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杨桃汐

5、第5章 竟然遇到贵人！

　　桃林三月，姨娘带着我和弟弟，将娘亲下葬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桃花纷飞，落在湿润的泥土上，我们三人沉默着，在树下呆了很久很久。那一段时间，家里像死灰一般的安静，平常闹腾的小丸子也沉默了很多。没有一个人敢多问姨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姨娘怎么也不肯说，只说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隔了很多天，我看到姨娘拿着箩筐在桃林里采摘桃花。微微晨曦，花瓣上还带着些许的露珠，姨娘小心翼翼的选取，采摘。花瓣定是饱满微红，不可残缺，亦不可开得太过。她说这才能留住春天真正的味道，而且桃花一定要用西虢镇的桃花，不然做不出那味道。

　　一个时辰的时间，箩筐渐满，姨娘盖上盖，再拿到姑溪河边进行再一番的清洗。桃花酿的工作这才算作刚开始，姨娘把筐中的花瓣一齐倒入木桶中，用木摏进行碾压捣碎，再倒入四分之一的清泉，加入西虢镇自产的曲酵子，过滤出桃花的精髓所在。姨娘又挖出埋在屋下多年的两坛女儿红，陈年老酒哗啦啦的从坛中流入到木桶里，姨娘又加了一遍曲酵子，盖上盖，这才方得完毕。过上十五天，便可饮用了。

　　现在的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老老实实的等十五天。而我并不知道，姨娘这么做，是因为娘亲临终前答应我要为我做最爱的桃花酿。她希望能为娘亲和我还有弟弟做更多的事，弥补内心的亏欠，或许喝了这碗桃花酿，就能让我和弟弟想起娘亲，忘掉所有的忧愁和心中的难受。

　　过了些日子，弟弟变得和之前一样，还是一样的爱闹爱玩，和周围的小伙伴打打闹闹。姨娘以为他年幼尚小，也没有多说什么。没人知道他内心的苦楚，只有我知道。疯疯玩玩闹闹时，突然看到其他小孩的爹娘时，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渴望，以及留恋。姨娘布置给他的识字任务，他总能安安静静不分神的全部完成。这样一个比我小六年的三岁小孩，让我一个做姐姐的很是心疼。

　　人不能总生活在过去，有些坎总得过去。姨娘有不幸，娘亲也有不幸，爹爹也是。既然如此，我和弟弟应该更好地走下去，才能不辜负他们每一个人。我想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好好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爹，娘，你们放心。我会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

　　这十五日，亦如其实有她自己的打算。她从藏书阁里再一次取出姐姐临终前的发簪，她仔仔细细的抚摸着，打量着。似有不舍，却也做出了决定。她一个人是危险的，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如若被暗阁发现，那也是难逃一命。更何况会牵连这两个小孩，她不能代替姐姐若婵照顾他们。她能做的，就是送他两去何谷山，送到两位老伯那去。

　　亦如看着发簪不禁间回忆起来。那大概是她和姐姐十二、三岁时。西虢镇来了两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一个跛着脚，一个留着长须，人们见了捂着鼻子纷纷躲得老远。“臭要饭的，走远一点！”人们大呼小叫，有的爹娘直接对着小孩教育，“看着点，好好努力，别以后像这两个要饭的穷酸样。”

　　可是这两个人非但谁都不理，还径直的往西虢镇大街上走。他们其实有点饿了，云游四海至此，囊中也蛮是羞涩，偏偏跛脚老头还把剩下的银两给弄丢了。盛夏的街头，他两找了个荫庇的地方坐了下来，长须的老头拎开他的葫芦瓶，朝着嘴里倒了倒，干涸的几滴水缓缓的流到他嘴里，他咽了咽喉咙，似乎已经热得不行。旁边那跛脚的老头拿着把破扇子敲了敲长须老头的背：“给我留一点！”

