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上天吗》何大仁

22、第 22 章

　　灵药近日很有些犯愁。究其原因，正是那夜她在朝阳宫宫殿屋顶上，许给病矣的那个愿望。

　　病矣很快便给出了答复：“我希望能娶这六界八荒中，地位最尊、法力最强、样貌最美的做我的妻子和终生伴侣。”

　　说完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高，还特意安慰灵药：“师父也不用着急，反正我和师父之间还有个十年之约。只要是十年内能将此愿望实现就行了。”

　　唉。大半个月之后，灵药躺在偏殿里翡翠昙柔软弹性的巨大花床上，为如何达成病矣的愿望第无数次叹了口气。

　　六界八荒之中，样貌美的极多，法力强的不少，便是地位尊的也有那么几十上百个。关键又要地位最尊，又要法力最强，又要相貌最美，这样的人选灵药想破头也只能在六界八荒内找出一个：

　　她自己。

　　妖族帝君的独生女儿，地位够尊了吧；生来仙体九尾俱全的神狐，法力够强了吧；至于样貌，那还用说么，便是如今因为失了精血本元受损，容颜体型尚未长成，这天上地下能比得过她的也是寥寥无几一巴掌就能数过来。

　　所以，若是想实现病矣的愿望，自己就要做他的伴侣么？

　　仔细想一想，倒也不是不行。

　　阿病长得好，性子又和顺，会梳头发会讲故事还会陪她一起摘花，关键对她心细体贴无微不至，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着她。这样的人若是做了相处终生的伴侣，似乎也挺不错嘛。

　　就算他如今只是个凡人，有生老病死且寿命极短，但只要回头找位仙君问套适宜凡人修仙的功法，催生出些仙芭瑶草助长修为，再从狐狸爹那要些法器灵宝挡挡雷劫，飞升上天录入仙籍，自此长生永寿却是再简单不过。

　　到时候将他带回九荒山，定然能教一山的大小狐狸艳羡不已。

　　灵药躺在花床上咯咯咯傻笑起来，笑得翡翠昙花枝乱颤，卷起两片叶子去挠她的痒痒。

　　吱呀一声，殿门被人推开，病矣伴着倾泻而入的日光走进来，看着花床上直打滚的灵药：“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灵药立刻拍开叶子从花床上坐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决定对方就是自己日后伴侣的缘故，此时踏光而入修长挺拔的病矣怎么看怎么顺眼。脸上略微红了红，挥手将他也招到花床上来，一双明珠似的眼睛亮闪闪望着他：“我知道如何实现你的愿望了。”

　　病矣心中猛地跳了跳。攥紧袖中的手掌面上不动神色：“哦？”

　　“我做你的伴侣怎么样？”

　　病矣心神巨震，呆若木鸡。

　　“你不欢喜么？”等了半天没等到反应，灵药的小脸皱起来。

　　病矣回过神，血液沸腾般胸腔中一片滚烫，忍了几忍没忍住，一把将灵药搂过来抱紧怀里：“欢喜，我，我欢喜得不得了。灵药，你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的，本上神从不说假话。”瞧着病矣兴奋得不能自已的模样，灵药心中甚是满意。毛茸茸的尾巴钻出裙子外头甩了甩，想着以前在九荒山上见过的结为伴侣的狐狸们如何相处，倾身在病矣脸上亲了一下。

　　病矣瞳孔一阵紧缩，望着灵药的眼睛，极珍重极轻柔的也在她脸上亲了亲，一触即退。

　　“怎么不继续亲了？”灵药有些纳闷，明明那些公狐狸总要粘着母狐狸亲许久的，不仅要亲，还会抱在一起打滚呢。

　　病矣浑身一阵火热，双目微微发红险些把持不住。看着她纯质懵懂的眸子，到底还是将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压了下去，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你还太小，再等几年吧。我怕，我怕伤着你。”

　　灵药这下子不高兴了：“本上仙乃妖族至尊法力无边，你一个凡人如何能伤得了我？再说了，我如今虚岁也有三百四五，比你足足大出十几倍去，怎么就太小了？说，你是不是不想乐意我做你的伴侣！”

　　“怎么会呢。”病矣赶紧哄道：“我的意思是，你原先为了救我修为受损，直到如今也没恢复完全，这才不能完全变成成人的人形是不是？成为伴侣之后，有些事情是必须等你能变为成人时再做的，如若不然，怕是不利于你日后法力精进的。灵药，在我心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重要的，能得你为伴，便是少几十年寿命也心甘情愿，怎会不乐意呢？”

　　将她娇软馨香的身体抱在怀中，病矣绷紧胸膛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只等你完全长大，到时候便是你不想要，怕也是拦不住我的。

　　病矣的温言软语总算让灵药的火气降下去不少，“那我多吸点月光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让人形长大便是。”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那在我长大之前，连亲也不能亲的吗？”

