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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无良恶趣 ...

  •   而这时的柳兆衡,她正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剑术展示当中,想的全是要如何提着这口气,趁着势头还在,好好做完最后一招。

      如她这般心都抓紧了又累得慌,哪有空注意别的什么情形!

      耳中听得那箫声不知怎地竟变得异常凄婉,不同于先前的动人,现在简直是惑人,而且还惑人落泪……是一下子就能触动人心弦的感觉,好厉害,不断随着音律弥漫开来……他仅仅用箫声就能如此支配人的心神,实在是太会煽动人的情绪……

      这样的感叹不到一瞬,柳兆衡立即在心中大喊出:“不行,我要好好把结尾做了,不能输给他!”

      抱着不想被喧宾夺主的强烈意愿,她开始了最后一招,“雁自归来”!

      这是原本也是孤鸿剑法中最后一招,尽管先前展示时将整套剑法的顺序打乱重构,但在尾声,柳兆衡经过反复推敲创立这套剑法的用心,觉得遵循杜重瑕的心念以这招结尾最恰当。

      即便无所依凭,即便风霜独立,身为孤鸿更该继续坚持下去,苦等也罢,煎熬也罢,只为有朝一日,再会可期!

      在箫声渲染下,情绪甚是到位,柳兆衡半跪于地,抱剑收招。动作一气呵成,还注意到没让剑刃划伤自己,彼时她通身幽寂凛冽的蓝色,虽半跪在地,却一副刚毅果决的神态,如此,正好全了她所想要阐述的未来皆可期的主题!

      这下剑术展示算是给她完成了,哪怕身体上是累极了,她还是凝神蓄力等着掌声爆发,心中也沾沾自喜着认为自己最后收尾太不错了,可下面的看客怎么久久不给个反应,难道是看呆住了!

      不想却听见台下哗然一片,怎么回事,自己哪里没做对吗?

      不可能!回身远眺的动作自己站得这样稳,跪下的姿势也特别利落,抱剑的时候更毫无犹豫,简直一点没有错处!

      有人在起哄是他们不懂欣赏,不能怪她没做好!但是好奇怪,自己保持这个半跪抱剑的姿势有一阵了,怎么就没个鼓掌的?

      商繁胥,你箫声也停了,带头鼓个掌呗!

      如此急切等待中她不由用目光去寻找商繁胥的身影,正好自己跪的方向不用太动脖子就能看到他,正要眼神示意他快做点什么,却见他自顾自在特别凄切的落着泪……

      发现他以落泪的模样也瞧着她时,柳兆衡有些懵了,头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居然能这样抢走自己的风头,真是太不要脸了!

      自己在台上拼死拼活累得汗如雨下,他在台下莫名其妙就哭得稀里哗啦,还把所有人目光夺走了!

      就算自己剑术展示做得很好,可怎么及得上商繁胥落泪给人带来的震动,他是枢机库下任掌印啊,是必将带动未来几十年武林风向的存在,这样存在的本身就不容忽视了,他一旦有个情绪波动不得不说是让人太在意……

      这样让人太在意的人,这时居然哭了!

      柳兆衡知道他商繁胥一向是乐于做做混账事,但还是以为他本不至于这样无耻……

      这种风头都来抢,他还有什么恶事是做不出来的!

      柳兆衡怒火攻心之下,原本就是坚毅的表情更显得肃杀,杜重瑕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就等着暗自安排好的一切顺理成章发生呢!

      虽然风头都被商繁胥抢去了,好在同门和师父没有无视她,都纷纷递眼色让她快起来。柳兆衡也觉得自己这样一直耗着不成样子,再继续下去脚都要麻了。她便自己站起来了,谢幕的动作还是做了,不仅向四方致意,还朝着杜重瑕所在方位再次单膝落地跪谢师恩,就是脸上的表情太凶煞了,她完全没有意识要收一下。

      终究是不忍见她这般愤愤不平的下台去,明明她是用尽全力去展示了,却被人分走了目光,还是应该给她一些鼓励的……息律濯这样想着,便带头鼓起掌来。

      邱若笛看了一眼息律濯,只觉他不该如此为她出头的,也罢,如他这样激励“对手”的举动,又何尝不被人视作一种挑衅呢!

      思及此,不仅是有了息律濯的鼓掌,邱若笛也出声为柳兆衡叫好:“柳师妹,不赖嘛!”

      继而,尽管来得迟了些,源源不断的掌声也错落有致的响起,毕竟是十大门派剑术展示,枢机库派出的弟子,岂能真的冷场!

      更何况,仰仗师门之名登场的她,做出了完全不辱师门的展示!

