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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情意知否 ...

  •   杜轻舟暂且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与他拉拉扯扯一阵过后,好不容易把他按在了床上:“我数三声,你赶紧睡着了,我好回去休息。”

      “你这么把我守着,我怎么睡得着?”商繁胥斜躺着身子,依依不舍地拉起她的手。

      杜轻舟虽未抽开手,却也是面色不善:“三……二……一……”

      当她数到二时,商繁胥已然乖乖地闭上了双眼,数到一时,他拉着她的手也松开了,然后一翻身,背对着她,貌似已经成功入睡了。

      他哪能这么快就睡得着呢!

      其实杜轻舟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可她就是想试试看,这人一旦听话了,能顺着自己到何种地步……

      还好,他乖巧的时候确实是够听话……无奈的是,他乖巧的时候并不太多……

      替他关好房门,唤灵令一动,门栓也给他拴上了。

      杜轻舟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回想今日种种,她嘴角不禁流露笑意……

      哎,那所谓的志不在此只怕不是骗她的假话,只是,即便他志不在此,却偏偏是天性使然,他所说的一切都在掌握中,并非是他想着要去掌握某个人某件事……

      他所想要的,从来都是“掌握”二字本身给他带来的乐趣!

      就像这一回,这云霄宫之行,他所说的安排好了,到底是指了什么呢?

      她目力所及的,若是那段勇斯和乔善因真对她动了圣物一事心怀不满,怎么就嘴上说说,没有动真格?

      当然,那段勇斯也是一来就动真格了,可为什么之后当商繁胥冲过来帮自己的忙时,在他看到云霄伞又有动作时,这么慌张地把段勇斯推开了?这不就代表他不想拿段勇斯的命去吗?

      然后还有申文文,从她和商繁胥的眼神交流上她就觉得这二人有古怪,且不说什么有私情了……这商繁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倒不是个来者不拒的!

      但他和申文文是必定有些私交的,而且不仅是申文文,还有段勇斯和乔善因,皆是和他有私交的。不过,这三人是否知道彼此都与商繁胥有私交,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另外,看这云霄宫众人的态度,似乎在他们心中,云霄伞的地位更甚于云霄宫的宫主。若是这云霄仙人与宫主同时对云霄宫的教众们发号施令,只怕这些人,会先听仙人的旨意,再考虑是否该听听宫主的吩咐……

      仙人的威仪大于宫主的权力,嵇芳台身为云霄宫的宫主,自然对此会心有不满。

      好在元集真不是个专权之人,且仅是每一年才出来显圣一次,还偶尔有不搭理人的时候,否则他这云霄伞的尊身,不知多久前就会被某任宫主找个借口给毁掉了吧!

      或许,元集真心中自己赐福定义便是:

      心情不好,懒得去理;

      心情太坏,弄死活该;

      心情还行,好歹给点;

      心情愉快,伤人命脉!

      真叫一个随心所欲!

      但即便如此,他的存在还是为历任宫主所忌惮,一旦他哪天哪根筋不对了,被有心人利用,借势做出点事来,云霄宫宫主的位置只怕就难以安稳了。

      所以,他们来借走云霄伞,对嵇芳台而言并不是什么不能允许的事。

      只要他们是在五月六日过后接走云霄伞的,并在来年的五月六日前将云霄伞归还过来就行了。因为平时云霄伞就一直被供奉在无人可见的地方,也一向不好自动跑出来闹事,嵇芳台只怕有云霄宫之内的教众抢到了云霄伞作乱,而他们这些外人,云霄伞若是被他们拿到了,对嵇芳台则无太多妨碍。

      之前也是见识过的,人家云霄宫的一干人等,并不会因为他们被仙人青睐而对他们另眼相看,反而是因为他们被仙人赐福了,引得云霄宫的人要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对他们而言,云霄宫内部的人,若是有谁得到仙人垂怜,那便是因为该人德才兼备;而云霄宫外部的人,若有谁得到了仙人赐福,那便是该人其心可诛了!

      在嵇芳台的领导下,这云霄宫上下是如此一个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局面,也是很难得了!

