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Crystali

5、你好，山川

　　暑假补课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地过去，数学老师依然在每节课插科打诨地讲段子，化学老师还是秉持佛系教学法：看得懂的都不讲，于是在他又用了两个礼拜复习完了必修Ⅰ、Ⅱ之后就马上进入了有机化学的世界，留下一沓又一沓的练习纸。王高波在看了每一个人的入学资料之后进行了非常私人的1V1对话。
　　言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头顶上的吊扇呼呼地飞快旋转着，各种各样的飞蛾萦绕在日光灯周围，就在飞虫环绕之中，王高波正气定神闲地小口呷着热茶。
　　“言蹊，什么叫内心有点小腹黑？”
　　抬头就撞上王高波似笑非笑的眼神，言蹊怎么也没猜到这样的开头。这句话是言蹊随手写在学生档案的自我介绍里的，本来以为没人会认真看这种东西，没想到还真有。
　　“就是说，我是一个深沉又记仇的人。”言蹊非常正经地向中年妇男王高波解释着流行语。
　　“哦。”王高波了然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接下来的谈话就比较常规了，因为言蹊从小到大的班干部经历加上初中又做过学生会主席，王高波试探着问言蹊愿不愿意做团支书，言蹊本来是打算高中就安心读书的，但是看着王高波殷切的眼神，却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言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王高波忽然叫住了言蹊，“帮我叫下顾清平。”
　　顾清平？这个人言蹊倒是认识了好久，俩人是初中同学。刚进初中的时候就一起主持军训汇报演出，之后又是校园广播站的固定搭档，虽然工作上一直都很有默契，无论是主持大小晚会的互相救场还是广播时候的你来我往，常常不需要交流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是私下里却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认识但是不熟。
　　教室里的同学们大多埋首在练习纸中，也有一些发呆，扔小纸条的。言蹊走到顾清平面前，两只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子，少年抬头。言蹊轻声说：“王高波找你。”
　　顾清平应了声好，就迈开长腿从后门走了出去。
　　得知顾清平当班长的消息，言蹊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站在高处，一眼就能被人望到，唔，只是没想到进了高中竟然还是工作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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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份最热的时候，新生军训就如约而至了。青城没有校服，军训的时候就只规定统一穿白衬衫，黑裤子，十几岁的小孩子穿着最简单的白衫黑裤，一溜儿排开，头顶着蓝天，脚踏着绿地，眼睛里还有闪闪发光的梦想，朝气蓬勃，活力无限，真是最美好的时光啊。
　　新来的教官是一个有些腼腆的小哥哥，看起来也没比高中生大多少，着一身墨绿的迷彩军装站得笔直，皮肤因为常年的训练黑黢黢的，但是散发着健康的光泽。教官的自我介绍一本正经的简短：“大家好，我是来自xx部队xx连xx排xx中队的山川。”
　　2班的新兵蛋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听这名字就乐了，胆大的开始调侃教官，“教官，这是你真名吗？不会是你的代号吧？”“教官，你姓什么啊？”
　　山川教官继续一本正经：“这是我真名，我就姓山。”
　　还有这姓？众人觉得新奇。
　　大概是习惯了被人揶揄自己的名字，山川教官也不废话，扫了一眼问：“班长谁啊？”
　　“我。”坐在最后一排的顾清平站起来。
　　“组织一下大家做自我介绍。”
　　于是按照座位又做一遍自我介绍。坐在第一排的洪奔原慢腾腾地第一个站了起来：“我叫洪奔原……”
　　“你没吃饭啊？说话跟蚊子叫似的。”洪奔原刚开口就被山川教官打断，脸涨得通红，又大声喊着：“我叫洪奔原。”一嗓子吼得隔壁班的教官一时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大概是看洪奔原这种声如洪钟的气势得到了山川教官的赏识，接下来的男生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一个赛一个地大声，震得言蹊耳膜都快破了，胜负欲也被这一茬接一茬的大音量调动起来，心气儿不顺，被这一帮愣头青吼得心烦意乱的。
　　大概是看班里女生少，女生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小小的，山川也就是挑挑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到了言蹊这里，她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气沉丹田，拿出学习民歌三年的气势，一开嗓就震翻了教室里的一票男生。跟男生或粗犷或沉郁或磁性或高亢的音色不同，女生本来就声音细，频率高，言蹊平时说话的时候是甜甜嗲嗲的娃娃音，嗓门一大就是飚《青藏高原》的气势，用高兴的话来说，那就是“穿透力很强。”
　　山川教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班级里的男生又开始议论纷纷，连跟言蹊搭档了三年的顾清平也多看了她一眼。
　　军训的规矩严，吃饭前还要唱军歌，山川觉得这是大事，于是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就开始教《学习雷锋好榜样》。
　　“这个军歌啊，就是要唱得响。我唱一句，你们跟一句啊。”山川教练一板一眼地唱起了歌，眼神坚毅，表情严肃。
　　2班同学的乐感和节奏感都很好，一首歌带个几遍就能唱，山川觉得很满意。
　　出队去太阳底下晒着的时候，山川特意把言蹊安排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报数的时候这个位置的人要大声地喊“满五，缺一”，山川觉得言蹊的嗓门很适合这个位置。
　　言蹊：……

　　按照道理来说，军训总要晕那么几个人，但是大概是2班的男生多，一天下来虽然汗流了好几桶，倒是没一个人倒下的。站军姿的时候最是磨人了，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直挺挺地站在太阳底下烤着。已经西斜的太阳特别晃眼，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头皮被晒得滚烫，汗就顺着眉毛，眼睛鼻子往下流，偏还不能抬手擦一擦。前面男生整个后背都是湿的，他没忍住动了一下脚，立刻被山川揪了出来，站在队伍前面就喊：“你动什么动？动之前要打报告知道吗？”于是接下来就总是能听到许多男生扯着嗓门喊：“报告！擦汗！”
　　言蹊最喜欢练齐步走。因为2班的女生少，走路齐，这个项目一排排走的时候通常女生一次就过，然后就可以坐在塑胶跑道上休息一会儿。男生有些肢体不协调的走着走着就同手同脚了，常常就是看到一排长手长脚的男生大踏步往前走了，后面的山川指着其中某一只喊：“xxx，你顺拐了！”然后这一排就又得走一遍。
　　休息的时候，一群刚刚被太阳晒得汗如雨下的少年还是闹腾，隔壁一班的隔着几条跑道就在教官的带领下开始拉歌“二班！”“来一个！”“来一个！”“二班！”
　　山川看着对面，轻蔑一笑。转身教了几句词，然后二班扯着嗓门喊现学现卖的拉歌词：“说不唱，就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
　　“1、2、3、4、5”
　　“我们等得好辛苦。”
　　“1、2、3、4、5、6、7”
　　“我们等得好着急。”
　　……
　　两个班级扯皮的功夫，休息时间就过去了，最后谁也没唱歌。山川把队伍带到教学楼前，抬手看看表：“三分钟时间，去拿碗。”
　　众人作鸟兽散，狂奔上楼。然后排好队，拿着碗，喊着口号去食堂吃饭。

作者有话说

　　军训的时候啊，就是一群热血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