　　病矣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盯着她娇艳如花瓣似的红唇哑声道：“亲，还是能亲的。”倾身覆了上去。

　　许久之后，灵药眼角湿润娇喘细细的躺在病矣怀里，心中恍然：怪不得九荒山上那些成了伴侣的狐狸们总喜欢抱在一处亲，这事项，的确有些趣味。

　　既然保证了要努力修炼好早日成亲，那日之后只要月色明媚，灵药每晚都要雷打不动的坐在房顶上吸收月光。

　　病矣照样陪着她。有时候会带着公文坐在她身旁的小桌子后批阅，更多的时候，却是拿着硬木笔和尺子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初只是些线条看不清具体模样，随着时间越久画得越多，倒能看出些端倪——似乎是处机关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灵药好奇的探头过去。

　　病矣放下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然后抖了抖举起来给她看：“这是我计划教人改建的一处宫殿。你恢复法力不是要多吸点月光吗，朝阳宫在皇城内地势最高，其东的偏殿视野最好，我准备将那的屋顶卸掉，重建成以机括开合的样式，四周的墙壁上再量好角度装上铜镜，每夜将屋顶打开，铜镜便能将所有的月光聚合在中间一处，此处再用整块的暖玉砌个宽大平整的台子，如此以后你想修炼了，再不用到这屋顶上来，只要躺在台子上便可。台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沐月台如何？”

　　“这么棒？”灵药兴奋的甩了甩尾巴，捧着那纸样来回打量：“沐月台？名字听着挺不错，什么时候能建好呢？”

　　“快了。”病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然后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具体的改建方案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匠人已经找好了，材料也已经备妥，只等我们成为朝阳宫的主人后便立刻开始动工。”

　　朝阳宫是历代皇帝起居办公之所。病矣是太子，等他继位成为新一任皇帝，自然也就成了朝阳宫的主人。

　　灵药点头：那的确是快了。

　　因为当朝皇帝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不久于人世。

　　皇帝于酒色上太过，身体早就亏空了。这几年天灵盖上黑沉沉的死气愈来愈重，终于在前不久的某日夜间倒在了后宫嫔妃的床榻之上。

　　醒来后经太医确诊，一半身体毫无知觉再不能自床上站起来后，皇帝立刻下旨将十一位皇子全诏进了朝阳宫。望着跪了一地，唯独缺了二皇子的儿子们，皇帝颤巍巍的握住病矣的手：

　　“病矣啊，父皇走后，这社稷朝政就全交托给你了。以你的品性才干，又有徐太傅等人辅佐，父皇再不会担心的。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二皇弟。我知道老二他性子倔脾气傲，以往仗着他母后的疼爱没少欺负你，甚至，咳咳，甚至前几年还做出了买通刺客的傻事，但那都已经过去了，谁没有年纪小不明事理犯下大错的时候呢？父皇都罚他在皇陵里头守了三年多，想来他肯定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病矣啊，你们是骨血相连的亲兄弟，父皇只要求你答应这一件事，等你继位之后，确保老二他平安富贵的度过一生，可好？”

　　病矣垂着眸子安静聆听，待皇帝全部说完，微微笑了笑：“父皇放心，此事便是您不提，儿子也要求父皇将二弟放出来的。儿臣向父皇保证，绝对会让二弟平安富贵终此一生。”

　　皇帝甚是欣慰的在他手上拍了拍，转头跟其他皇子交代事项。病矣低头退开两步，便见使了隐身术的灵药扯了扯他的袖子：“喂，要不要本上仙将他的命续上一续？”

　　续命对于灵药来说倒也容易，随随便便催生几株仙草便能延个几年寿命。只是这凡人灵药着实不大喜欢。

　　三年前，那位一向和病矣不大对付的二皇子领着士兵堂而皇之冲上门，拿枪拿剑的喊着要杀了病矣为他在冷宫中自尽的母妃报仇，人多势众竟还真让他在病矣胳膊上划了一刀，气得从偏殿赶回来的灵药差点招来一道雷霆将他劈个灰飞烟灭，最后还是被病矣给拦了下来。

　　本以为这皇帝怎么也该为病矣主持公道，没成想他只是将二皇子训斥一番，便连同奴仆宫人一道送去了皇陵，连根头发丝也没见掉。

　　灵药护短，这份私怨便一直记到如今。若不是这皇帝总归也是病矣的爹，她连问也不屑问一句的。

　　病矣看着躺在龙床上如同枯木般苟延残喘的男人，眼中的温度逐渐消散至毫无波动的冰点，然后摇摇头：“不用管他。人命自有定数。”

　　半月后的夜里，灵药缩在病矣怀中熟睡，忽地被一阵钟声惊醒。雄浑苍凉的钟声足足响了十三下，帷帐外头有宫人跪在地上禀报：“太子殿下，圣上薨了。”

　　灵药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望着病矣背后陡然亮起的金光惊叹道：

　　“阿病，你身后有条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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