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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章 ...

  •   温杨元的一连串问题问得叶年越也是一愣:“这——这还要你说吗?”说到后面,她似乎是觉得让自己说这话很是没意思,眼睛里有漫上水汽:“当初在岐上的时候,我们说得好好的——我一剑下去,我们恩断义绝……”

      “停停停!”温杨元在山上修道的这几年,性子越发稳重起来,但这时也是急得面红耳赤:“这话明明是你说的!我又没有答应你!”叶年越被这句话噎住,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叶年越抿嘴皱眉,努力的回想;那时候她负了伤,还发着高烧,又缺血得厉害,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居然真记不清温杨元有没有答应她了!

      那是三年前,她师父得道羽化而去的时候。

      那年她不过十几岁的光景,还借住在北川温家的时候。

      六月,盛夏,似乎连空气都是滚烫干燥的,让人口干舌燥。

      叶年越好红,况且她情况特殊,自幼随师父四处游历,先帝也不好拿那些大家闺秀的规矩来管教她。所以,她的衣裳大多是红色为主——比如现在的她,就是一身水红色齐腰襦裙,懒洋洋的趴在竹椅上。

      竹椅是放置在温府后院大榆树下的,厚实的枝叶恰好可以遮住炎炎烈日。叶年越趴在竹椅上贪着那点儿凉气。温杨元就坐她身边,不雅的姿势与他的世子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两个人都不怎么在乎就是了。

      “我要吃葡萄……”叶年越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温杨元没动,继续给自己打扇。叶年越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腰:“温闲朝,我想吃葡萄……”

      “自己剥。”温杨元也懒,这样热的天气,他连暖玉楼都不想上,前儿陈宁青差人来请他,都被温杨元拿叶年越做借口拒了。叶年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戳了戳他后腰:“够不着,不想拿。温闲朝——”温杨元被叫得心烦意乱,没办法,只好拍拍屁股爬起来,扒拉过一边的冰桶,摸了半串葡萄出来。

      折了枝,又仔细的剥掉皮,看着手里青盈盈得像团水一样的葡萄,温杨元叹口气,转身喂到叶年越嘴边:“叶十六啊叶十六,你简直就是——”话没有说完,叶年越一口下去,不止吃到了葡萄,还咬到了他的手指。叶年越倒是不以为意,软软的舌尖卷过果肉,却像是在舔抵他的手指一般。

      只是片刻,那舌头软滑的触感就消失。温杨元垂眸,看着自己濡湿一片的指尖,嘴角微扬,无声的轻笑。

      “我简直是什么?”嘴里含着葡萄,叶年越抬眸看着他,眼尾延伸出去一抹淡薄的红色,看上去极为勾人。温杨元笑了笑,伸手往她脸上一捻,略带几分轻浮:“简直是……”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人打落,手背上迅速的浮起一片红肿!

      温杨元嗷了一嗓子,眼泪汪汪的抱着手滚开了,还不忘委屈巴巴的看一眼叶年越;打掉他手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袍,长发整整齐齐的束起。你很难去形容这个男人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甚至于,根本记不住他的脸。这并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么的路人,相反,你可能记不住他的脸,却绝对不会忘记他这个人!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真的太盛了——仿佛是一朵独自开在水面上的青莲花。

      他抬手擦去叶年越唇珠上残留葡萄汁水,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腹间却是层层厚茧。

      “十六已经不是孩子,你若再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就辛苦一下,帮你剁了。”

      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晚饭就吃红烧猪蹄好了。

      温杨元却无端的打了个寒战,抬头看着天上刺眼的太阳光,背着双手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因为他知道,这人说到做到。

      因为他,是大楚的儒圣啊!

      大楚儒圣,叶年越的师父,白临。

      “师父,葡萄是我让温杨元替我剥的。”叶年越并不怕自己的师父,笑眯眯的爬起来拽住了他的衣袖。白临看着她,面露无奈:“十六,你总不能一直当个孩子。我今天……有件事要和你说。”

      叶年越看他表情严肃,也就松了手没有再揪着他的衣袖了,端正的坐在竹椅上严肃道:“师父,你说吧。”白临瞥了眼她故作严肃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叶年越是他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在她之前,白临从来没有见过资质如此之好的剑胚。

      原先只是不忍心让这样好的资质在自己眼前被埋没,所以白临卖了北川帝一个人情,收了叶年越作徒弟。但在之后将近十年的朝夕相处中,饶是白临这样缺心少肺的人,在心底,多少也把她当做半个女儿看的。

