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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避子 ...

  •   “姑娘,陛下走远了。”

      容璟每至一处,总是前呼后拥,无论来去,他一行人离去后,连带着承庆殿整个都冷清下来,外头扫洒的宫人埋头扫洒,树上的老鸹也只偶尔叫两声,一下子便静下来。

      絮絮抱着膝,左手指扣着右手指,搅个不停,眼神却很是迷离,总也没什么生气般的。

      翠屏绞干了热手巾递上去要给絮絮擦脸,絮絮也任由她侍弄。

      “娘娘,陛下都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奴婢去叫人传些粥点上来可好?”她小心翼翼的问,顺势轻轻扯了扯絮絮批着的被帛。

      想是昨晚受了刺激,絮絮整个人敏感脆弱得很,便是翠屏这样小心的触碰也经不得,她整个人恍若一只受惊的兔子,忙不迭地朝里躲去。

      这一躲,便露出手腕上暧昧的青紫红痕。

      絮絮看着自个儿手腕上的印记,握了握拳,悄没声息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如此便遮盖住了。

      “翠屏,我要那个。”她抬眸,目光沉着镇定,轻轻拉住翠屏衣袖的一角。

      所谓那个,会是什么。

      然而翠屏却晓得,自己大约是猜中了絮絮心中所想。

      她想要的,无非那个。

      “避—子—汤”絮絮以口型相对,并未将那三个字说出声来,这三个字在宫妃口中是禁忌,若一不小心为人知晓,也许会是泼天大罪。

      莫说是翠屏,就连絮絮自己,恐怕都难逃责罚,而这承庆殿的大小宫人,或许也会为这三个字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容璟,他那样的人,谁预料得到呢。

      昨日的青梅竹马,今日的强迫承欢,也许明日,便是一言不合的杀无赦了。

      翠屏“扑通”一声,砸也似的跪在了地上,伏身扣头,嗓音微颤:“请贵妃三思。”连姑娘也不喊了,想是要絮絮认清自己的身份。

      为宫妃者,最大的职责便是为帝王家开枝散叶。

      絮絮笑了,声音却镇定得很:“我已然三思过头了,我晓得你若是想帮我,便必定会有帮我的法子,今日我便偏是要那个,你不帮我亦可,我自去寻旁人,我不怕容璟晓得。”

      父亲权位还在,朝中仍有人拥趸,阿蒙到了哥哥的名下得了护佑,陛下一时半会也不会拿崔家怎样,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况且絮絮虽同意入宫做了容璟的妃嫔,可却从未想过要与他生个一儿半女。

      倘若是那样,将来百年之后,她如何去见薛辞,如何去见公婆和薛家祖父。

      倒不如现在便鱼死网破。

      絮絮是在赌,赌是崔家狠,还是她自己更狠一点。

      翠屏是哥哥送来的,自然唯崔家利益最先。

      从前絮絮便是败在了爹爹的算计下,做了许多为崔家好但是她自个儿却很迷茫的事,然而如今一切大不同了,絮絮自认唯剩皮囊一幅,无什么不可舍弃。

      一时三刻间,主仆二人僵硬在原地,絮絮冷眼瞧着翠屏,大有胁迫之意。

      终是翠屏低了头,狠心咬了咬牙,回道:“姑娘,如今您是贵妃,奴婢自然不敢不从,可是离家前老爷也嘱咐过,娘娘若是想为崔家好,那便只有诞下陛下的孩子,将他扶作太子,如此才可保崔氏百年无虞。”

      这些话爹爹从未与她说过。

      絮絮愣了愣,忽觉得是自己太浅薄了些。

      以爹爹的深谋远虑,哪里会只要一夕的保障呢。

      帝王之爱若晨曦朝露,来得快去的也快,容璟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大约多半是为了年少时的求不得罢了,可她今岁已然十九,做了五年的薛家妇,早已青涩不再,而容璟最喜欢的,却还是年少时的崔兰音。

      国朝年年皆有选秀,岁岁都会有貌美之人脱颖而出,容璟的爱总有一日会随着自己容色衰老而崩弛,而新人却总会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后宫。

      其实絮絮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层的。

      只是觉得,容璟的喜欢于她来说,不过是累赘,没有了更加清净自在罢了。

      “爹爹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商才,在朝中为政着实是委屈了。

      从娘亲去世的那时起,爹爹便做好了一切的盘算,将她与哥哥全然把握在股掌之中。

      “可是翠屏,为了薛家,为了我自己的良心,我是万不能生下容璟的孩子的,我会死。”她目光冷然,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侍女。

