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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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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预言家日报》的消息:魔法部今日释放了德拉科.马尔福,此人可能是近段时间内一连串与黑魔法相关事件的幕后主使之一。不过魔法部认为定罪的证据不足,改为采取温和的软禁措施,允许马尔福回到家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魔法部官员向本报透露,这并非表示德拉科洗净了嫌疑,“我们只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接下来我们还是会继续保持警惕。”
据悉,这次风波的肇因是霍格沃茨的一个斯莱特林男生有孕。由于这名学生与德拉科庄园关系密切,且始终找不出另一方当事人,有人怀疑这是斯莱特林复活黑魔王的阴谋开端。如今这名学生下落不明,负责监视照顾他的医疗士肯诺比已经被指控玩忽职守,再加上调查过程中,还发生了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斯莱特林前院长斯内普教授遇刺一事——可靠人士证实,斯内普教授之前也有孕在身,只是受伤之后遭遇不幸,让整件事情云山雾罩、扑溯迷离。
当下魔法界最关心的事情不外是兴风作浪的斯莱特林们究竟在筹划着什么?据传隐匿于地下的斯莱特林秘密结社究竟是不是真实?好不容易从战后的凋败中恢复一点元气的魔法界,会不会再次遭遇动荡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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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调重弹,不过倒是归纳得很好。”哈利放下报纸,喃喃自语。
他不见回应,转头看向西弗勒斯。从马尔福庄园回来之后,直到现在,年长的巫师始终是一副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神态,这让哈利很是不理解,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向好处发展了,起码德拉科暂时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的危险。
而此刻西弗勒斯却像一具了无生气的雕塑,沉入壁炉前的靠椅中。
“西弗勒斯?”哈利低声。
过了好一会儿,西弗勒斯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哈利,目光中闪烁着不解。哈利微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他有些不安地瞅着西弗勒斯:“你在想什么?”
西弗勒斯移开视线,重新注视着尚未点燃的壁炉,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哈利把报纸飞给西弗勒斯:“担心斯莱特林的阴谋——看着不像是报纸的言过其实,总觉得的确要发生什么。”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比数年前与伏地魔作战时更让哈利厌恶。这一次的斗争仿佛是个深不可测的泥潭,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连真正的幕后黑手、躲藏于事件背面的魔祖究竟是哪一尊,都尚不知晓。
西弗勒斯匆匆浏览了一遍报纸上的新闻,将它搁下,不发一言。
“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不在乎吵架,但是实在畏惧这种一方冷淡沉默的局面,“你到底怎么了?马尔福跟你说什么了?”
西弗勒斯转过脸来,他看着哈利,深沉的目光不知为何让哈利的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这绝非仅仅是一个爱人的视线,其间包含着某种严肃审慎的东西,哈利在座椅上绷直了背。
“哈利,即使斯莱特林被消灭,这也只是很少数一部分人的事,就算是因为我,”西弗勒斯顿了一顿,神色有些难堪,他重新清了清喉咙,再道,“你真不必卷入这场是非。”
哈利皱眉,他一时怔住了,全然不知道西弗勒斯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究竟想怎么样?把他推开吗?在现在这个关头?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可以看出西弗勒斯的认真,沉吟了良久,哈利强压住心中的不快,问:“为什么你突入说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是个斯莱特林,兴许,我会选择置身事外。”西弗勒斯的声音较平常沉闷,“当初若是我知道可以和分院帽讨价还价的话……”
哈利眨了眨眼睛,他探过身去,好奇地问:“你想进哪个学院?格兰芬多?”
他从未细想过西弗勒斯进入其他学院的可能性,似乎这个人从来就该是个斯莱特林,魔药大师,而不会是别的什么——
“正确。格兰芬多加十分。”西弗勒斯奚落。
哈利长大了嘴,继而在西弗勒斯的嘲笑中默默合拢。
“不可思议?”
