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愔庄恕裹》皓月无影

99、九十七

　　中午。
　　安愔正在准备今天要谈论的心肺移植案例，因为虽然是三甲医院，他们这里的心肺移植手术量还是无法和陈教授那里的比，虽然他们也会被请去其他医院完成肺移植手术，但没有手术时安愔还是定期举行这种例会，基本上是两个星期一次，且为了不让例会影响工作，都是利用午休时间。
　　会上会有移植案例，让团队里每个人都口述自己那部分该怎么做，然后如何互相配合，安愔也会在每个人相应部分里加入极端条件，这时候回答的人必须也要拿出应对方法。
　　鸿杰带来了外卖“老师，师公来了。”
　　安愔没说话，只是将案例的资料展示在办公室里的白板上。
　　“救灾已经结束了，师公也该回疗养院了。”鸿杰轻声“其实这次师公做了不少事。”
　　“当年的事他也没少做。”安愔淡淡将其他书面资料整理了下“我知道到他这个年纪承认错误不容易，我没法逼他了，所以也就没有期望了；修彤情况如何？”
　　这是打算直接对付西毒啊。鸿杰摇头“情况自然是更糟了，但是心肺供体真的不容易找。”转头看向那个案例：修彤的实际情况就在这一次次的例会里被单独提起，要成功做一例心肺移植不仅需要高超的主刀大夫，每个环节都要熟练，并且互相配合默契；她要救修彤，但是并不是无条件的，这是最后一步，只是他真的不知道修敏齐会作何反应，如果他始终不认呢？老师，你会不救吗？
　　还不等他想完，其他人都陆续进来了。
　　急诊。
　　陈绍聪在初诊平台救了一位姜姓患者，扬帆接到了患者儿子的电话，赶到急诊时病人还没送到，随后病人儿子到了。
　　“扬院长，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先锋医疗集团大中华区总裁姜明现在也只是位病人家属“给我安排一个大夫。”
　　扬帆微笑“这件事我亲自负责还不行吗？”
　　姜明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下还是坚持了刚才的想法“我还是想找——傅安愔。”
　　安愔办公室。
　　护士来敲门，安愔微微蹙眉：不是已经在外面挂了例会中的牌子嘛，知道的人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进来。”
　　林护士推门走入“主任，扬主任在急诊，说是有个重症病人，一定需要您亲自去。”
　　室内的人都不语，刚才发言的人也停了声音。
　　安愔一直蹙眉，不动分毫。
　　黎鸿杰轻咳“要不，我跟着老师去看看，说不定真的是危重病人。”扬帆亲自在急诊，还点名让胸外主任去急诊看病，这个病人，不简单啊！
　　安愔起身“那大家先把饭吃了，回来继续。”她最近对扬帆是不是太好了！？
　　急诊，抢救室外。
　　黎鸿杰跟着安愔，过了个弯看见留观室外的人“老师，那是，先锋姜明姜总，怪不得，分量不轻。”
　　安愔看见了一位气派十足但如今也是一筹莫展焦急愁色的男子，步子不变，走了过去。
　　“傅主任。”姜明看见她就带了黎鸿杰而来，倒也十分客气。
　　傅安愔颔首。
　　黎鸿和姜明彼此也有认识，各自颔首以示。
　　抢救室门开，扬帆出来了。
　　“我在开例会。”傅安愔很直接的告诉扬帆，你打扰了我。
　　扬帆明白她的规矩“情况特殊，希望你理解。”
　　傅安愔没有再看姜明，走入“什么情况？不是说什么初诊平台上发现的吗？病人以前来就诊过吗？有的话调取既往病历。”
　　抢救室的自动门在他们入内后自动关闭。
　　院长办公室。
　　傅博文坐着，那副‘初心’的字依然高挂。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可是老师，你有心吗？你不配这幅字，更辜负送你这幅字的沈涛校长！’
　　安愔在母亲死后对自己的控诉声声在耳。
　　‘你不是医生！你是杀人凶手！我爸我妈都是你害死的！别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就是你！’
　　‘三十年了，老傅，我们都行将就木，难道你要把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天上的张姐看着我们呢！’
