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
-
他们走着走着，路边一个音乐家席地而坐，零碎的旋律传来。
「等下，我好像知道这首歌…」佐仓盯着那个街头的音乐家，他拨弄着吉他的弦流出的旋律让她停下了脚步。音乐家抬眼轻轻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知道歌词吗？这是京都的歌谣。」
赤司跟着停下来，他转身望着她听到她开口，「我从大山老师那里学来的。」
「要去唱一下吗？」
佐仓猛的回望过去，确定是从赤司嘴里吐出的提议，以防他反悔她一溜烟跑上前朝音乐家鞠了一躬。
那是她七岁的时候，论练习弓道的初学者这年龄还是太早了，大山老师却笑着递给了她最轻的一把弓，对她说这是他孙子一开始用的。佐仓总是望着大山老师的背影，老师拉出满弓的姿势是她永远的憧憬，仿佛每次都能看到太阳照射出来的光芒，让她心里暖暖。
她总是把彰一和大山老师的背影重叠，他们的射形一模一样，不过本来就是彰一就是大山老师的孙子，要不一样反而有鬼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大山老师说起他的孙子时总是面容落寞，老师说是他没让彰一坚持下来原应该有的弓道，她一直都能听到老师堵在喉间的叹气。
吉他的旋律带着清幽的轻快感，开始扫弦时那音孔的震动与佐仓的心共鸣，她的颤音变得悠长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感。
就是这样的老师，已经很久允许她登门了，也没有与她联系，仅有师兄师姐带着隐瞒的嘱咐。
一曲毕佐仓睁开眼才发现周围聚集许多人，掌声响起，混杂着带着京都方言的赞许。
「小姑娘不错啊，能够知道京都地方的歌谣。」
「再来一首？」
佐仓看着自己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她甩去心中难以找到突破口的复杂情绪，与音乐家对视一眼，索性一连唱了好几首。她一时间忘记了那些盘旋在心中好久的郁闷，脸上的笑容久违得如同到达了另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世界。
赤司看着人群的中央佐仓的面容仿佛闪着最璀璨的光芒，她橙色的眼眸藏有星星，握着麦克风抬起的手腕高高举起，指在了人群中的最高点让人无法移目，他想起这才是真正的佐仓。
不止是他们，佐仓也变了，赤司也很少见到这样的佐仓了，他静静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站了许久。
但这放肆虽说难得但也实在太久，佐仓似乎唱的忘我，也不知道嗓子会累，她干脆撸起了袖子，刚以再来一首的姿势准备开口就被赤司扯了出来。
得寸进尺。
「你是想在这里唱一天的节奏吗？」赤司吊着一双眼眸拉住她的双肩包拖着她离开中央，哦，不好意思，她忘了还有赤司这个人。
佐仓见这短暂的舞台终究是要告别，她不舍伸着双手看着自己碰不到反而越来越远的麦克风，她苦着脸流泪朝那音乐人挥手。
「小姑娘，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啊！」
「诶诶诶，我还没尝试hippop和摇滚啊！」
结果赤司转过头，露出半边脸那橙红的眼眸凛冽一闪，佐仓别处笑容望向别处马上心虚说自己只是开玩笑。
这么凶啊，佐仓在身后偷偷瘪了瘪嘴。
「好嘛好嘛，那我们朝下个地方前进吧。」佐仓重整心情，提了提自己肩膀的双肩包，与赤司并排走在与东京截然不同的街道上。
京都整体将历史的建筑保存完整，一眼望去一片的木质房屋透着静谧的沉着气质，古风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赤司平静的面容般，他手上早就不见地图指南。
「我们去哪里？」佐仓提问。
赤司视线扫了过来，又转回前方，言语简介。「篮球场。」
这是一报还一报的赶脚吗？
佐仓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她拍打着篮球看着面前弯下身子，集中了十分的注意力一副顺时放马过来都能够截取自己的带球动作的赤司，佐仓怀疑自己不是弓道部王牌，好像是篮球部的。
「那什么…我自认运动神经是不错，可是赤司君你也太认真了吧？」
赤司挑眉，「不认真让你过了岂不是笑话？」
话是没错，作伴弯着眉毛抬头望天思考也得不出结论，她弯下膝盖，朝赤司绕过而去预想就此突破过去。
「恭敬不如从命。」她面对迅速做出反应拦在自己面前的赤司暗道不愧是篮球部的队长大人，但是她也没那么认输。
「啊！是绿间君！」她一边运球一边直起身子朝外边指去，意想转移赤司注意力，马上带球转身想要甩掉赤司的拦截。
但反而自己因为演技视线望向场外，注意力下降，赤司却一点都没有去理她。
回过神来手中的球一瞬被赤司偷去，看着赤司截球时认真而严谨的面容佐仓惊呆了，这不是下了十足的功夫来跟她打球吗！