      接下来,五月五日,是供奉之日的提前一天,若是没有紧急大事要处理,各个堂口的朝圣者都陆续汇集到了总坛:鲁国之内的各位堂主和家眷还有得意的手下至少要来五人,最多能来八人;鲁国之外的各个堂口,则是堂主和手下至少得来二至四人。

      虽然来的人这么多,但杜轻舟跑到总坛门口一看,外面那护法大阵依然是云雾浓密着,并没有因为来人不少就撤下了雾气。但见那点点红光闪烁在云雾笼罩的阵法内,无疑,那便是申文文曾说的,堂主专用的可以在云雾中发光的宝石了。

      来人陆续进入总坛后,便被领去沐浴更衣,男女各有不同的公共浴池,按照传统是要洗某种草药熬制的药浴,沐浴过后,各人便自带了一种药草的香气,然后,堂主着紫衣云纹,家眷着青衣云纹,手下着蓝衣云纹,依次都有规定的,不得穿错颜色。

      因昨日乔善因是匆匆进入流云殿,杜轻舟没见他穿这边的规定中的云纹服饰,但到了今天,看着他赤衣云纹现身,才知道原来护法是穿这个颜色的。

      然后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四大长老了,他们个个黑衣云纹,看上去都是年纪比嵇芳台还大出不少的老者。

      商繁胥见杜轻舟在总坛内外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瞧瞧,貌似对人家这边的供奉仪式很是好奇,便过来对她道:“别只顾着看人家了,明天的供奉礼仪嵇宫主特许了我们也可以参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沐浴更衣啊。”

      “我们也可以穿他们这样的衣服吗?”杜轻舟听后很开心的问。

      商繁胥道:“我们的没有云纹,衣服是灰色的。”

      “那也好啊,没想到居然给我们准备了……”杜轻舟说着就兴冲冲跑到云袖身边去了。

      此刻云袖正指挥着侍女仆从们,还得不时应对某些脾气别扭的堂主,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眼见杜轻舟往自己这边跑,赶紧对她道:“轻舟仙子,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交给商掌印了,你看,你自己过去找他拿好不好呀。”

      “那好吧。”

      哎,都怪自己不把话问清楚就跑了,随即杜轻舟又兴冲冲跑回商繁胥身边:“商掌印,云袖姑姑说她把东西给你了是吧?你快把衣服给我呀……”

      见她去而复返,虽然是跑得气喘吁吁却不见丝毫生气,看来她是心情极好了。商繁胥想到这里,对她微笑道:“不仅要更衣,更衣前还得沐浴呢!”

      “是啊,是啊……”

      杜轻舟把手伸向他,自己还赶着去大浴池里看看呢,好多姑娘们都去了,自己去晚了只怕没位置了。

      商繁胥拉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眼前一带:“你怎么能去和她们一起洗,要洗也得我们一起洗啊。”

      杜轻舟一抬头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一时有些懵:“我们怎么一起洗,男女有别……”

      商繁胥又不怀好意地将她往怀里一抱,热切地在她耳边低吟:“我是你义兄,一起洗有什么不行?”

      杜轻舟赶紧把他推开:“就算是义兄,我们也不是夫妻,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成体统的话来!”

      商繁胥面露遗憾,笑着又对她确认了一次:“喔,原来是夫妻就可以了?”

      “算是吧!”杜轻舟一时摸不准他这是想确认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了。

      商繁胥听罢眼睛一亮,随即又眉开眼笑对她道:“行了,不逗你了,已经让人在你房里准备好了浴盆,你就别去和人家凑热闹了,省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我哪有那么爱惹事!”杜轻舟嘟囔着道。

      虽然觉得商繁胥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跟着他往房间这边走了,临着要进房门时,杜轻舟对他提醒道:“我这就进去沐浴更衣了,你不用在门口守着我,也不要偷偷胡想瞎想的,更不许突然闯进来……”

      商繁胥脾气很好地一边听一边点头,看她不说话了,还好心道:“好,还有什么不行的,你都说说说看呀!”

      杜轻舟低头寻思了一下,抬头后又对他严肃道:“我暂时没想到,反正就是不许打扰我洗澡,我们就算是义兄义妹的关系,但还不是夫妻,有些事说什么都不能做!”

      商繁胥听得有些纳闷:“你指的是什么事?”

      杜轻舟瞪着他,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脸都涨红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商繁胥赶紧笑着把她送到了房里。

      在她关上房门的片刻,就听他在门外自言自语:“总算知道害羞了,挺好呀!”

