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Crystali

41、校庆的一天

　　根据上学铁的三大定律，毕业以后就搬新校区这件事情在这一届的学生当中也成立。青城中学成立于1952年，经历了□□，□□，高考改革，中间改了五回名字，到如今这颤颤巍巍的老校区风风雨雨一甲子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建新校区是早已提上了日程的，只是各方拖拖拉拉了好久，到了现在才正式选址，还大张旗鼓地办了奠基仪式。学校本着这种抛头露脸的事一定要让创新班去的原则，给高一高二的创新班从老师到学生每个人发了一件黄澄澄的polo衫，看着很有精神。奠基仪式就在新校区那还未开工的土地上办，市领导讲完话区领导讲，区领导讲完话校领导讲，还有施工方承办方拉拉杂杂一大堆人，不胜其烦。在神仙们都讲完话之后，二班的熊孩子们就到处游玩，还在那奠基仪式的大土坑上面添了几铲子的土，寻找一点仪式感。
　　因为是60周年的校庆，又逢新老校区更迭，学校决意这一次的校庆是要大办了。这头一件事情就是要整肃校风校貌，于是已经开学一年多的这届高二很不幸地被通知，从这学期开始大家就要穿校服上学了。
　　这件事情曾经在一次班会课上激起过激烈的讨论，赞同者认为穿校服可以让学校的校风校貌整肃一新，所有人统一穿着出操的时候也看着精神抖擞，再者可以杜绝学校里攀比炫耀的风气，实在是大大滴好。反对者则列出了穿校服不利于学生张扬多姿多彩的个性和从小培养他们的审美，校服质量不好，冬天单薄夏天闷气，再者对于这一届高二来讲已经高中生活已经过半，突然要买一整套的校服，浪费金钱吧啦吧啦的。最重要的是，校方的审美实在是令人担忧啊。
　　看到学校官网挂出经过学生民主投票选举（其实谁也不知道还有投票这回事儿）的校服宣传照之后，大家都出离愤怒了。蓝白配色的运动服虽然是国民校服的标配，但是人家好歹是天蓝色啊，不说设计惊艳，至少青春活泼，但是这暮霭沉沉的靛蓝是怎么回事？再说那穿不了几次的正装，官网上面打出的宣传口号是依恋同款，然而那咸菜绿的过膝格子裙，配上藏青的西装小外套，实在是很乡村，很土气，又想效仿英伦风，日韩风，又想有点中国特色，于是就落了个不土不洋的半吊子。
　　言蹊万念俱灰地看着新发来的校服，杨忆欢倒是认真地看了依恋的官网之后来跟言蹊分享：“西西，你看，还真有跟咱们校服差不多的款式诶。”言蹊一眼看过去，好吧，这一届依恋的设计师品味堪忧啊。
　　校服的制作交给了当地名企“春芽子”，大家都叫它“蠢芽子”，因为是校友企业，校友体贴地给母校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赠送了一人一件文化衫，高一是十分喜庆的红色，高二是很俗气的蓝色。
　　因为年末有校庆，今年的元旦文艺汇演索性就和校庆晚会合并了，各班出的节目在白天表演，到了晚会，校园十佳歌手，学校合唱队，交响乐团，民乐团轮番上阵，又请了在文艺界小有名气的学长回来助阵，就连那主持人也是学校下了血本请来的因为《中国好声音》快速念凉茶广告而大火的名嘴。
　　言蹊自从下台之后就不大管班级里的文艺事务了，再加上合唱队要在校庆晚会上表演，她最近也是忙得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王澍会放过她。多少次伟大的王澍同学放弃了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帮她做PPT啊，做视频啊，PS图片啊，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言蹊看着澍姐一张笑眯眯的脸，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澍姐想让她表演胸口碎大石，她也会义不容辞地抡起大锤子的。
　　说起来这是王澍第一次自己想节目，他倒是也不想弄得太复杂，找了一首《校园的早晨》就拉了几个男生女生开始排练。
　　顾清平是要在晚会上唱歌的，又还有合唱团的表演，无暇分身来参加班级表演，于是王澍就撸着袖子自己上了。澍姐的安排是这个样子的，由他和言蹊来做领唱，后面的男生女生合唱伴舞，简简单单热热闹闹的几个队形变换就很能够拿得出手了。
　　“沿着校园熟悉小路，
　　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
　　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
