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Crystali

47、心诚则灵

　　不同于和气温柔的高老师，新的语文老师卢优卫是一个爱撒娇爱说笑的女人，而且她还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她只上上午第三和第四节课，俗称校长课。
　　大约是所有老师都跟卢老师的关系颇好，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校长课让给了卢老师，但是赵特是去年才刚刚调来青城，于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并不是十分清楚。赵特是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每次上课都要提前5分钟开始。
　　这天他正讲到种群数量的内源性调节因素中的鸟类领域行为。当种群数量上升，优势雄鸟占有领域，竞争力较弱的雄鸟无领域可占，就失去了繁殖后代的机会。赵特一本正经地说：“弱的雄鸟失去了繁殖机会嘛，它就不能□□了嘛，就只能看着咯。”
　　班里的男生想歪了一大片，笑得前仰后合甚是猥琐，赵特宛如好奇宝宝一般问：“你们在笑什么呀？”
　　然后卢老师抱着试卷就走进了教室，赵特回头看看课表，笑着对卢老师说：“卢老师，下节是我的课呀。”
　　卢老师甜甜地说：“是呀，但是我想跟你换一下呀。”
　　赵特摸摸头：“卢老师，这个……”
　　“哎呀，赵特，你一个特级教师就不要跟我抢课了嘛，就让给我嘛~~~~~”
　　在卢老师绵长的尾音攻击下，赵特怂，大败而归，于是学生们课桌上又换上了语文书，当然下面还是垫着几张理科的卷子。
　　王高波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来了，自从他当上校领导之后真是越发忙碌，有好几次出去开会，一去就是好几天，二班的物理作业也没有落下，因此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换过座位之后，言蹊的后面就是柏洋，倒是离班级的信息中心又近了一点。
　　“王高波又干嘛去了？”下课的时候言蹊转过头敲了敲柏洋的桌子。
　　“开会？我也不知道。”
　　“要不你去问问祥哥？”
　　“好。”柏洋站起来，往办公室方向走。
　　男孩回来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仓促间言蹊瞥见他眉头紧蹙，似有担忧。
　　言蹊有些不安，写了纸条传到后面：怎么了？
　　“下课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堂英语课过得这么漫长，有好几次言蹊都忍不住回头，柏洋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英语老师一走，言蹊就急吼吼地逼问柏洋。
　　“王高波好像是生病了。”
　　“什么病啊？严重吗？”
　　“不知道，只是卢优卫一提到这件事就开始哭。”柏洋眉间的担忧愈深。
　　言蹊的心沉了沉，这种事情要么完全知道，要么完全不知道，最让人不安的就是这样的一知半解。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家医院，不知道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顾清平从教室外面走进来，言蹊看到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穿过教室里来往的人潮就奔往他的方向。从顾清平的角度看来，小小的女孩就像要扑到他怀里一般，让他不禁莞尔。顾清平伸出双手拉住了急刹车的女孩，温声问：“怎么了？”
　　言蹊抬头，眼中一片惊惧担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王高波住院了。”
　　顾清平闻言也蹙起了眉头，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对柏洋道：“洋洋，我们去办公室问清楚一些。”
　　柏洋走过来，言蹊忙说：“我也去。”
　　顾清平拍拍她的肩膀：“你在办公室外面等我们。”
　　两个大男生并肩往办公室走，言蹊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图书馆外面萧条的景色，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枯黄的树叶被风吹起又落下，谁说常绿植物不会落叶呢？
　　两个男生出来的时候，顾清平把言蹊拉到了图书馆外面，柏洋安静地跟在后面。等到了僻静的位置，顾清平看着言蹊的眼睛静静地开口：“怕是有点严重，但是还没有确定下来，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现在先不要告诉班里的同学这件事情。”
　　言蹊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
　　顾清平摇头：“王高波不想让我们去。”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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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时候，言蹊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就病急乱投医，群发了短信给小伙伴们问有没有人要跟她一起徒步去阿育王寺祈愿。宗教总是绝境中的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信佛的人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信上帝的人说，只要你信，必得解救。
　　本来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大家应该都只当言蹊又发神经了，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人回复了她。返校那天，顾清平和柏洋两个人吃完午饭就到了教室。
　　言蹊磨磨蹭蹭地迟到了半个小时。从学校到阿育王寺要走14公里，路上的景致并不十分美好，小镇上到处都在修修建建，车子扬起的尘土落了人满头满脸。拥挤的街道两边孩子的啼哭声，狗吠声、汽笛声大得让人听不清彼此在说些什么。
　　“啊？你说啥？”言蹊第N次没听清顾清平刚刚说了啥。
　　“没什么，只是说我以前也这样骑过车。”顾清平指着刚刚骑自行车过去的一个车队。
　　言蹊看着前面穿着紧身衣带着头盔的骑友们，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然后古怪地笑着说：“你也穿成这样？”
　　顾清平坦然道：“对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柏洋问：“骑去哪里啊？”
　　“四川。”
　　言蹊一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从N市？”
　　“嗯。”
　　“什么时候啊？”
　　“小学毕业。”
　　“哇！老顾啊，其实你以前挺有志青年的，怎的现在变得如此俗气。”言蹊唏嘘不已。
　　顾清平只是看着女孩表情精彩的侧脸微笑。
　　14公里的路说长不长，认真走下来也要两个多小时了（顾清平和柏洋表示这都是为了迁就言蹊的速度，如果只有他们两个走的话，应该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到山脚下的时候，柏洋去买了三瓶水，顾清平的脚之前打篮球受过伤，此刻隐隐作痛，柏洋的膝盖半月板也有损伤，这会儿也走得有点吃力了，言蹊的手脚都开始水肿，她还在用那半吊子的生物知识解释说：“看来是淋巴回流受阻了，组织液里的水明显变多了啊。”
　　上山的时候，并未见有许多人，这千年的古刹坐落于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之间，竹林吹来的晚风清爽宜人，和那傍晚的钟声一样有让人心灵平静的功效。相比那临近的观音道场普陀山，此处并没有太多的游客慕名而来，却也因珍藏着佛国珍宝释迦牟尼的真身舍利及玲珑精致的舍利宝塔而让人心生肃穆。
　　大雄宝殿里的佛祖面目慈悲，两边的十八罗汉或喜或嗔，言蹊都认不太全。顾清平问：“会有用吗？”
　　言蹊静静地跪在蒲团之上，双眼直视莲座上的佛：“心诚则灵。”
　　两个男孩分别跪在女孩的两边，默不作声地、无比虔诚地跟随她的动作拜了下去，祝愿他们敬爱的师长身体健康，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