      杜轻舟顿时感觉心情有些别扭,皱起眉头走到浴盆前,看看一旁挂好的一套灰色衣裳,又摸摸浴盆里还有些烫手的已放了药草的浴水,忍不住又低头笑了起来。

      不知在这么手忙脚乱的时候,他是怎么替她安排好这一切的,说他不怀好意其实也不是在冤枉他,但尽管如此,他为了她用心良苦,也是真啊……

      拿出极快的速度,杜轻舟沐浴更衣走出房门,果不其然,商繁胥就是在门口等着她的。

      杜轻舟貌似诧异地走到他面前:“商掌印,你这般把我守着,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商繁胥见她一身灰衣出现眼前,容颜清丽脱俗,目光狡黠俏皮,得如此一个义妹在身侧,的确很令他满意。心中如此一想,难免眼神中更有些柔情:“我义妹好看成这样子,我自然就是不放心的。轻舟,难道我说我对你放心不下,这不应该吗?”

      “算应该吧……”杜轻舟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怪怪的,甚至还为此扪心自问:我有这么好吗?他至于这么眼巴巴看着我对我不放心吗?

      以往对上他的温柔眼神,自己从来就是视而不见,要不就是认定他在虚情假意……可偏偏这回,自己沉睡两年再对上他时,竟然就觉得他难能可贵了……

      果然,沉睡两年很伤脑子啊!自己两年不曾开动脑筋思考问题,果然就差他一大截了,果然自己就该多思考一些问题,对待事情不能盲目乐观,否则,自己今后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随后,因为总坛当中看谁都忙不开,但商繁胥又猜到了杜轻舟对这云霄宫的总坛存有一些好奇,他仗着自己是枢机库掌印,查阅过不少枢机库的典籍,便自动自发给她介绍起了一些云霄宫旧事。因为熟知她的个性了,商繁胥尽量都拣些新奇好玩的事说给她听,看她听得起劲,还特意带她到了发生那件趣事的原址处给她现场模拟情景……

      这一个下午,杜轻舟因他的那些故事,时而大笑不止,时而泪眼汪汪,不知不觉竟对他亲近了许多……这晚,杜轻舟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种种,只觉这人心机深重,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可叹自己尽管思虑依旧清晰,却在心底竟开始对他有所体谅了……

      甚至还觉得,或许他这人并没那么讨人厌啊……

      第二天,五月六日,这天便是围观云霄伞如何被人敬仰被人供奉的日子。

      这供奉仪式,在云霄宫里历经百年,依旧是庄严肃穆又别具一格的。

      所有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云霄宫教众,大家都汇聚在云霄宫里只有供奉之日才会开放的齐霄大殿中,嵇芳台身着白衣,衣服上绣着金色的云纹,她作为云霄宫的宫主,主持着这场仪式。这仪式里包含了:致辞、颂歌、敬献、放生、撒花等步骤。

      在场除了他们几个外人穿着灰色衣裳的衣服上面没有绣云纹,其余大家都有云纹。在撒花这一步开始后,不仅是嵇芳台抱着一捧鲜花向下撒,还有齐霄大殿内的各个龙柱上,也早就站好了许多侍女开始撒花下来。

      只见得四周的人都可以欢腾起来:“哇……”

      杜轻舟身在这欢闹声中也跟着又笑又叫的凑热闹……

      这时,站在杜轻舟身边的商繁胥开始嘀咕起来:“是否……”

      这身边人挤着人站成一堆,大家都在为云霄伞即将登场而欢呼,杜轻舟哪里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商繁胥挑眉一笑,貌似勉为其难地靠在了她耳边,对着她窃窃私语:“是否需要先向云霄仙人请示一下,你看这么多人都为了观看他显圣赐福而来,要是这一次他又不理人,这得让多少人扫兴啊。”

      杜轻舟为防自己说的话他也不能听清,便踮起脚尖抱着他的头,对他道:“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就是了,我何必非逼着他干这干那的!”

      在她还没来得及松手时,商繁胥赶忙搂住她又问:“你是真的不打算帮忙吗?”

      “对呀!”杜轻舟说完后,生怕他没听清又对着他不住地点头。

      见她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商繁胥对此很是满意。还好她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否则,一旦她带了云霄伞出去,要是到处去施恩不望报,那接下来惹出的祸事可就有得忙了!

      不同于他多担忧的事,杜轻舟如此回答,却是全出于对元集真的了解。自己一旦对他乱提要求了,以他这桀骜不驯的个性,难保不会阳奉阴违。

      得他甘愿赐福的人,都是练得要在不久的将来生命垂危了;他不甘不愿之下被他赐福的人,那还不是难逃当场暴毙!

