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鬼》浅笑默语

3、陌上花开早

　　“霜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华筝姐姐盯着我脸瞧。

　　绿色的萤火，环绕在我周围。我鞠了一捧萤火在手心，摇头不语。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我认真思索了半晌，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通往圣泉的路上，草木高大而密集，遮蔽了大半的天空。身后凉嗖嗖的，间或可以听到几声虫鸣兽啸。我神色凝重，总觉得会有什么突然蹿出来，不自觉加快脚步。

　　走着走着，我眨了眨眼，暗吸一口气。路的尽头，是一棵千年桃花树。一阵风起，粉白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几片花瓣浮在我的裙摆上，甚是清新可爱。

　　一看到这棵桃花树，我心中就涌起一种莫名的悲戚与排斥。难道它和我的过去有关？不过，我就算记起来了又能如何？

　　前方没路了。我没空去惊叹眼前的美景，心心念念都是如何穿越茫茫雾海。反观身旁‘虚弱’的秦朗，脸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他走上前，伸出手掌，对我道：“看我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多想。

　　不一会，浓雾散尽。靠近圣泉，我的双眼越来越明亮。水边远远立着一人，不是炎昱却是谁。

　　鼻尖倏地嗅到一丝极为熟悉的魔气，炎昱一个起落，站到我们眼前。

　　“炎昱，你别生气。是我带秦朗来的。”我话音刚落，空气被冻结了须臾。

　　“你终于出现了。”炎昱听完，口中的话却不是对我，目光直直地落在秦朗身上，“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沉入圣泉的宝物。”

　　我不由睁大眼睛。他们早就认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带着一脸疑惑看向秦朗，就听见他放肆而张狂的嗓音响起：“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讨厌。宝物归谁，各凭本事。”

　　秦朗不再隐藏，一袭黑衣红袍打扮，面带冷笑。一双绿眸泛着肃杀的光，是那样妖异耀眼。

　　“霜儿，离秦朗远些。他从前是在演戏。”下一瞬，我听见炎昱忧心的警示。

　　我期待着秦朗做出解释，但在这一刻，我只等来无尽的沉默。

　　我瞥了秦朗一眼，淡淡道：“我明白了。”

　　秦朗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否认。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其实想想，一直以来，我都仗着小聪明作威作福。秦朗故意不断弄伤手臂，在我面前召来蓝羽鸟，是为了引我主动带他去圣泉。表现出感激我，答应送我钗子，也是为了让我义无反顾地探出进入圣泉的密道。

　　孟婆因为关心我，带我去秘境放生蓝羽鸟。而这件事却无意间被炎昱得知，于是将计就计，等在这儿诱捕秦朗。

　　哈，哈哈……纵观全局，我恰恰是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你被囚了千年，怎还未悔悟？”说完之后，炎昱朝秦朗亮出法器。这话听着意有所指。炎昱神情相当复杂，待我想要再细看，却一下消失不见。

　　秦朗轻笑一声，眼神令人望而生畏：“悔悟？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恍然之间，我不自觉移动脚步，耳边骤然传来炎昱的呼唤。

　　“霜儿，小心。快回来——”

　　“让开。”此刻，秦朗眉头微蹙，紧抿着唇，语气不复温和。

　　我挡住他的路，仰头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始终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很不真实。

　　听我问完，秦朗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停顿了一下，朗声答道：“魔君秦朗。”

　　“你来圣泉，只为了寻那所谓的宝物？”

　　秦朗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态度可以说是冷如寒冰：“霜儿，多亏了你的指引。”

　　很好。韬光养晦，谋定而动，你做得很好！既然你从未认真过，为何要陪我采药，教我吹曲？

　　心蓦地一沉，我转动木然的双眼，身子忽觉很冷。未料到，我娇小的身子在他们眼中摇摇欲坠。我踉跄着退开一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秦朗，谢谢你的坦诚以告。”

　　我不愿再管炎昱和秦朗之间的恩恩怨怨。我要离开地府，走得远远的。

　　为了不让我卷入战斗，炎昱施了一道转移术。眼见炎昱手中的法器击打到秦朗胸口，我脸色一白，大喊出声：“不要！”

　　一团黑气向我迎面扑来。炎昱随即转了方向。

　　我被两股对抗的力量震得跌倒在地。腥甜的味道迅速在口中蔓延。没想到，秦朗竟能对我下如此狠手。

　　炎昱停下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担忧的光芒。见此情形，秦朗也是一愣。他何曾心慈手软过？不知为什么，他产生了一丝不忍和怜悯。

　　不，为了他的部下，他失踪的恋人，他必须拿到‘碧玉之魂’。‘碧玉之魂’是唯一能逆转乾坤，复活他们的希望。

　　她们只是名字相似罢了。没有人能取代玄霜！

　　想到从前的种种，秦朗迅速收敛了心绪，出掌的同时，语带嘲讽：“呵，美人计吗？炎昱，我已不是千年前的我，不会再中你的计。”

　　“放下痴念，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炎昱浑身散发着金光，默念咒语，结成一道防护罩。红色的火焰对准淡金色的防护罩，仿佛势要燃尽万物。

　　接下来的事却让我整个人傻在了那里。一人，一剑，一招取胜。

　　那抹修长的身影，抬步向前，略显急切。

　　这潭圣泉平静得太不寻常。我暗自思考着，慢慢站起来，艰难地跑向炎昱。

　　显然，秦朗也发现了这点。

　　“说，怎么才能取出‘碧玉之魂’？”冰冷低沉的声音从秦朗口中传出，具有一股迷惑心神的魔力。

　　我扶起一旁重伤的炎昱，抬头望向满手是血的秦朗，发觉他的笑容有些渗人。我根本就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他。

　　“秦朗，得到‘碧玉之魂’，很有可能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玄霜已经以身殉道。你真的要继续执迷不悟，违抗天命，辜负她的心意吗？”

　　受伤丝毫没有影响炎昱威严的气势。炎昱依旧是我印象中那个儒雅沉稳的大叔。

　　秦朗打量着面前的男女，冷哼一声，轻佻狂放到了极致，“我命由我，不由天。说出破解之法，我可以不杀你们。”说着，他留给我一个眼尾的余光。

　　沉吟良久，炎昱叹息一声，给出秘传的方法：“一个爱你之人的心头血。”

　　秦朗转头看我，犀利的眸光一下扼住我的喉咙。我凄然一笑，呼吸开始困难。怪只怪，我猜中了开头，可却猜错了结局。

　　相识一场，我就是秦朗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