　　尽管澍姐一再强调这是一首校园歌曲，也并没能阻止二班的小伙伴们把它表演成一首儿歌。负责审核学生节目的老师要求并不很高，她在看过《校园的早晨》这个节目之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再练习得熟练一点。”末了，又目露赞许地补上一句：“领唱唱得不错，后面的同学继续努力。”
　　对于自己辛苦排练的节目获得肯定大家还是很开心的，只有朱肝酸溜溜地说：“人家说的是‘领唱唱得不错，后面的同学继续努力。’”就是说老师夸的是王澍和言蹊唱歌唱得好，跟我们后面的配角没啥关系。
　　校庆各班除了要出节目，还要出迎宾小姐，就是那种站在校门口，身披绶带，笑容甜美，对着来来往往的领导校友们柔声说“欢迎光临”的漂亮女孩子们。有了高一校运会的经验，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要落到李莹莹头上的。
　　到了校庆那天早晨，李莹莹穿上依恋同款的新校服，往腿上套了两条肉色丝袜才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地走到校门口。言蹊曾经对于校方要求所有迎宾同学统一穿着肉色丝袜的审美表示很鄙夷，柏洋笑着跟她说，那是因为德育处的蔡德明老师觉得黑丝太性感了。
　　“……”
　　从来也没有想过这破落的老校区收拾一下还是很漂亮的。来自友校的贺词一条一条地挂在教学楼上，各处都着意布置了许多彩旗，不仅是学校的路灯上面挂上了60周年的宣传画，就连学校正门出去的那条大街上也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草坪上面插满了各色风车，又摆了许多鲜艳明媚的鲜花，西南方的小花园里搭起了临时咖啡馆，白色的桌椅在秋日暖阳下很是有情调，当然这些都是用来招待校友的，学生们大多在校园里做各种各样的引导志愿工作。
　　言蹊这会儿正和杨忆欢两个人到处游玩蹭吃蹭喝，下午她们两个要一同上台表演班级节目，晚上吃晚饭前后时间又要化妆准备合唱队的表演，估计一会儿是吃不上东西了，是以这一会儿先要好好填饱自己。校友们出手还是很大方的，食品企业的校友财大气粗地赞助了这次的各种小零食和饮料，还有一位爱好舞文弄墨的校友自费出版了他自己的诗集全校每人送了一本，二班同学们仔细拜读了之后，其中那篇《谁说太监不是男人》最为脍炙人口。
　　其实晚上合唱队的表演是假唱来着，本来刘老师很硬气地一定要真唱，但是其他所有的节目都提前录好了音，她们如果非要真唱不仅显得不合群，也给音响师那边带来不少麻烦。因此刘老师只好提前挑了几个唱得好的学生进了录音棚。
　　这气势磅礴的大合唱只录了几个人的声音再经过后期处理一番也就能撑得住场面了。录音的工作进行了一整天，还没轮到几个女同学坐在录音棚的地上打起了牌，刘老师和录音师是老同学了，就推心置腹地说起了话。说到这一次的假唱刘老师还是心里很不舒服，那录音师却是见惯了的：“现在哪儿不是这样啊，大到各个电视台的晚会表演，小到单位的自娱自乐，都是提前录好了音的。”
　　刘老师语带嘲讽：“的确是这样，如果要亮出真功夫，又有几个人经得起推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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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原本预定7点开始的晚会硬生生拖到了七点半，那位来自省台的名嘴名气大，派头更是大，耍大牌迟到不说，就是主持稿也是到了之后现看的，上台的时候口误频频，非常让人质疑他的专业素质。
　　言蹊在后台等着上场的时候，盯着舞台上仅十步之遥的该名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杨忆欢都觉得不对劲了：“西西，怎么了？”
　　“他也没电视上那么胖嘛！”
　　杨忆欢失笑：“上镜都会胖一点的，明星大多生活中都是很瘦很瘦的，这样上镜才刚刚好。”
　　虽说秋风送爽，但是深秋的夜风送来的大概就是寒气了。合唱队的演出服是一袭淡紫色的吊带礼服裙，层层叠叠轻柔的薄纱看着仙气飘飘的，在夜深露重的晚上传却是实打实的冷。演出在即，大家都没穿外套。言蹊撩起最外层的薄纱就拢住了露在外面的光滑白皙的肩膀，杨忆欢觉得这个这样的打扮实在是不太淑女，但是在风度和温度之间还是果断选择了温度，也照着言蹊的样子把裙子披在了身上。
　　穿着白衬衫黑西服外套的顾清平看了她们一会儿，摸摸鼻子默默地转过身子，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们嘻嘻哈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