念。
　　视线渐渐从铜镜上移开，转而投向那张已经半敞开着的首饰柜子。不过半寸地方，里面也无多少珠宝，无非是一些普通小姐都有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角落里一个朱玉色的盒子吸引住了我的眼球，我出于好奇，便将它拿了出来。
　　朱玉色的盒子上系着一根金丝绸带，花边秀美，色泽清雅却又闪亮怡人。绸带表面还用翠绿丝线绣着一句话：
　　只恐相思尽处，梦里梦外不见如华倾慕。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笑出声来。估摸着这东西便是赵如华那心心念念的情郎之赠礼物，竟是一句缠绵悱语，掳获佳人芳心。
　　我解下金丝绸带，轻轻地将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质地清淳的玉佩，珠圆形状，很是精致。我将其取了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只在背面看到四个字：
　　相思如华。
　　我的心突然闪现一种异样的情绪，教我觉得十分陌生。
　　“奇怪……”我嘟囔了一句，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讶异，“莫非赵如华这具身子还存留几分记忆？”
　　这本无非情郎佳人、鱼雁往来之事罢了，搁在以前，我对此定是无动于衷的，但刚才的特殊反应，却让我觉得奇怪。
　　不过仔细想想，我却释然了。毕竟我现在乃是赵如华其人，她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我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收了起来。
　　赵如华是如何死的，我还不得而知，想来宰相府上上下下恐怕都不知道。观乎赵拓来的时候的情形，像是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看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小姐，”门外婢女的叫唤声让我收回了思绪，“时辰不早，您该用膳了。”
　　我一愣，才明白时光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个时辰这倒像是久居山中岁月，不知天外世界风云变幻，于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
　　婢女已经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来。她见我正坐在梳妆台旁，因而笑着说道：“小姐还是这般地爱漂亮，生病了还不忘打扮自己。”
　　我站起身，看着她，说道：“你这丫鬟没大没小的，对待小姐也敢乱说玩笑话。”
　　那婢女听我这样说，也没表现出惊恐的样子，而是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拉我往桌子旁走去。
　　“我的好小姐，这话说了多次，你也不嫌腻呼！”
　　我在心中稍微思量了一会儿，想来这婢女要么与赵如华极为交好，要么是不把赵如华放在眼里，不然她也就不敢这样与我讲话了。
　　桌子上的饭菜十分普通，只是一碗清粥外加两盘子小菜罢了。我坐到饭桌旁的椅子上，看着眼前寒碜的食物，心中多有些郁闷，便对那婢女说道：“敢情这宰相府是不给我好脸色了，爹爹也愿意把这些不入流的糟糠剩食打发我吃下。”
　　那婢女一听，别有深意地看着我，说道：“小姐，你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嫌弃饭菜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