      这样一想,自己不去指示他干事,就是对人家最大的赐福了!

      在请出云霄伞后,果然如商繁胥所料的,元集真一心惦记着要出去走走看看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这为人赐福上。但云霄宫的教众素来知晓他们家这仙人的脾气,便也没人敢怪罪他不来显圣赐福,都当是那被选中之人不够诚心祈愿,得不到仙人的回应。

      五月七日这天,嵇芳台亲自将他们送出了护法大阵。杜轻舟见她这一出手,才真是感觉到自己和她的差距在哪里……只见,人家嵇芳台站到总坛门口,她运气一掌把将前方那阵法中的云雾给驱散了……如此内力,简直是叹为观止啊!

      直到他们走出阵法后,又在传讯树边说了许久的话,那阵中云雾才依稀聚集起来……杜轻舟见此情景,不禁是对嵇芳台看了又看。兴许是因她这目光太过热烈,忙着和儿子话别的嵇芳台也不禁对她笑问:“怎么?你这孩子竟被这点小事给吓住了?”

      杜轻舟对着她由衷感叹:“不是,我是觉得干娘实在太厉害了。长得这么好看,能力又这么强,我太惊讶了!”

      “我且信你是真心实意的吧!”嵇芳台听得扑哧一笑,然后又撇嘴说,“大概在世人心中,所谓的‘当世魔主’就该是又邪恶又丑陋的,然后呢,不仅如此,最好还愚蠢又自负,这样子大家就有讨厌她的理由了,今后若是她式微了,大家组织起来群起而攻之,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就能把她给杀了,然后又到处传扬说,看吧,这就是做‘当世魔主’的下场了!”

      杜轻舟虽然听她这么说也跟着笑了起来,却还是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有本事的,就算还没和干娘遇上,我也知道干娘一定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为什么?”嵇芳台貌似对此有些好奇。

      “因为我是见过干爹和唐大哥的。”杜轻舟说着就看看唐慎显,然后解释说,“干爹是我爹的至交好友,我爹这人的脾气摆哪里了,若非当世俊彦如何能被他认可;而唐大哥,既然是你与干爹的儿子,唐大哥这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想来干娘也该是温雅睿智仪表不凡的。”

      嵇芳台听后哈哈一笑,转头便对甘小词道:“小词,你也要学着点啊。你看人家这孩子多伶俐多会说话,就和她娘当年一样是个机灵鬼。你别老像你娘……喔,不,是像你师父那样,整天端正得紧,活得没一点趣味。”

      “婆母教训得是。”因在长歌山里受的那些教导,甘小词素来对嵇芳台都是又敬又怕,虽然有心亲近,却总是不善于表达。

      听杜轻舟说起了唐嘉山,嵇芳台也是无限感怀:“是啊,若是当年我又傻又坏的就好了,也省得让人家那‘俊彦’给看上,惹出这么多事了……”

      “娘……”唐慎显自然知道她是在说的什么,便对她温言宽慰,“爹说过的,若是哪天娘想通了,娘可以回来……”

      嵇芳台对儿子赌气道:“怎么不是他想通了过来找我,哼,总之还是他不够在乎我!”

      “娘,当初可是你自己偷跑的,怎能赖给我爹。”唐慎显装作生气道。

      “是啊,是我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但我既然当初会走,也就绝没想过还会回头。”嵇芳台先是拉着儿子的手进行安抚,而后又让他帮忙传句话,“显儿,回去告诉你爹,要是他哪天想通了,他可以过来找我,我等着他的。”

      “我爹也是,一直等着你的。”唐慎显点头将话记住了。

      这几日相处,虽不足以一叙母子之情,但好歹有这几日能相处……母子之间心中都懂,下次再见面,指不定就是兵戎相见之时了……

      对于他们母子而言,他们是想见不能见,但对于杜轻舟而言,他们的生离总好过自己与娘亲之间的死别。看着驻颜有术的嵇芳台,与飞仙之境中自己那盛年之下就故去的娘相比,嵇芳台多度过的这些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旧是风华绝代的模样……

      可自己的娘……

      这时,商繁胥不知何故突然在她肩上拍了拍:“好了,你看人家母子分离,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了吗?”

      “要你管!”他突然的举动虽然有些莽撞,却恰好拦截了杜轻舟徒升的悲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情意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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