      因是自己枢机库的人,碍于礼数,在无人鼓掌喝彩之前,枢机库众人都隐忍着呢,现在一见掌声四起,枢机库弟子们也都大力鼓掌叫好起来。

      杜重瑕见着乌子缨和冯南烟有要上台去把柳兆衡迎下来的意思,一手一个把他们拦住了,不仅是他们,其他的也不许去:“都老实待着,有人去接你们师妹回来。”

      这时候让他们去闹这一下,不就要坏事吗!

      好在商繁胥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待,不仅是哭出来了,眼泪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说实在的,商繁胥对于自己落泪也是一愣,竟然被自己的箫声给影响到,自己至于如此敏感、文弱吗?

      看看尚在台上的柳兆衡,商繁胥看她正望向息律濯所在那边,顿时十分不满,自己才该是第一个为她鼓掌,被她注视着的人!

      自己一开始那样依着她,尽管酝酿着要契合她剑法的箫声也没敢干扰她,要不是看她被人打断乱了阵脚,这才自作主张帮忙的!

      自己的确帮到她了,为了配合她展示出剑法的精髓,自己吹奏出如此感人肺腑的曲子,甚至把自己都给感动哭了,可她居然这时去看着别人!

      想着这一切的同时,商繁胥已经上台站在了柳兆衡身后,柳兆衡回头看见他哭得红红的眼睛……掌声,喝彩声,加上眼前的他,虽然她也气恼自己被他抢走了风头,可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如果自己演绎的剑法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的眼泪又能抢得走什么呢?

      想到终归是自己还有待提升,不过这次的剑术展示,自己已经好好的去做了,是用尽全力了,至于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这样想着,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脸上凶悍的表情也不在了,她笑道:“总算是不辱师门吧!”

      好在她是对他笑了,若是继续望着息律濯,或是见到他就摆脸色,要是她那样对他,他一定……

      他……又能怎样呢……他想,除了一定很伤心,自己又能怎样呢?继续伤她吗?伤得她要死不活的又能如何?自己不是依然要伤心吗?

      呵……

      居然是只能这样啊,只能是伤心啊……

      不知为何,明明觉得她对自己笑得很好看,自己才想扬起嘴角给她回应,到头来却是嘴角往下一撇,淡淡道:“是挺不错的。”

      “这次你的箫声帮大忙了!”柳兆衡觉得他看上去怪怪的,以为他是因落泪的事不好意思了,便夸了夸。

      大概他会哭是因为给箫声感染的,就算是他抢风头了,说到底也帮了她一把,要不是他从旁支援,她也不会把编排的全部剑法展示出来,到头来,他受情绪感染太过,还哭一场……

      啊,他情绪波动也太大了,大庭广众的哭了,既然这样,那她是不是……

      这时还想拿住他的罩门,虽然有些过分,可柳兆衡觉得自己错过这次机会,只怕往后就没机会了!

      暗自思忖中,商繁胥却一直不答话,台上总不是闲聊的合适地方,自己汗流浃背的,累得够呛,还是先下去再说别的好了。

      她转头就要走,却发觉身后的商繁胥还傻站着,她回头叫了他:“你还好吧?商繁胥……”

      被她叫到名字的瞬间,他的眼泪再次蓄积,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哇!”

      柳兆衡给他吓住了!

      人家哭成这样,自己还想着抓人家的罩门,好像不太对呀!

      要不,这次放过他了?

      看他的腰间别着自己的剑鞘,“你要不克制一下?”抽出剑鞘,柳兆衡将断离剑收入鞘中,拖起他的手赶紧下台:“你怎么又哭了,中邪了吗?”

      无端端哭成这样,够丢人的,毕竟是枢机库即将上任的掌印,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吗!

      在无数诧异与惊疑的目光中,柳兆衡带着他急匆匆退场了,杜重瑕当仁不让的挡下了所有人的疑问,连同好事之徒的步伐也一起阻拦住,由着他二人去面对接下来的“惊喜”。

      尽管作为过来人的杜重瑕很清楚,商繁胥这时是为情所惑还没到为情所控的地步,但这总比完全没搞懂是怎么回事的柳兆衡要好太多了!

      少年人的动心,往往发现自己喜欢上的时候,已经是沉迷很久了,也说不上来是哪一天开始的……但其实……真正心动的那一刻,自己一定是知道的……

      就算以往不曾知道,但杜重瑕明白,到了今天,商繁胥一定是知道了!

      带着商繁胥总算走出众人视线外,此番他一哭再哭是真把柳兆衡惊到:“你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难道真的中邪了?”

