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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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五官秀美却不失凌厉，露在衣服外的脖颈处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龙形图腾，他环顾一周，视线在二毛之前坐着吃包子的地方稍作停留，然后看向赵小宝，“他去了哪里？”
即使隔着镜片，赵小宝也能感受到那双眼中的凌厉之色，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况且这男人一副讨债的黑手党模样，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啧，小混蛋！跑的挺快。”
男人满是无奈的低声骂了句，转身欲走，忽的脚步一顿，他眯起眼睛，很是仔细的看了看赵小宝手中的那颗黑色石子，“他给你的？”
赵小宝警惕的握住石子，虽说不知道这叫“牵引石”的大众脸石头是不是二毛随手在路边捡的，但好歹也是二毛送给他的，就算是颗破石头也不能被来历不明的外人给抢走。
男人见到赵小宝的动作，脸色一黑，他伸出手，手中凭空出现两颗又大又圆润，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黑色珍珠，神色倨傲，“你手上只是残破的旧物，我用这两颗东篱避水珠换你手上的那颗牵引石，有了它们，你就算去龙宫游两圈都不会有丝毫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裸潜十万里不是梦。
“抱歉，小店不是银楼当铺，不换置物品。”赵小宝很是干脆的拒绝了，万一哪天二毛想起来想要回这个什么牵引石，他总不能说是被人换走了吧。
“无知稚子，莫要自恃是此间店主，我就不敢动你！”大概是没被这么干脆的拒绝过，男人一时间有些恼怒，他摘下眼镜，眼瞳中金光乍现，变为蛇龙类的竖瞳，店内忽的刮起一阵风，吹得桌上放筷子的盒子都在啷当作响。
“谁敢在老子的地盘动手？！”蛋黄从厨房里踱着步子走了出来，看到男人的瞬间，身上的毛都炸了开来，身形一下子的变大了数倍，变得如狮子般大小，尖锐的利齿逐渐变长，龇在嘴外，金色的眼瞳泛着红芒，他开口，声音不是往日那般的细甜清脆，而是粗犷沙哑，满含杀意，“活的不耐烦了？渣滓。”
赵小宝没有回头，所以没看到蛋黄现在的模样，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瞳仁外，墨绿色的圆环抖动着，一瞬间，时间似是停止了流动，或仅仅是变得缓慢，隐隐有不详的气息溢出、蔓延开来，似是静寂的黑，又如绝望的灰，让人不安的气息逐渐包裹住整个店铺，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下一秒，店铺的门被推开，那股黏腻满含绝望不详的气息在瞬间收回、消散。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穿着黄色卫衣的棕发少年走进店内，一左一右的架住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右边一个戴着绿色耳机，嚼着口香糖的少年一脸的苦大仇深，“我的哥，你怎么跑这儿来闹事了，快跟我走，找到他了。”
男人周身凌厉的气势猛地一收，他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色竟有些天真，“找到他了？”
戴着绿色耳机的少年忙不及的点头，“找到了，找到了，老四正看着他呢，能看多久我也不知道，所以快跟我走吧，再晚点他说不准又跑了，你娶个媳妇也是难。”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赵小宝握紧的手，语气中竟含着些许指控的意味，“这个拿了他的东西——”
赵小宝，“……”
[这个]是什么鬼？？
戴着绿色耳机的少年看了眼赵小宝手中的黑色石子，一脸苦逼的道，“大哥，那是人家等价交换的东西，已经是别人家的东西了，别眼馋了！回头只要把那条鱼娶回家，他都是你的了，还差这点东西吗？”
黑西服的男人仔细想了想，然后觉得甚是有道理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快去找他吧。”
戴着绿色耳机的少年松了口气，拖着黑西服男人出了包子铺。
站在左边的，一直沉默着没出声的，戴着桃粉色耳机的少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跟着黑西服男人出去，而是对赵小宝行了个礼，满含歉意的道，“只要是关于[毛鱼]的事，大哥就控制不住他的脾气，望店主莫要介意。”
赵小宝抓了抓脑袋，问了句，“你们跟二毛，呃，毛余认识？”
少年点头道，“我们跟毛大哥是老乡，以前住一个院子，这回是特意来提亲的。”
“哦…”赵小宝先是点了点，随即一愣，“…提，提亲？”
是他想的那个“提亲”吗？
当时在宿舍，他可是跟二毛一起洗过澡溜过鸟，可以证明二毛是百分百的纯汉子，所以，刚刚那个穿黑西装的，难道其实只是个长得比较精壮高挑的妹子？
少年笑道，“毛大哥跟我们大哥可是很久以前就定下了婚约的！”少年说着看了看赵小宝，眼里含笑，却在同时透着股警戒，“虽然店主你长得也不错，可毛大哥是我们大哥的，你可别生了其它心思。”
赵小宝，“……”
就那刺猬头我能生出什么心思啊，再说二毛他虽然长得妩媚了点，可他本质上还是个一米八的汉子，又不是妹子！
“对了，差点忘了，”少年将他从黑衣男人那里拿来的两颗东篱避水珠放在桌上，“此物夜间生光，就算不用来避水嬉戏，亦可拿来照明，算是吾等的歉礼，望店长一定要收下，吾等对店内吃食早有耳闻，改日定来品尝。”
少年说着又对赵小宝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两名少年跟男人离开店铺的瞬间，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滚滚，雷声阵阵，眼看着似是要下起雨来，然后很快，那些阴云就再次散开，又恢复了天清气朗的模样。
赵小宝呆愣愣的看着门外，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男人化身为龙，两位少年化身为蛟蛇，一同飞上了天空。
