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Crystali

29、哦，斐哥！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考试完了，有再考的时候。
　　高中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练习纸和考试。月考的频率显然是不能够满足高中生应有的强度的，临近期末的时候各科老师齐上阵，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疯了一整个春天的二班近来都变得稳重了起来，夜自修翘课小分队除了澍姐还是照常去机房参加信息竞赛的培训外，顾清平和言蹊也不在晚上频繁出没办公室了。
　　认真投入学习了才发现高一这一年的时间过得太快，在言蹊顾清平王澍他们尽情挥霍着青春，开开心心地泡办公室写策划案，画PPT，做视频，排节目的时候，不要说隔壁班醉心学习的好学生们已经在一日一日的勤奋踏实中夯实了基础，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学科竞赛，就连二班同玩同乐的小伙伴里也早已有人以高考的准确度来要求自己，就算是玩也一刻也不放松地没有落下学习。
　　最让人慌张的不是那些早就远远超过你的人飞得更高，而是你眼睁睁地看着站在同一起跑线的人离你越来越远。几次考试下来，言蹊的心情就像是做自由落体的铁球一样一次次地跌落谷底。人始终应该明白自己此刻在哪里，应该做什么。
　　在仔细又慎重地想了又想之后，言蹊还是决定辞去团支书的工作。某一个课间，言蹊用笔戳戳顾清平的后背，某人转头。
　　“那个，我有事情跟你说。”
　　“嗯。”顾清平索性整个身子转了过来，两条长腿跨坐在椅子两边。
　　“我……不想当团支书了。”言蹊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有一点抛弃同伴的心虚，也有一点难过。
　　“你再想想？”顾清平也放低了声音，言蹊面临的压力他最能感同身受。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落下多少吗？”眼睛里带了一点点泪意，声音也在轻微颤抖，有些力不从心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
　　“我知道。”干净的声音沉稳有力，“但是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你看李莹莹怎么样？朱肝呢？她平时很积极的。”言蹊脑子里面开始搜索适合团支书的同学。
　　“等这个学期结束好不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退。”顾清平看着言蹊的脸，说得那么认真。
　　沉默良久，开口的时候嗓子意外地有点沙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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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高波对于这件事情到还没有什么感觉，他还在筹划班级一周年的生日。因为开学早，市创新班的一周年也来得早。王高波想有一个简单的仪式让同学们回顾一下过去，也展望一下未来。
　　然后他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们那么多照片和视频，言蹊你去刻张碟吧。”
　　言蹊在得到王老板的旨意之后的那一个周末就找王澍做视频，自己又熬了一个通宵把光盘十万火急地刻了出来，王高波看到光盘的时候那个惊喜的小眼神，还不忘关怀一下言蹊：“你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
　　“老师，我昨天通宵弄的。”平时清亮的声音难得的低沉了起来。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没叫你自己弄。”王高波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你也没给我外包的预算好不好？
　　一周年的仪式很简单，依然有每个人在黑板上签名拍照的环节。一年过去了，大家好像都没什么改变，但是只有每个人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年各自学会了什么。
　　期末考试在这个夏天来临的时候如约而至。虽然考前临时抱佛脚狠狠地恶补了一阵，但是数理化的东西并不能只靠死记硬背来应付。言蹊的英语和语文都是年级第一，但是150分的数学却只有90几分，全班倒数。体活课的时候，言蹊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跟女生们一起去逛小卖部。教室里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顾清平就这么和言蹊面对面地坐着。
　　“你知道我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吗？就像是跑八百米的时候一开始冲到了最前面，结果最后一圈被反超。我坐在终点，一点力气也没有，才知道真的有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事情。这算什么啊？”
　　这一场对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言蹊逻辑混乱地讲着，抿着嘴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顾清平始终安静地听着，看着她，有时候给一些语气词回应。
　　王高波拿到成绩单之后，到教室里走了一圈，第一个就把言蹊叫到了办公室。
　　“言蹊，这一次的成绩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了。”王高波还在斟酌着开口，言蹊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你说我文科学得好又有什么用呢？哪怕是年级第一也拉不开分，还比不上他们数学轻轻松松地就拉几十分，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你说，这公平吗？”言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起流，从眼睛红到鼻子，整张脸都泛着潮红。王高波没有打断她，只是在一边默默地递纸巾。
　　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了下来，言蹊用带着浓郁鼻腔的声音开口：“你听过一个词叫‘青黄不接’吗？我每次看到这个词的时候都想到春天的那些还在落叶的树，黄的叶子还吊着，枝头却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这也很像我现在的状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也是我们这个班级的状态比普通班的人好，比一班的人差。其实我们学校也是这样，论自由民主比不上求是中学，比严谨踏实又比不过靖海。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相信一种说法，人以群分。你所遇到的人都一定和你有某种相似的特质，一定程度上你们都是一类人。你说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所以我们才会一样的‘青黄不接’？”
　　这一场对话依然是言蹊自言自语地说着，从这一次的成绩说到整个班级，又说到这个学校，思维发散出去了就开始聊心里的一些想法，王高波坐在一边，偶尔会引导一下谈话的方向。言蹊心里已经清楚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王高波明白她只是需要倾诉。
　　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言蹊还是说了那句话：“王老师，下个学期我就不再当团支书了。”避开了班主任的眼睛，有些信任还是害怕辜负。
　　“好，我知道了。”王高波没什么犹豫地就答应了。
　　这个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高一转眼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