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他的心思太难琢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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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床上无法入睡。
临走时，温良说：“有事喊我名字。”
孟殊华枕在手背上，百无聊赖。
“温良？”说的好像他喊了，就会出现一样……
“说话。”
孟殊华一个机灵，睁开了双眼。
“你怎么来了？”站在床畔的人神色清明，“你从哪儿来的？”他突然慌张，好似偷了糖的小孩被发现了。
“你喊我就是为了问我问题？”他的手压在孟殊华的脸旁，眉目欺了上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闲的？”
孟殊华迟疑道：“你……很忙吗？”
温良看看他：“不忙。”
“噢……”
他们维持这个姿势，相看无言。
温良放下手臂，在他床畔边坐了下来：“睡不着？”
“有点，”孟殊华撑起头，“外面太吵，里面又太安静。”
“你不喜欢一个人住？”
“有时候想找个人和我一起住。”
屋内光线昏暗，孟殊华在看窗外，温良在看他。
“别忘了明天的晨练，你可是要早到的。”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留下孟殊华一个人在那郁闷。
十五将近，天边的月亮格外的圆亮。温良躺在屋顶不平的青石瓦上，正下方床榻上的人进入了梦乡呼吸均匀。
接下来的几天，孟殊华在温良的背上来去。习惯了他后背的温暖舒坦，温良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随之温柔起来。
夜晚，他上了床，躺下后想起明日就是一月一次下山采购的日子。试探性的，他喊了声：“温良。”
门外月光翻滚，他硬着脖子等了半天。
“怎么。”
突兀的回应在不见五指的房间幽幽的响起，孟殊华“啊！”的一声惊叫，掀翻被子四处张望。
温良笑了笑：“吓傻了？”话落，他跳下屋檐，出现在床榻上方的那扇窗口。
“……”听他磁性的嗓音在耳里低低回荡，笑容清朗。孟殊华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他讷讷的问温良：“我们下午要下山采购，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是他入门几个月来第一次收到的邀请。孟殊华眼神真诚，眼珠圆溜溜的，望他的时候仰起下颚勾出颈部明晰的几条线，他唇下正中间的朱砂叫人挪不开眼。
温良危险的眯了眯双眼，漫不经心的问：“还有谁。”
“曾凡和叶琅。”
又是他们。
他不说话孟殊华以为他在犹豫：“你不喜欢他们吗？”
“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他话语冷漠，神情里带着他惯有的事不关己，与孟殊华初次见他时相似。
看着他的脸变得冷如月光，孟殊华仰着的下颚往里收了收：“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难得执拗道。
孟殊华就是这样，在某些事情上能执拗到发狂，在某些事情上隐忍到近乎淹没了自己。
温良盯着他看了须臾，那目光蕴含吃人的力量，孟殊华不得不移开了视线去看放在毯子上的手指。
第二日，叶琅大大咧咧的搂着曾凡脚步轻快的走到大门口，还有几步路就可踏上平地，结果就见温良在那儿侧身与孟殊华攀谈，孟殊华每说一句都会略微思考片刻。温良脸色如常，持有意外的耐心。
叶琅眼睛瞪得大大的，离了曾凡举起一只手指着温良一路走去，嘴里嚷嚷着：“他他他，他怎么来了！”
两人闻声转过面来，孟殊华干干的笑了两声：“我……”
“我不能来？”温良抢道，锋利的眉蹙了蹙。他眉形利落，眉尾向左右两额挑起，颜色趋淡，总像是蹙着的。
他的抢话避开了孟殊华邀他来的真正目的。这次邀他，一是与他拉近了距离，二是为了感谢他这几天对他的照顾。不难看出温良是个挑剔的人，在某个清晨孟殊华曾见他挑了一小堆姜丝在碗外，那时叶琅已吃下两碗粥和三个鸡蛋，他就那样不疾不徐一根一根的挑出细如发丝的生姜，眼底是深深的厌恶。
他们没来前孟殊华想先套套温良的口风，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怕问到重点被他怀疑，孟殊华绕着弯子问了半天。
一无所获！
“能来能来，”好不容易他来了，孟殊华是不会让他走的，“我邀他来的。”
“噢。”叶琅脸上讪讪的，不大自在。
孟殊华有了想法：“你……怕他？”
“怕他？”叶琅音量陡然提到最高，“怕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好……”
温良淡淡的睨了过来。
他最后两个字又陡然转低，尴尬的咂咂嘴：“怕的。”
“……”这明明就怕得要死好吗？！