　　‘你给我站出来——’
　　钟西北的拼死呐喊他也无法忘记。
　　起身，脱了白大褂，拿包，走出办公室。
　　去一个他很久没拜访的地方。
　　急诊。
　　“怎么样？”扬帆一直在等她检查结束。
　　“食管肿瘤侵犯血管出血，有食管气管瘘，破裂血管做了紧急手术处理，算抢救及时，您得夸几句陈绍聪了，您夸了马主任才会重视这个平台啊。”安愔检查好了，玩笑了下，然后转回认真“其他的，得看片子才能知道。”
　　扬帆明白“交给你我还是很放心的。”
　　“我可不放心。”安愔眯起眼“交给我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说。”真是会挑时间。
　　安愔微微侧身，正面抵进面对扬帆，靠的非常近“病人我收了，但如果你中途有什么改变，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知道我的——我的病人，我说了算！”
　　扬帆一震“什么就你说了算，还有病人家属……”扬帆自己停住了声音，病人家属！黑眸微动“你觉得有不妥。”
　　“鸿杰，联系胸外，这个病人我收了。”安愔勾勾嘴角“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等一下！”扬帆盯着她，喊了一句。
　　黎鸿杰却根本不听他的，走人，做事。
　　扬帆蹙紧眉头，将她拉到一边“我要求你保密。”
　　“姜明那张脸，保得了秘吗？”安愔反问，医院是禁止各个医药公司代表来，可是禁止就能不来！？侧身“在不纯粹的环境里我只想纯粹的救人，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扬帆保持着刚才的斜眸，看着她离开：她这反应力。
　　另一边。
　　扬子轩得到了庄恕的帮助，手机响了，是黎鸿杰：数据今晚发你，你所有的疑问，邮件里都有出处和解释，想要重新调查，联系人也在邮件里；抬头看向庄恕“怎么回事，我才问过你，鸿杰就同意把他掌握资料给我了。”
　　庄恕咬了一口三明治“她是踩回了底线。”好，说到做到！
　　“谁？傅姐姐？”扬子轩瞧出庄恕脸上的得意和宠溺“庄大哥，傅姐姐是不是知道很多事啊？”他有种感觉，那个预案更从侧面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她不仅对仁合硬件各方面了若指掌，软件方面她一定知道更多“你刚才说不纯粹，那么傅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庄恕笑着“她就是那个在不纯粹里努力纯粹的大夫；人是很复杂的，每个人因为主观认知看见的同一个人或许都有不同的解读，她在我眼里不完美却很纯粹。”
　　“我爸却看不到这点。”扬子轩也有点了解了“不怕你知道，我总觉得我爸是很喜欢傅姐姐，可同时也防备着她。”
　　庄恕不置可否。
　　……
　　姜明、扬帆、安愔在X光片前。
　　“我父亲感觉吞咽困难有一阵子了，上个星期在你们医院查出是食管癌。”姜明知道情况很不好“我一直在国外考察研究，昨天才回来，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呛咳和呼吸困难。”
　　扬帆顺着说“是啊，我们这个年纪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偏偏这时候父母年纪也大了需要照顾，有的时候真是两难啊。”
　　安愔斜眸瞅他：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欺负我没爸妈了是吗？
　　扬帆接到她眼刀，轻咳一声，为自己的失言掩饰。
　　姜明侧向安愔“傅主任，我知道目前嘉林市食管癌手术最好的大夫就是您了，我父亲的手术我希望您能全程主刀。”
　　安愔点点头“当然，不过我主刀手术，术前有些事一定要讲清楚的。”
　　黎鸿杰这时从后面递过来一张纸，递到姜明面前。
　　姜明接过：《告家属书》，是一份关于治疗、手术的事项说明书，其中列举了很多细则。
　　“您可以慢慢看，同意就签字，有哪条有疑问可以提出。”安愔不急“有一条很重要，就是我习惯手工吻合，如果你有其他选择，发生一切问题就必须自己负责。”