      “两年前岐上一战,为师已经半脚踩入大道。不过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强留了这两年。”说着,白临又叹了口气,似乎在自己收了这个小徒弟之后,就变得格外爱叹气。叶年越眨了眨眼,问道:“所以师父要飞升了吗?”她曾经听别人说过,武者入道,参悟自身道意之后,便可飞升上界,证长生。

      对于寻常的江湖武夫来说,别说得大道,证长生了。他们这辈子,怕是连道,都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白临又岂是寻常的江湖武夫?他是江湖人,又不是江湖人。在叶年越心里,她的师父迟早都会飞升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她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轻抚着小姑娘的长发,白临道:“不只是这事。还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关于叶长欢的事,你若是愧疚,就把愧疚留给叶楚吧。因为……被送去岐上的叶楚,是叶长欢,他们互换名字和身份,叶长欢代替叶楚,去了岐上。”他说话的时候,天上突然起了乌云,空气蓦然冷凝起来!

      叶年越的表情忽然僵住!她颤抖着,想要去抓白临的袖子,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师父……你,你刚刚……说什么?长欢被送去了岐上?那我……那我之前回宫看见的叶长欢是谁?是叶楚?”叶年越只觉得喉咙胸口一片梗塞,血液的腥甜味蔓延在口腔里,令人作呕。

      但是已经没有人回答她了。那个会教导她剑法,教她为人处世的师父,已经飞升离去了。

      叶年越只觉得心底凉透——人人都说户仪南下,是为了和白临挣一口气。可是只有叶年越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偷听了父王和温叔叔的话,然后又告诉了兰叶,才会有了户仪南下,才会有那……强要质子一事。

      户仪从一开始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杀人,否则区区一个无禅,哪里有资格拦下他?

      如果……如果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兰叶的身份……不!没有如果!这本来,就是她的错啊!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无数纷杂念头拉锯撕扯,叶年越像游魂一般,去了她师父的房间。她熟悉这间屋子,拂开桌上杂乱的书卷,果然看见底下静静地躺着一把剑。

      剑鞘漆黑如墨,剑柄细长,上面刻着长生二字。这是白临的长生剑——传说中伴随着那位儒圣,将岐上都城杀了个三进三出的长生剑。

      像是着魔那般,素白甚至还带点娇养稚嫩的手,握上了剑柄,然后缓缓抽出——剑身雪亮干净,唯独靠近剑柄的地方,有一小片黑紫色的干涸血迹。据说长生剑杀人后,无需主人擦拭,上面的血液会自发的顺着剑身倒流进剑柄,剑柄与剑身交接之处,颜色越深,就说明这剑刃之下的人头越多。

      叶年越闭眼不再看那片血迹,抓起长生剑,到后院寻了一匹马就朝着北川关外而去!

      温家小门与袁家后院相连,温杨元正在袁家后院与袁钟杭下棋,倚仗着袁老帮助,才悔了四个棋子。袁钟杭对这一老一少的无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冷脸摇头。

      叶年越打马出去的时候,温杨元刚悔了第五子,正要说句意思意思一下,看见叶年越骑马出来,当即没了心思下棋!他扔了棋盘,也不管后面袁老连声叫他,只拢了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到:“叶十六!你骑马去哪!?”

      叶年越没回答他,马蹄子掀起一片飞尘!

      温杨元看她不回答,又觉得她状态似乎很不对劲,顾不上理袁老,冲出去抢了袁钟杭栓在小门门口的马就追了出去!

      袁钟杭只是微微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袁老没看自己的儿子,只看着石桌上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可惜了,没有下完。钟杭,你去一趟王府,就说十六出北川,闲朝追着去了。其余的,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明白了吗?”“是。”袁钟杭点头应下。

      叶年越骑马一路横冲直撞,也幸亏了现在街上没有什么人!温杨元在后面紧紧的跟着,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眼见着二人要出北川城门了,叶年越忽然扯住缰绳,喝住了马匹!她剧烈的喘息着,白皙的面容上浮着艳丽的红色。温杨元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过他看上去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及叶年越狼狈。

      “你回去,不许跟着我!”叶年越的一双眼睛里边都泛着可怖的红色,声音沙哑。温杨元猝不及防被她这样盯着,楞了片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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