“有一些,我很难想象你会适合红色,金色……”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哈利的想象更远地飘到了卢平的第一堂黑魔法防御课上纳威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差点就忍不住大笑。
“事实上,”西弗勒斯低叹口气,收拾掉愉悦的气氛,“我只是想跟你妈妈分到同一个学院。”
这是哈利第一次听西弗勒斯直接谈起他的妈妈,不由地屏息静气起来。他记得那个黑发男孩,孤僻闷闷不乐,始终融入不了任何一个团体,只有唯一的一个朋友,被欺负被羞辱,甚至最后连这个朋友也失去的男孩——这个男孩始终和少女时代的莉莉形象交织在一起,哈利不知道自己最初是不是因为他妈妈的关系,才对由那个男孩而长大的魔药教授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深情。
“你爱我妈妈吗?”他问。
西弗勒斯在壁炉里生上火,沉默了片刻道:“我希望你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
“唔,”哈利觉得在火焰的冲击下,他的脸开始烧了,“我承认我有些好奇,你有想过……”
“我想过独占她,波特。”西弗勒斯截断他的话,他重新坐直身子,不带笑意地看着哈利,“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话,很遗憾地告诉你,我诅咒过你父亲跟你。如果你细看过我的回忆,你会知道我的确恨过你,就像恨我自己一样。”
黑色的眼睛深处有某种沉重的东西涌过来,哈利一动不动地迎接着。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为了你而送命。”西弗勒斯抿了抿唇,再道,“无法理解。直到现在。”
最后一句他以弱不可闻的音量出口,仿佛仅仅是嘴唇的微微颤动,他定定地看向哈利,等待着预料中的愤怒与受伤——祖母绿的眼眸深沉而明亮,渗透着痛苦与悲哀,奇异地激起了他心脏的抽搐。
“西弗勒斯,”哈利舔了舔嘴唇,“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等事情全部结束之后……”
无声而僵硬地点头之后,过了好一阵,西弗勒斯主动问道:“你不觉得我是个卑鄙而自私的人吗?我只考虑你母亲的生命,而全然不在乎你父亲,以及还是婴儿的你。”
哈利沉声笑了起来,他在西弗勒斯的皱眉不满中,轻轻一叹:“我知道你是个孤独的人。”
一句话便仿佛能解释一切,即使抹不掉所有灰暗的过去,但西弗勒斯从哈利凝视着他的表情中理解,这个男孩……唔,曾经是婴儿的人以独有的格兰芬多式乐观,宽赦了他的卑劣。只是,他却因而更加胆战心惊,他稍稍扭过身体,掩饰住双手按上腹部的举动,哈利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但哈利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感受了西弗勒斯的尴尬,他转而用慎重的语气把话题的马头拔回正道:“你为什么现在说起学院的事?真的希望我置之不理一走了之?这是不可能的。”
西弗勒斯吃力而迟疑地道:“若我跟你一起走呢?”
哈利沉默了下来,这沉默非比寻常,西弗勒斯从周遭倏然变得压抑、凝重与稀薄的空气可以感知,他瞅了哈利一眼,年轻的巫师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
漫长地几近无边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听到哈利说话了,难以察觉的激动掩藏其中,若非他太过熟悉这个人,他绝对会误以为哈利无动于衷。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西弗勒斯?”
来了。他心中不无苦涩地想,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吗,他真的没有任何把握。
清了清喉咙,西弗勒斯道:“哈利,我只是担心事情会失控。”他深吸了口气,注视着哈利,“你的魔力,非同小可。”
哈利挑眉,不语。
“每个巫师都会受到强大魔力的引诱,不仅仅是汤姆.里德,我会,你也会。”他深思熟虑地碾辗语言,却发现很难找到可以表达解释的词句,“哈利,我并不小觑你的自制力,只是你还太年轻……”
“你觉得我很危险?不值得信任?”哈利插嘴道。
“波特,在这种事情上甚至连邓布利多都不值得信任,若他处在你的年龄,拥有你的能力、地位。”
该死的,西弗勒斯自我诅咒,为什么只要哈利表现出一丝不快,他就像敏感过度的刺猬般张开了周身的刺来?他已经不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了,表现却比一个学生还要幼稚!
沉默再度统治了他们之间的空隙,没有一寸地方可以闪避退让,他们互相看着,似乎谁也不知道此刻的无言以对究竟是缓冲还是酝酿。
哈利仍然坐着,纹丝不动。
西弗勒斯试图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却有种周身无力的无助感。是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损耗他的魔力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开口,“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你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担心,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挑衅得令我失控?”
年长的巫师将双手躲在长袍下,握紧了拳,他看向壁炉中的蹿个不停的火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在等你的答案,西弗勒斯。”他的口气里混杂了强硬与温柔,柔中带刚的铿锵,不容许回避。
“该死,见你的鬼,波特,”西弗勒斯猛然转过头,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是个混蛋!”