　　“我请您务必亲自手工吻合。”姜明异常郑重“虽然如你所知我公司的吻合器是全球知名产品，但是根据我们的内部数据，傅主任的手工吻合食管瘘发生率是零，您手术病人术后恢复的各种数据在仁合也是最高的。”
　　“病人术后恢复是要考他们个体情况。”安愔温文“并不是完全由我的手术刀决定的，姜总，有一件事我必须对您说明，免得手术发生什么情况，因为没有事前沟通而发生误会，我想这点您和我都是不想的。”
　　扬帆知道傅安愔想借此事说事啊“傅主任，我们还是讨论病情吧。”
　　“当然，沟通不良，很糟糕。”姜明也不回避。
　　黎鸿杰已经排好椅子“姜总，请坐；院长，老师。”
　　于是三人都落座。
　　姜明笑着“我知道我们公司向医院推销吻合器，用大数据做宣传引导患者使用，傅主任对此其实是非常不满的，但是现在我恳求傅主任能体谅一位患者儿子的孝心，尽全力完成我父亲的救治，我将以个人的名义捐出百万用于您主持的心肺联合移植的研究。”
　　一百万？扬帆惊愣了下。
　　“很感谢您对医学事业的支持。”安愔不为所动“我很喜欢这么一句话，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它的出处。”
　　“当然，鲁迅先生的名句。”姜明知道傅安愔不好对付，但是她对病人却是最好的，而且她的食管癌手术已经超过了原先最好的陆晨曦，因为就在前不久她成功为一位和父亲情况相似的病人进行了手术，病人现在恢复的不错，所以自己才选择了她，
　　安愔依然还是温文有礼“我还很喜欢他说的一句，鲁迅先生曾对友人说过：素来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我就是吃了，也不嘴软！”
　　扬帆连连咳嗽。
　　“偏题了。”安愔脸上带笑，眼睛却依然不动声色“我知道贵公司就吻合器和手工吻合做了重新的评估，相信您对评估结果有所了解，我认为任何东西的出现和存在都有其必要性，只想提个小小的建议，院长，我可以说吗？”
　　扬帆摊手。
　　“各有针对性，具体方案具体操作。”安愔还是笑着。
　　姜明等着她后面，但是安愔却没有下文了“就这样？”
　　“如何具体操作那就是姜总的公司销售问题了。”不然呢，难道要她给先锋公司做销售计划吗“而且扬院长和我说过，先锋公司绝不会强推产品，我相信扬院长的话。”微笑看向扬帆：点到为止。
　　扬帆知道她起了开头，后面的事推给了自己“啊，我是说过。”恼恨又无可奈何。
　　安愔收敛了几分虚伪，十分认真的和姜明谈起来他父亲的情况“肿瘤已经突破食管壁，突入气管，有食管气管瘘，我虽然做过一例这样的手术，不过那位患者的肿瘤小于您父亲，而且他的年纪和身体情况都优于令尊，这个手术难度不小，希望您能了解，我会依令尊病情挑选最强技术团队为他进行手术。”
　　姜明看向扬帆。
　　扬帆点头。
　　“谢谢，这样说我也稍微放心了。”姜明长吁一下。
　　安愔微微垂眸“姜总，在医院只有三类人，医护人员、患者、患者家属，您父亲得病是患者、我给他医治是医护人员，而您……我希望只是单纯的患者家属。”将‘单纯的’三字咬重音“可以吗？”
　　“当然，不然我还能是什么身份。”姜明听懂了她的话，也明白她将那一百万与手术撇清了“傅主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作为患者家属会全力配合你的，并相信你对每个病人都是一样。”
　　安愔颔首“谢谢，请在告知书上留下联系方式，患者有任何情况我能随时联系到您，在告知书最后部分；我还有其他事，您仔细看告知书，若有疑问可以在告知书上留言，会有人与您联系，沟通您存有疑问的地方，签好字的告知书可留在护士站，谢谢；请原谅。”起身，转向扬帆“对不起，院长，案例会还得继续。”
　　扬帆起身“好的。”
　　“好的。”姜明也起身“我一定仔细看这份告知书，再次谢谢你。”
　　安愔有礼有节“再见。”带着黎鸿杰离开。
　　姜明不知为何在她离开后才如释重负，看向扬帆“她一定能胜任仁合胸外科主任这个职位。”与她说话必须过脑。
　　扬帆摘下眼镜，捏捏鼻梁。
　　姜明突然一乐“你搞不定她！”还好没和扬帆好上，不然公司得吃多少哑巴亏。
　　扬帆睨眼姜明：啰嗦。

　　那就来个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