受他影响，孟殊华半抬眼帘偷偷瞄向温良。他走路的时候直视前方，目光淡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昨夜他笑的样子历历在目，孟殊华亲眼所见，现下竟像是场梦。
山下的小镇名叫红鸾。红鸾镇不大不小，山多街少，所以进镇后较为拥挤，左右两手边的店面一家挨着一家，场面热闹，他们三人的情绪被带动高昂。温良始终平静，对此好像不大感冒。
“你不喜欢逛街？”
人流量多，人声鼎沸。叶琅和曾凡凑到小摊前看小玩样看得不亦乐乎，他在他们的身后护着，温良在他的身后护着。孟殊华说话时头向后倾了倾，几根碎发挠过温良的锁骨，轻描淡写。温良看着他因热而绯红的脸颊，这个角度看，他的脸颊肉肉的，时而一笑，就莹润饱满，看了有想捏一捏的冲动。
“温良？”他的良字发音不标准，听得人心里一软。
温良一只臂膀虚搂着他，人转移到他的右侧，孟殊华好似被他圈在怀里：“人太多了。”
“是啊，主要是街太窄了。”孟殊华看温良一脸不悦，不动声色的拽了拽曾凡的衣袖。
曾凡会意，拽了拽叶琅的。叶琅兴致勃勃，曾凡几次无果干脆拐了他直接冲出人群。
叶琅意犹未尽：“那个玻璃人儿真好看。”
“那叫琉璃。”孟殊华科普道。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红裳铺吗？”每隔半年他们就要去红裳铺买布料，然后找裁缝定制衣衫。在红裳铺他们是老客，拿到手的价格低市价许多。掌柜的是个小姐姐，特别喜欢曾凡，去多了他们就了然——这折扣八成是冲着曾凡来的！
叶琅老沉的拍拍曾凡小子的肩膀：“不容易啊……”
曾凡：“？”
“你若撑不住，尽管暗示我。”
曾凡：“？？？”
孟殊华：“……”
买好布料就等他们送货上门：“接下来……”孟殊华想说什么，忽然就不说了。
“接下来干什么，买家具？长沁峰的家具是该换换了，都几百年前的……师兄？师兄！你去哪儿——”叶琅喊着，温良首先追了上去。
整条街拥挤得不像话，孟殊华淡绿色的发带在人群间穿梭游荡。温良追得急，一路上撞到好多人。
孟殊华走到一处犄角旮旯，这里不似其他店铺生意兴隆，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孑然落寞。一家称不上是店铺的门店开在这里，黑漆漆的牌匾上一个字没有，腐朽的门框如枯骨破烂不堪。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坐在门下的台阶上喝酒，青灰的发遮住了他大概的面容看不出男女，身上穿着一件补丁异色的麻布衣。他拿着酒壶的手瘦削，一眼能看见经脉。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莫过于他的指甲，整整齐齐，圆润的边缘，姣好的形状，指甲下粉嫩的颜色。
他面前的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把剑。剑的跟前是一张莲花垫，上面绣着精致的八瓣白莲。牌匾，门框，人，剑和坐垫，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孟殊华。”一只有力的手掌狠狠的抓住孟殊华的肩头。
扳过身子，孟殊华脸上绽开一朵笑容：“温良，你看。”
温良来势汹汹：“看什么，你知不知道我……”
“那把剑，”孟殊华打断他，手指着地下，“是不是很好看？”
“什么什么，哪里好看？”叶琅曾凡赶来，满头大汗。
他们定睛一瞧，那剑未出鞘已泄剑气三分，通体黝黑的剑鞘两边为棱，雕刻着莲枝的剑镡，剑柄绕了三圈晶亮的黑丝流动过太阳的光泽，连接剑柄的剑格左右对称，一只张开翅膀的蝙蝠被劈成两半，它獠牙尖利，目圆口张，配上暗黑的色调浸透出一股子邪/恶气息。
蝙蝠？为什么是蝙蝠？
“因为蝙蝠嗜血。”那人吞下一口酒沙哑道。
孟殊华说：“老远的就见到这把剑，请问先生这剑价在多少？”
他清清的眸夹在一簇簇发间看向孟殊华，单调的吐出两个音节：“无价。”
孟殊华语塞。
“无价你摆出来卖？”叶琅快人快语。
那人冷“哼”一声：“我卖，只卖有缘人。”
孟殊华太阳穴跳了跳。一般情况下，冒出这句话的人定是大隐隐于世的绝世高人。这把剑，定是把绝世好剑。
于是孟殊华问道：“怎么个有缘法？”
他换了个姿势卧倒在地：“你与这剑通意，若是他告诉你他的名字，这剑就归你。”
孟殊华刚想说好，肩头又是一按。
温良语气不善道：“以前可有人与此剑通意。”
他倒放酒壶，喉头滚动不歇，而后含糊道：“有啊。”他的酒壶仿若永不干竭的泉眼，任凭他怎么喝，甘甜肆意的酒水依旧源源不断的涌进他的嘴里。
一个小小沉默后，曾凡问：“哪些人都失败了？”
“不，”乱发后的他像是咧开了嘴，“他们都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他的心思太难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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