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如华》安雪洋

1、楔子

　　我中了苗疆的蛊毒，连我自己都没料想到。
　　睿湍王爷找到我的时候，我正不知生死状况地躺在紫川河的岸边。冰冷的河水如同镶有金针的丝绸，狠狠地蹂躏着我的身体。
　　我看着天空那存有残缺的月亮，一时失了神。
　　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我居然会是那个依靠凡人灵魂来维持生命的花妖。
　　“紫尘……”
　　我停顿思绪，倾听着他那温柔的声音。
　　“我看见……昨天那位与你一起出去的江员外的千金小姐……她死在了荒野之中。”
　　我静静地听着，不知是否有曾听进耳内。
　　“她被吸走了魂魄……”
　　我依旧没有反应，仿佛睿湍王爷并非在与我讲话。
　　“我并不是怀疑你……”可是我却知道你就是花妖。
　　“睿湍……”我的嗓音十分干涩，“如果我就是花妖，你会如何？”
　　睿湍走到岸边，将我抱起：“即使如此，我也会依旧陪伴在你身边。”
　　河岸的微风吹过没有人烟的土地，让岸边的我与他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睿湍的声音在那宽阔的世界里变得十分渺小，如同一瞬划过的流星，不曾捕捉住，不曾留意过。
　　我时常在想，那些妖魔鬼怪都可以靠自身的修为存活千百年，为何独独只有我，需要用这么残忍的行为，来满足自己对凡尘的贪恋。
　　可是后来，我却不愿想了，谁说活着就一定有意思，千百年时光不过是千百年的煎熬。
　　人说睿湍爱我，甚过他自己。而我想说……我本就不该牵涉凡人男女情爱。
　　“睿湍，我们要去哪里？”我紧紧地窝在他的怀里，闷着声音问道。
　　他在月光照耀下的脸庞，竟是那般的英俊刚毅，让我一时失神。
　　“我要将你禁锢在王府里，不然你又要离开我了。”他笑了，恰似小孩的喜悦。
　　我哑然失笑，这个傻瓜，明明知道我是花妖，却还想着这么幼稚的行为。即使他花费大把的精力，也不可能困住一个会法术的妖怪。
　　“你可要娶我？”我问他。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双腿也挺住了脚步。我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自个儿明明没说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
　　“唉……”他不知如何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样，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
　　忧伤的语气微微洋溢而出，我不明白他的无奈从何而来，只听他轻轻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嫁给我，我自然不会拒绝！”
　　仅仅那么一刹那，我被他的话给堵住了。原来，在世人眼里，一直那么温文儒雅的睿湍王爷，也会这么不要脸！
　　我从他的怀抱里跳了出来。一片花雨如同九天玄星落地，在那微冷的地方，散发出阵阵淡香。
　　不是月缺之夜吗？为何我还会现回原形。
　　“紫尘！”睿湍惊讶地叫出声，看着如同怪物一样的我，“你怎么……”
　　我看着他吃惊的样子，狠狠地哭出了声。你可是说过即使我是花妖，都会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的。
　　“睿湍……”我抬起脚步，慢慢地靠近他，“你觉得我现在的模样很吓人吗？”
　　睿湍随着我的前进而渐渐后退，他用着防备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口口声声说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紫尘。
　　“紫尘……”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考验我？”
　　我听了他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本来就是这副模样，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妖怪了吗？”
　　他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的心突然变得无比悲凉，凡人所说的情与爱，原来都是虚幻飘渺的，实在不可信！
　　之前他还说着天地诺言，这会儿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居然转变得这么多。
　　“睿湍，”我用着无法直视的恶心恐怖的眼睛看着他，“我会让你知道，对我说谎有什么样的下场！”
　　“紫尘，”他英俊的面容闪过复杂神色，“我……”
　　他话还未说完，我便已经掐住他的喉咙。紫色的液体从我的手上缓缓地流淌出来，我仿佛感觉到自个儿的生命正在慢慢消食。月圆之力一点一滴地侵蚀着我的真元我若是再不采取行动保护自己，那么，我的五百年修为必将毁于一旦。
　　“睿湍，”令人发指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你们男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都不过是谎言！你既然欺骗我，那你就住怪我无情！”
　　从真元里散发出的妖力在我的手中逐渐形成，我忍着真元修为受损的痛苦动用花妖禁术。
　　“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是你此生最大的错误！”我残忍地笑着，月光照在我狰狞的面容上，如同地狱里的修罗，完全没了往日的美丽典雅。
　　“不，不要……”他吃惊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想要劝我住手，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恨，怎会简单放过他？
　　紫色的光芒凝结于一点，我将自个儿全部的力量聚集在指间，然后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里。
　　他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断绝了气息。
　　我看着他的躯体，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声到了后面渐渐变了味儿眼泪忍不住从我的眸子里溢出来，流到嘴里，惹得我拼命咳嗽。
　　我亲手，杀了我的爱人。
　　天空中，月缺渐渐变成月圆，圆月的光芒似乎有些黯淡，周围的黑云受着风的推进向前飘动，遮住了夜里最亮的且对我走着致命制约作用的月亮。
　　而我，在月亮消失的那一刻，真元突然碎开，连我自己都始料未及。
　　我口吐乌血，倒在地上。天空中消失不见的月亮又闪现回来，皎洁的光芒中还带着几丝血色，就像是我吐出来的鲜血一样。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以忘记？我中了苗疆的生死蛊，他死了，我也逃不了。
　　我无奈地闭上眼，以往靠吸食人的灵魂来维持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到头来还是逃不了生死一劫。只是朦胧间，我仿佛又听见他对我所说的誓言。
　　尽管我以为自个儿已经不爱他了，原来是在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