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风举杯，拼却一醉》青丝微雪

1、漫长的告别仪式

　　大神哥哥，想你。
　　（我也想你，夫人。）
　　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思量着给你写一封长长的信，以古老朴素的方式，记下悠远绵长的思念。想象着秋日黄昏的窗前，风铃叮当，树叶沙沙，你读信时嘴角漾起微笑，眸子里流转出柔情，还有那温热的呼吸和均匀的心跳，我便感到世界无与伦比的美妙。
　　今夜微凉，我正在给你写信。
　　大神哥哥，这是一场漫长的告别仪式。就像太阳从升起那一刻就开始落下，花儿从绽放那一刻就开始凋零，我们也从相遇那一刻就开始了告别。你错愕也好，困惑也罢，从我发现自己不可遏制地爱上你的时候，就知道离别避无可避。别问我何以从几个月前就笃定了这结局，若非如此，我断然不敢这样放纵自己。
　　我从小作文写得好，毕业后又一直从事编辑工作，无论写什么样的稿子，我都有百分百的自信。可是要给你写信，却不知从何说起了。那些字词就像海上的浮沫一般飘忽起伏，始终无法按照合理的顺序排列组合。我会尽量厘清思路，注意斟词酌句，但或许仍会有些凌乱，你要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读。当然，你对我素来有耐心，这曾令我无比欣喜，此刻却令我无比心酸。
　　究竟从哪里说起呢？就从认识的那天吧，我们的故事是从那里开始的。
　　那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纪念日——就在八十年前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不过，当下的人们似乎更关注各大商城的抢购活动。而对于既不沉湎于历史也不热衷于购物的我而言，那只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是的，如果没有遇见你，那天和众多的昨天、今天以及明天没什么区别。
　　我至今仍感到惊异，命运何以让我们以如此有趣的方式相遇呢？初见的情景历历在目：“大神哥哥不会是在心疼那点报名费吧？要不，我赔你好了。”“大神哥哥可以叫我丝丝或青丝。”“大神哥哥是想做我的免费猪肝供应商吗？”这些就像经典台词一样印在我的脑海中，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像影视剧中的片段。
　　我一边回忆一边写下这些文字，思念便从指尖汩汩流出。屏幕那头和我读着相同文字的你，是否也思念着远方的人？可是啊，篇幅越来越长，再见越来越近，思念便也酸涩起来了。
　　大神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比我爱你更重要，比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更重要，比离别这令人心碎的结局更重要。这件事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令我难以喘息；又像一面镜子，在我陶醉于你的温柔时提醒我一切皆虚幻。没错，你已经猜到了，令我几次欲言又止的，正是这件事。但在那之前，请让我尽情徜徉在我们一起创造的美好回忆里。
　　当你乘着九色鹿飞奔而来时，我想起了紫霞仙子的话，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我不愿与大神打交道，尽管我认识很多大神，却都不亲近。如今也一样，即便是对浅笑和阿谜（琳儿），也始终是疏离的。所以，那时我并未想过和你有更多的交集。
　　嗯……要怎么说，才能委婉地表达我对大神哥哥并非一见钟情呢？（此处好想用那个冒冷汗的表情。）总之，认识之初，我并不确定自己能玩多久，和你的来往只是顺其自然而已。所以你说“不能结婚，可以订婚”时，我不介意。事实上，就算不能订婚，我也不会介意。但在某一时刻，我惊觉自己掉进了滚动的魔球中，天旋地转，找不着北。那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掩藏不住的喜悦，像极了初恋。某种在心底沉寂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苏醒了，像在地下沉睡了一冬的种子遇到春水，立刻欣欣然起来，以横扫一切之势破土而出、野蛮生长。大神哥哥一定也记得这种感觉——不自觉地傻笑，做事时也忍不住看手机，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
　　可是，自负如我，断定那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们很快就会分道扬镳，你继续你的大神之路，我回归我的虾米之列，并且很快成为灰色头像中的一个（关于此事，后面还会说到）。正因为有这样的觉悟，我没有约束自己的感情，而是等着时间将这热情冲淡。在这个虚拟世界中，这样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身边不就有神女和平凡、懒懒和天笑、半城和凌大哥吗？
　　然而，时间对我们太温柔，非但没能让我们分开，反而让我们越来越分不开。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惊喜而惶恐的。
　　大神哥哥，我想和你十指紧扣，走过古老的石桥、寂静的篱笆，走过开满野花的小道，一直从青丝走到白发。我想和你深情拥吻，在繁华的帝都街头，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眼中只有彼此，连时光都为我们驻足。我想穿越大半个中国去见你，想和你一起买菜做饭，夜幕降临，我们点上蜡烛，倒上红酒，为爱举杯。大神哥哥，我想要和你做一切独属于恋人的浪漫的事。可是，那个真相就像一根线始终牵制着我，提醒着我：不可，不能。
　　突然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我还是不敢面对那个真相吧？所以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没关系，你慢慢写。）
　　大神哥哥，你去做事，就算你在，也不要说话，不然，有些事我没有勇气告诉你。
　　（好，夫人，我先去忙。）
　　嗯……大神哥哥，我想说，我不是你口中夸赞的那个“像你这个年纪，这么懂事的女孩子很少见”的人。我本以为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误会，在结拜最火的那会儿，我就发现大家搞错了，却一直没有解释。虚拟世界的真真假假，我从来不曾在意，何况，我本打算把号给同事玩的——她才是那个93年的小姑娘。遇到你以前，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玩，误会也是从我们玩同一个号却从未表明过是两个人而起。可是，遇到你以后，我舍不得把号给她了。我一直想着再玩几天、再玩几天、再玩几天……直到她结婚、离职，我也没把号给她。
　　大神哥哥，当我意识到我们不会像其他侠侣那样玩着玩着就散了的时候，我开始慌了。我想解释却不敢，而我的胆怯和自以为是，让一个原本无关紧要的误会，最终成了不可原谅的谎言。大神哥哥，你对我的所有怜惜心疼，都是建立在假象之上的啊。我多么不愿意让你面对这晦涩的真相。我不止一次地想，或许不必如此残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散场之后各过各的，真相已无关紧要；也想过一声不响地消失，你顶多失落一阵子；我甚至还想，几十年后，当你我行将就木之际再让你知道……可是，我终究不忍心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
　　越是爱你，不安就强烈。最初的两个月，我一直在试图离开。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吵架，因为我正在逃避纠结，而你恰好说了“离婚”，内心的郁闷立马转变成了逃离的力量。可是，当我带着你走遍忘川、黄泉、三生石，真的面临分别，我又舍不得了。那时我知道，宁愿继续忍受折磨，也不愿和你分开。也许，也许会有机会解释的。我这样期待着。可是我又多么害怕，在我向你坦白以前，你发现了真相！
　　我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某些话题，很多个瞬间，我欲言又止；多少次谈话，我弦外有音。当我说“若你未婚该多好”时，其实是在说“若你未婚我未嫁该多好”；当我说“要找个会吹头发的夫君”时，其实是在说“可惜我的夫君不会吹头发”；当我说“有些后果我们无力承担”时，不仅指你，也指我自己。
　　大神哥哥，在人生的前三分之一，我经历了许多并不美好的事，所幸有你，让一切不幸都成了与你相遇的路上一滩水、一块石头、一道坎儿，微不足道。
　　此生，我爱过两个人，一个永远成为过去，一个永远成为永远。
　　此生，我何其有幸，可以这样爱过你，并且如此笃定，我将至死这样爱着你。
　　再见，大神哥哥。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