蛋黄此时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见赵小宝发呆，便跳上桌子，对他叫了一声。
赵小宝回过神，定定看着蛋黄，“蛋黄，二毛他——”
“小宝你不知道，那个叫二毛的看着可好吃了！怪不得那条龙追着不放，”蛋黄舔着爪子，口水控制不住的滴在了桌上，“我好久没见过那么大的一条鱼了！”
赵小宝，“……啥？”
什么鱼？
买完酱料回来，听到这对话的大瓦不禁笑着解释了句，“是毛鱼。”
赵小宝还有些呆愣，“我知道他叫毛余。”
“此鱼非彼余，”大瓦很是耐心的解释道，“它品种较为古老，曾与毛龙同穴而处，被称为毛鱼，”大瓦顿了顿，又笑着道，“毛鱼因沾了龙气的缘故，很是滋补，若是小宝有兴趣品尝，捉上一尾亦不是难事。”
赵小宝不可抑制的脑补出了将二毛切块下锅的画面，忙不及的摇头，“不不不，我对毛鱼什么味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黄甩着尾巴，满眼期待，“我很久很久之前吃过一条跟这个二毛长得特别像的鱼，可好吃了，鲜嫩多汁，连血都是清甜的，小宝你真的不想试试吗？”大黄说着，又猛地吞了好几口口水。
“不，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尝试，”赵小宝说着见大黄依然满眼跃跃欲试之色，大瓦也一脸[现在就去抓一条毛鱼]回来的表情，忙转移话题，“对了，大瓦，刚刚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个，也许是我看错了，但好像飞——”
赵小宝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大瓦已经了然点头，“是毛龙与蛟蛇。”
“……”
那他果然没有看错，那黑西服男人跟双胞胎少年真的是变成龙跟蛟蛇飞走了。
这么说来，二毛他真的，是那个毛鱼了？
赵小宝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虽然这些日子遇到过很多非人类生物，也经历了一些无法用科学道理解释的事情，导致他的三观已经重组过一次，接受力也自认为变得更强了，可是在得知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什么品种古老的鱼后，赵小宝颇有种三观又碎了一次的感觉。
大瓦见赵小宝呆愣在那里，很适时的解释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惊讶，此间世界信仰之力日渐单薄，许多精怪以这种方式活在世间。”
赵小宝沉默着点了点头，好半晌，他忽的想起一件事，便问大瓦，“刚刚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穿黑西服的毛龙，是雌的吗？”
大瓦摇头，“头有尖角，鬃毛黑亮，鳞片黑中透金，应是雄性。”
赵小宝一瞬间觉得头有点晕，刚刚碎掉的三观还没捡起来就又碎了一次，“可是，他说提亲……”
大瓦笑了，“精怪一类大多没有强烈的繁衍需求，故而对性别的区分亦没有人类那般在意，”他说着顿了顿，看着赵小宝，上扬的唇角透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味道，“吾等亦是如此。”
总的来说就是男女不忌，感觉来了该硬就硬。
赵小宝看着大瓦的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大瓦到底在说什么，脑袋里响起嘈杂的回声，隐隐能听出那是犹如礼拜堂里圣歌的声音，晕眩感越来越重，手中的黑色石子时冷时热，他张了张口，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倒下去的同时，手中还紧握着那颗黑色石子。
大瓦在赵小宝的脑袋磕到桌角前接住了他，然后扫了眼蛋黄。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小宝为什么会晕，可能是受到龙气影响……”蛋黄被大瓦那眼神看的尾巴都炸了毛，他先是吼了一句，随即又小心翼翼的，甚至带上了些许埋怨的口吻道，“是那条龙眼神不好，见到老子这么威武的身姿他还想要硬来！”
大瓦看着蛋黄半天，叹了口气，眸光幽静，“拜恩，统领三十支军团，通晓古今的军师，你再装下去，我真怕我会控制不住，撬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还留着什么。”
蛋黄的身体缩了缩，又慢慢的舒展开来，他直起身子，长长的尾巴在桌面上环成一圈，然后姿态高雅的坐在了尾巴形成的软椅上，金色的瞳孔中慌乱不再，只留沉静，他说，“我希望赵小宝，永远都只是赵小宝。”
大瓦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无声的笑，“你知道，不可能，[赵小宝]只是迷雾中虚假的幻影，而雾，迟早会散开。”
“可是，若赵小宝不再是赵小宝，他的灵魂也不会再属于我们，无论是你，还是我，”蛋黄说着顿了顿，眸光中含着审视，“你难道不想要吗？赵小宝的灵魂。”
“想要，我无时无刻不在控制自己，不将他吞吃入腹，赵小宝就如同最初的[他]，愚蠢，充满生气，可是，”大瓦看着怀中的黑发青年，看着他粉白色的唇，能一手掐住的细嫩的脖颈，包裹在宽大衣服中的精瘦的腰肢，他眯起眼睛，似是感到干渴的舔了舔唇，喉结耸动，声音黏腻柔软好似参了剧毒的砂糖，“他还能变得更加美味，到那时，我，会得到他的一切。”
大瓦抱着赵小宝上了楼。
蛋黄坐在桌上，看着大瓦的背影，慢慢的俯下身，蜷缩在桌面上，金色的猫瞳缓缓闭上。
那黑暗的，黏腻的，腐烂不堪的，充斥着不详与绝望的，污浊的，属于[他]的灵魂。
如果说，[他]与赵小宝本就是一体。
那，当初那个连恶魔都吞吃的疯子，那纯黑的灵魂，究竟把赵小宝，把这纯白的，带着暖意的部分，掩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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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鱼：出自《拾遗记虞舜》，南浔之国，有洞穴阴源，其下通地脉。中有毛龙、毛鱼，时蜕骨于旷泽之中。龙、鱼同穴而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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