　　长须老头不理睬他，知道葫芦瓶里再也滴不出来任何东西，他才不满足的摸了摸嘴唇。正准备拎上瓶盖，这坡脚老头一把抢了过去，朝嘴里使劲滴着，见没有一丁点的酒，恼怒着把葫芦瓶往长须老头怀中一扔：“什么都没有，一路挂个葫芦瓶干什么？”

　　长须老头一听便不服气：“你好意思说我，谁让你把银子搞丢的！谁害我现在这样的！你还我银子！你还来！”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跛脚老头的眼前。

　　姐姐若婵和妹妹亦如本来在街上的小摊前看人家做糖人，若婵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这两个破烂不堪的人，看着两个人似乎又饥又渴的样子。盛夏的天气如此炎热，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他两还能不能撑住。她拉着妹妹亦如的手跑到了一家包子店铺的门口：“赵大爷，我买两笼肉夹馅的包子，还有能不能再打两碗水。”

　　包子铺的赵大爷喜欢这个伶俐乖巧的小家伙，“钱搁台上，水在后面，去打吧。”

　　若婵和亦如，一个提着两笼包子，一个端着两碗水，小心翼翼的来到两个老头的身前。“吃吧，我请你们的。”若婵笑着说道。

　　两个老头面面相觑了一眼，端着水，狼吞虎咽的一口一个包子，分分钟包子就被全部灭掉。吃饱喝足的两个人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打着嗝，表示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他们上下打量着若婵和亦如，其他人躲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嫌弃他们身上脏，破，异味。唯恐这两个小姑娘，跑过来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现在的大人反倒不如这两个小孩子。若婵掏了掏腰间，取出剩下的银两递给跛脚的老头。

　　“姐，这是娘亲让我们买…”

　　若婵一把捂住亦如的嘴，“这是我和妹妹剩的一点银子，你们拿着路上可以买点什么。”

　　“这不行，你买了包子打了水给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还收你们的钱，这不行不行。”跛脚老头一把银联推了回去。

　　“我们东西不急着买，倒是你们，一定遇到了什么难事，身上一定一点银子都没了吧。你们拿着，路上救急的时候一定能用上。”

　　若婵看他们没有动，便把银子塞到了他们怀中：“拿着啦，不要说了。”

　　两老头看着若婵和亦如，心里万分的感动，可是毕竟是长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谢谢。跛脚老头在衣袖里使劲掏着东西，长须老头知道他在掏什么，便也没有阻挡什么，问着眼前这两个个小姑娘：“小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婵，她是我的妹妹，叫做亦如。”

　　“若婵，亦如。好名字！”

　　“那你们呢？”

　　“我啊，大家都唤我白武，他是我师弟药老。”

　　“听他瞎说，明明我是他师兄，别想占我便宜。”跛脚老头从衣袖里掏出了什么，一个亮闪闪的发簪，上面镌刻着一双蝴蝶，翅膀轻薄。“若婵，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你的名字里有薄如蝉翼的意思，偏偏这发簪上也有一双轻薄的蝴蝶翅膀。既然这么有缘，我想把它赠予与你。”

　　“这可是他娘亲赠送他的，你一定要收好。”长须老头认真的说到。

　　“这不合适，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没关系的。”若婵以为他们认为自己图个什么，赶忙拒绝，毕竟她是出于仁义想帮助他们。

　　“拿着若婵，一定要收下。我们师兄弟本是云游四海，也没想到今天到了这个地步。其他人见我们纷纷避开，但唯你们对我们如此照顾。改日若有事，拿着这个发簪到何谷山找我们，我们师兄弟必力所能及竭尽全力相助。”

　　见药老如此执着，若婵便收下了人生中这份意外和珍贵的礼物。

　　后来，若婵和亦如慢慢长大，才知道白武和药老是东望国最出名的武林高人和制药长老，常年隐居在何谷山，多年前那次会面正好是他两云游四海的一次。

　　想到这，亦如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发簪。她别无选择，只有这条路可以去试试。她要让夕夕和诺诺去何谷山，跟随两位长老学习。这大概是她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