「赤司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嗖的一声佐仓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篮球就被夺走，几步几秒然后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进篮，打击在落在地上弹起几下滚落到一边。
赤司气不喘，汗不出，十分轻松，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经过运动，衬衫领带依旧整齐，他转过身一双异色的眼眸不带评价。
「佐仓你失败的原因是话太多。」
……哦。认识到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的佐仓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同时为刚刚自己的自负而感到后悔。
「所以我为什么要和篮球部的队长大人打篮球啊！」佐仓双手撑着板凳身体往后一仰，对着蔚蓝的天空哀叹。
篮球滚动，碰到她伸直的腿停在了脚旁，她歪了歪头看着前面站立着的赤司，他背光而站，赤色的发梢却闪着阳光。
「我说赤司，你不是很喜欢篮球吗？那又为什么啊。」
「你好像很执着这个问题。」赤司并没有回答，他弯身捡起篮球将临时借来的临时道道具身朝原主投去。
「那肯定执着啊。」佐仓想她好不容易跟赤司回到了以前，她好久没有和赤司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候了，她不愿意第二天又是面对那个冰冷得感受不到感情的赤司，她也不愿他们之间也是如此，赤司自己大概也是不想的。
但是她没有把关于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缩回腿，看着自己小腿的线条就会想起他双手举起投篮时他领带扬起的线条，还有篮球入框时的弧线，这些她都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忘记。
「赤司君，就算高中不一样你也不要忘记我们。」
「当然不会。」
仿佛这突然冒出来的叮嘱太过莫名其妙，又理所应当，赤司温和地笑了。阳光一晃，让他的脸庞的轮廓模糊起来，他两瞳的颜色也变得看不清起来，佐仓一时间感到满足，心中隐约的疼痛让她扬起笑容，轻快的发出回应的一个音节。
「总觉得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了，赤司君。」
「也没有那么久。」
有时赤司性格恶劣，有时候他很霸道，三年级的赤司变得冷淡而残酷，有时他又是温柔的赤司。
佐仓很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背影。
佐仓移开视线，变扭得遮住自己变红的眼眶，看着京都的街道她在心里计算了两个城市的距离，那是永远都不能填补他们之间空白的距离。
「栗奈，我有两个人。」
「并不是这样的。」佐仓说着，赤司看到她抬起的橙眸与京都的街道融为一体，她眉毛皱起，似乎很不喜欢他的说法。
「会这么想的大概只有赤司你一个人。」
「赤司君至始至终都只有赤司一个人，你说你是谁。」
她否定着他的解释，盯着的他的面孔反问。赤司勾起嘴角，他眯起眼，一红一橙的眸子透出夕阳的金光，仿佛帝王一般的光辉。
「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栗奈。」
「你只是变了，赤司还是赤司。」
变了？赤司轻笑，他跟哲也说过他是因为队伍的改变而随之改变的，佐仓并不是他发生改变的诱因，因此他在她面前根本不需要另一个自己的威严和强大的出场。那么以她的立场自己应该没有前后反差一回事才对，赤司一直是这么想的。
然而实际上这个少女跟他的队友们一样敏感他的变化。
即使如此，就在他承认自己体内的两个自己存在的时候，她的明亮的眼眸依旧笔直地望向同一他。
赤司心里有一瞬间的松懈，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声音轻柔。
「栗奈，要去看红叶吗？」
她一愣，仿佛被他的眼眸所吸引，手腕传来的热度她并不讨厌，却像是心里轰地一下炸开。
是、是他说的太隐晦还、还是她太迟钝？
「赤、赤司…」
他又笑了，她晃眼，一瞬间以为那个温柔的赤司又回来了。
「还要看看时间够不够。」
「对对对，要看下时间，我们是不是该集合了。」佐仓慌张转移了话题，通红着一张脸想遮掩住不给赤司看到，她转过什么低头解下背包掏着手机。
她手慌乱得找不到手机，脸庞也愈加变得滚烫。
必须做点什么，她必须做出点什么回应，她还得说些什么…
突然刀子闪光一划，她拎在手上的书包带子被划破，她手腕被连带着划出了细长的口子，没那么疼，一阵摩擦的热意让她退了半步。下一刻陌生男子的冲撞让佐仓脑中一片空白，被撞倒在地。