哈利久久无话。
挫败、沮丧、难堪与不明来由的悲伤失落同时侵袭着西弗勒斯的壁垒,在暴跳如雷的可能之前,他把全副的体重都压了下来,声音干涩地再次发问:“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哈利闭了闭眼睛,似喃喃自语:“你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说得是。”西弗勒斯点头,声音空洞,“从我假设问题的时候,你就猜到了?”
“怀疑。这并不难证实。我找庞弗雷夫人,她起先不肯说,直到……阿不思同意一起承担后果。”哈利动了动嘴唇,那似乎是个笑,他把视线别开,良久,才接道,“你不信任我。”
是事实,也是指责,西弗勒斯不想辩解,也无能为力。他点点头,同意道:“是的。”
他看向哈利,苦笑一声:“我打算瞒着你,直到事情结束。是的,原本我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如果……如果……”
同样将目光游移到远方,可惜哈利的存在已然烙于脑海,不需要看,他已能感受哈利的感情波纹,“你怎么考虑?留下,或者……”
西弗勒斯不相信哈利会选择那个“或者”,他担心的只是哈利会过分地考虑他们的安全而逼他远离战场,可是当哈利的脸色愈发阴暗,嘴唇绷直的时候,他只感到一阵地晕眩。
“哈利,不……”他几乎是呻吟,混沌的意识甚至不清楚这句恳求究竟有没有出口。
犹如一团迷雾,氤氲蒸腾着万物,西弗勒斯试图穿过这蒙蔽的迷惑,找到哈利的真实——那双祖母绿般的双眸倏尔一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西弗勒斯,你愿意跟我一起吗?”哈利问,他收在长袍中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他希望尘埃落定,即使外界万象纷乱。
西弗勒斯皱眉,不解:“哈利?”
“西弗勒斯,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主动追问你这件事吗?”哈利笑笑,“在那次你大动肝火的夜访事件之后,我终于认清了一件事,只要妨碍到他们的人,哪怕是我,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当然我对他们也不会,你懂的。今后,他们的目标估计更多的是我,想方设法地对付我……我在想,是不是要装不知情,与你分开一阵,会更好。”
他深深地看着西弗勒斯,轻声道:“我不知道怎么可以既要你与我一起,又担心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我要跟你一起。”西弗勒斯深吸口气,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喊出来。
“我指的是,”哈利迟疑了一下,“公开的。”
“结婚吗?”
“是……是的。”哈利来到西弗勒斯身边,握住他的手,“我考虑过了,或许,堂堂正正的婚姻才是我们最可靠的后盾。”
“但是,”西弗勒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他近乎残酷地道,“你确定你还要留下来?就像你说的,他们连你都不会放过。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会连累谁,甚至可能我们的……也会遭遇危险,万一重蹈覆辙呢?你不怕吗?”
哈利不语,他将西弗勒斯的手握得更紧,掌心间,俱是冷汗。他闭了闭眼,重新看向西弗勒斯,仍是无言。
西弗勒斯抽出双手,战栗着抚摸着在上方哈利的脸颊,他轻声道:“你真的决定了?无论什么后果?”
“无论什么后果。”哈利重复,他低下身来,两人的头部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他靠前去,西弗勒斯主动地接住了他的唇。
他们短暂而多次地亲吻,犹如蜻蜓点水一般,间隙中,西弗勒斯低喃:“不怪我?”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哈利舔着爱人的嘴唇,轻声回答。
“你知道,有些事发生了,后悔也是没用的。梅林也不会给你重新再来的机会。”
“我知道……”哈利低声喃喃。
他们左手相握,西弗勒斯将右手叠加在交缠一起的手背之上,冰冷,还有些许无法抑制的颤抖,心跳声震耳欲聋,让人晕眩。两人沉默不语,过于强烈的感情可以让人失声,他们唯有对视,良久。然后哈利缓缓地把头搁在西弗勒斯的膝上,他侧过脸,半边的脸颊贴上年长巫师的腹部。
“如果我再离开,怎么去面对我们的未来?”
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但这是他最坚定的决心:“这是你教给我的啊,西弗勒斯,无论怎么害怕,怎么痛苦,也总要把要做的事做完,因为是责任,所以必须坚持。我不走,我,和它,陪你一起承担斯莱特林的罪。”
只是这样看着对方,回忆的剧痛缓缓地流动于两人之间,几乎要失声恸哭的压抑,却仍然只有沉默——
最后,西弗勒斯微微地抽动了嘴角,嘲弄道:“就这点来说,你倒是我最好的学生啊,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