      翠屏内心纠结万分,可迎上絮絮的目光,一时间恍有千斤重,竟好似能理解般,一下子便能瞧清楚她决绝背后的凄怆和哀伤。

      这一路至此,不过是被人架刀在脖子上,逼迫前行罢了。

      倘若真叫她怀了陛下的孩子,也许......真的会如她所言。

      崔氏没有怕死之人,只怕是......死得毫无价值。

      翠屏跪直起来,抬了抬眸眼,眉宇间透着挣扎,而后终是没有拗过絮絮,在她坚决的目光下,允诺道:“药会在午膳后送过来。”

      “如此我便心安了。”

      陛下今日误了早朝,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一众跟着容璟已久的老臣你看我,我看你来回逡巡了好几遍,直到内侍监派了小黄门出来撵人,这才半是疑惑半是惊愕地坐了轿子回去。

      承欢殿燃了很重的苏合香。

      “皇后那里又派人来送汤了。”四喜手下的小太监如实汇报,而后将一个精巧的食盒递到四喜手里。

      四喜掂了掂手里食盒的分量,心道,这个月第几回了?

      中宫不比其他妃嫔,言行皆在史官笔下,自然更为大方体贴,这一月几回的送汤,既是关怀也是规矩,不管陛下是喝还是不喝,面子上总要做到位了。

      只是可惜皇后这殷勤献得不对地方,回回都赶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

      “四喜,可是承庆殿遣人送了什么来?”容璟翻过一页折子,朱笔悬在手中,赤色墨迹滴落在奏章上,平白污了一块。

      状似无意。

      可听者有心。

      四喜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地回着:“许是娘娘昨晚上累着了,还没起呢。”说罢瞧了瞧外头的日色,直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

      贵妃一向浅眠,鲜少有睡到日上三竿的,况且如今日色偏中,已近正午,怕是承庆殿中午膳都已经摆布起来了。

      陛下离去时面色还尚有些愧色,可数个时辰已过,承庆殿不仅没人来问个安,或是像其他妃嫔般送个汤什么的,就连去打探的小太监们也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连贵妃的面都没见着。

      陛下绷着面子,自然不好显得太过热切。

      有失体面。

      容璟忖了一会,兀自道:“朕昨晚......”只说了这三个字后面便又含糊不清了。

      四喜支着耳朵,躬着腰,认认真真地听着陛下的牢骚:“怎能一句话也不问呢,难不成真是朕昨晚过于孟浪了?”

      陛下鲜少有如此少年模样,此刻殿内独他与陛下两个,四喜眼观鼻一言不发。

      而后陛下上前问他:“朕昨晚真的饮了许多酒吗?”

      从薛辞那处回来之后,不知怎的,满腹的怨气,那怨气冲着兰音去的,多年不得派遣,正巧薛辞碍眼的作态加上自顾自地说了一堆曾与兰音两人共有的海誓山盟。

      崔兰音是他的禁脔,是他心中不可提及的伤口。

      尤其这个人是薛辞。

      其实他酒量尚佳,不甚容易喝醉。

      只是也许昨晚月色太好,他是借酒壮胆,单刀赴会般去了兰音的宫中,她那样的软玉温香扑落在怀里,酒色齐全,便......

      总之过于孟浪了。

      他记得兰音情动时紧闭的眸眼,深锁的眉头,若丁香花一般,叫人透着一股想摧毁的恶趣味。

      只想将她揉进骨血中,不分你我。

      即如此刻,容璟亦是恨不得将兰音锁在身旁,片刻不离开视线。

      他怎能如此恶劣。

      “方才是皇后宫中来人了吧。”中宫一月几回,总是那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无管他受不受地,遣人送来各色参汤。

      四喜答道:“正是。”

      往先陛下是连问都不会问的,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

      容璟道:“拿过来。”

      四喜恭敬奉上。

      容璟虽不常在皇后宫中,可到底是一国之后,其父亲又是郑家的家主,是以皇后的吃穿用度皆是天下第一等的。

      “这参汤炖得好,给承庆殿送去吧。”他未曾想别的,只是忽想到兰音是那样的羸弱,的确该好好进补一番,而皇后送来的参汤一瞧便是好东西,便是他此刻命人去私库寻,怕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成色、香气这么好的参。

      四喜微顿:“陛下确要如此?”

      先不说将皇后精心准备的参汤转手送给宠妃是否妥当,便是崔贵妃那边,恐怕陛下也落不着什么好。

      容璟挑了挑眉:“有何不妥?”

      他年少时不近女色,青年便征战在外,做了皇帝之后也鲜少对后宫的女人们上心,从来只考虑利益得失,而从未耐心钻研过女子的心思。

      一贯是那些女人去讨好他的。

      四喜抹了抹额上的汗:“贵妃便是再慷慨,恐怕也吃不下皇后娘娘准备的羹汤。”

  •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日渐稀少,头发也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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