被、被打断了。佐仓呼吸一滞，打心底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的包…还有手机！好疼。她这才感受到疼痛，抬手就发现流成一片的伤口，血顺着淌下，一滴两滴。
「栗奈！」
血滴在脚边形成两片污渍，赤司马上反应过来，他怒意瞬间外露，从眼眉透出骇人的冷意，从口袋掏出手帕盖住佐仓的手腕箭步追了上去。
「你在这里等我。」
「赤司！」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佐仓感到后怕，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抖着手用赤司的手帕捂住自己的伤口。但是不管怎么捂那血红的范围总是不断晕湿开来，滴滴答答。
她害怕，明明伤口不深，但是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倒在陌生的街道，赤司又不见人影。她从未这么害怕赤司的离去，盯着前方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不一会儿赤司一脸严肃地奔跑着回来，手中拎着她的包，他回到她身边的模样不禁让佐仓喉咙发涩，佐仓咬紧了牙不让自己眼泪掉落。
跌倒外地浑身使不出力的她抬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赤司走近一蹲下佐仓就拽紧了他的手臂，低下脑袋浑身颤抖，手心满是凉汗。赤司低头望着吓坏了的佐仓，转而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摁住她不断往外滴血的手腕。
他的声音低沉。
「栗奈，不要怕，我回来了，你放心东西也回来了。」
佐仓眼瞳涣散，眼前水泥地的景象不断颤抖，对聚不上，她真的是吓坏了。不光是突如其来的劫匪，更是刚刚赤司未说出口被打断的告白。
她完全不放开赤司，浑身止不住地发冷，蜷缩的肩膀抖动着，膝盖出血的地方慢慢地渗出黄色的血浆。
被赤司握住的手指发白，佐仓心口跳动，久久不能平复。赤司以防她过呼吸，帮她数着秒数顺着她的背。
受不了的佐仓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手往地上哆哆嗦嗦去摸被赤司夺回的自己的背包，她牙齿打颤。
「赤、赤司君…」
她是喜欢赤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并没有两厢情愿的喜悦，那种仿佛许下的愿望终于实现的喜悦，反而是种逃避，恐慌。
当赤司瞬间反应朝劫匪跑出去的时候，佐仓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是有一种缺了一块的空虚感，当他回来的时候又会有一种自己崩塌的世界停止了毁坏的安心感。
她越是紧紧地拽着赤司这种感情就越是强烈，她也就越是确定自己喜欢着赤司，也就对自己无法接受他的感情而感到痛苦。这不关是温柔的赤司还是冰冷的赤司，但也正是因为赤司他没有认清自己，佐仓不想轻率地凭借简单的两情相悦而决定一切。
她双脚无力，赤司揽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他的声音让她逐渐缓过神。「栗奈，没事了。」
「对不起…」佐仓捂着自己的胸口，气息不稳。
「我们先回去吧。」赤司表情没有一丝的动摇，他没有去推测她的道歉针对的是什么，以他的判断眼下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尽快回到学校的组织下，包括伤口的清理以及后续的处理。
「抱歉，吓到你了。我很少这么慌张的，你能不能给我再拽一会儿。」
赤司眼眸一移，她已经恢复镇静的脸庞却掩饰不住她冰凉的手，他想吓到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她如果需要他可以握住她的手。赤司心里真正是这么想的，但此时不是撩妹的时候，赤司的本意也不会这么轻浮，赤司只是想如果佐仓需要支持，他永远可以站在她旁边。
「抱歉，我在一旁还没保护好你。」
「不会…」佐仓轻声回应，她握住赤司手臂的手一用力。
这对话在旁人听去或许客套，佐仓却能够明白赤司所表达的涵义，她感到沉重。
毕竟就算两情相悦又能怎样，相互告白然后开始交往，她并不能接受现在的赤司，他们之间的观念已经发生了分歧，这只会重蹈覆辙，只会变得跟那时的凉太的关系一模一样，再说赤司真的喜欢她吗？当赤司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那个温柔的赤司还会喜欢自己吗？
她松开了握着赤司的手，去掀开覆盖住自己手腕的手帕，赤司的手帕简洁的灰色柔软而干净，却染上了一块污血。她轻轻一移，扯动了那结块的细条血痂，马上渗出新的血液。
这下不洗干净就难以还给他啊。佐仓为难。
啊，自己又要失恋了。佐仓此次确实能够直面自己的感情，她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