      商繁胥推开她的钳制,正想开口,却突然哽咽了,眼泪夺眶而出,那模样如同受了天大委屈,柳兆衡简直看不下去了,伸手胡乱在他脸上擦拭几下,商繁胥被她莽撞的动作逗得破涕为笑。

      柳兆衡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笑!”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怒哀乐乃是人之常情。”是啊,人之常情,以往他总是筑起高墙将自己隔绝于常人之外,本以为自己可以将情绪掩饰得很好,谁曾想今天高墙被她击溃,自己竟然为她落泪。

      “你这常情今天有些泛滥了呀!”见他没有了再哭的架势,柳兆衡松了口气,数落起他来。

      他想,若非今天,也必将有某一天,自己为她情绪奔溃到更加不可收拾……

      不是没想过要控制,只是要控制住,除了是约束好自己之外,也该管教好她,为此,为了她好,自己早该去做一些事:

      当她拜杜重瑕为师时,自己就该对杜重瑕说出她的身世;

      当被自己杜重瑕拒之门外时,就该亮出身手来为她破门而入;

      当她要为自己挡下息律濯一剑时,自己就该动手自保;

      不对,已经晚了,其实早在严士明的清辉山庄一役,自己就该让她知道……

      不,甚至该更早一些,更早之前,在朱衣镇时……

      不,应该说,他觉得,若是在再次与她重逢的一刻,他就告诉她许多事,她一定不会如今天这般伤痕累累的还舍生忘死要去做这么多傻事!

      全是枉费的傻事!

      正是因为他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每次,自己在筑就心墙,也是在早就今日。

      柳兆衡嘴上骂了他几句,说他没用,说他碍事,但见他面上的神情非但不见羞意,反而是越发的从懵懂到豁然,果然这人的心理认知非同一般,当着那许多人哭得一塌糊涂,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是啊,她怎么能懂呢?他正为能感受到“真我”而庆幸着,虽然有些晚了,至少还来得及,没有在无药可救的地步才让他意识到……

      商繁胥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时候,她还在骂他,所以一时间有些愣了,反应过来要推开他的时候,却见着他又在掉眼泪,这次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和之前他哭的一次、二次皆有不同,不仅是因为这次他的眼泪是出现在笑容中,还因为这次,他的眼泪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柳兆衡只觉得沾染上他泪水的当下脸开始发烫,才不是因为害羞什么的,就是无缘由的发烫,很快就变成疼痛,还又痒又痛,她忍不住伸手去磨蹭,蹭几下感觉更痒痒了,虽然很痛,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抓挠……

      商繁胥见她脸上出事了,也貌似慌张的给她帮忙,两个人都是手忙脚乱的,突然一不留神,商繁胥就从她脸上揭下来一张皮!

      那掉了皮的一片脸庞就不再痒了,柳兆衡也没想太多,顺着那掀开的一角用力一扯,又给撕下一大块皮,可这一块掉落下来时,柳兆衡心底咯噔一下……

      不好,自己不是受了殁颜术吗?这样把脸皮撕扯下来,那不就等于殁颜术破了!

      正打算要阻挡,可脸上剩下的一块皮已经给商繁胥帮忙拉扯掉了!

      现在脸上是不痛不痒的了,可商繁胥看她的眼神也是愣住了,柳兆衡摸着自己现在这张脸,只觉得完蛋了,无端端就破了殁颜术,自己分明是铁骨铮铮的,也未曾有半点动摇之心,怎么就把殁颜术给破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孤山一族老祖宗的整人恶趣,情人泪!

      在孤山典籍中,除开孤山一族人人可学到的常识部分,还有着极少数人才有机会一览的进阶密文,在那密文中,不但尽数解释了孤山族人的秘术,还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解开秘术的法则。

      例如这殁颜术,虽然孤山人常识中是只有本人落泪才能解除的,但若是那姑娘太过铁石心肠,心智太过于坚强了,苦苦追求她仍不落泪,你又能奈何得了?

      当然能了,孤山一族的老祖宗就是预见了这种事情的可能,所以特意在密文中指出,若是卿卿不哭,君子可哭!

      当姑娘太过隐忍时,何妨男子多愁善感一些,若你真的心爱于她,老祖宗会为你动一下恻隐之心的。

      就如此刻,商繁胥看着眼前让人无法忽视的,让人束手无策的,这带来强烈冲击的美貌,与世间所知的哀婉亦或是明媚有所不同,她的容颜是不仅是清丽脱俗,更是英气勃勃、生机盎然的,纯真清冽,冰雕玉琢,是对他而言这天底下最震撼的绝美。

      果然,那杜重暇一再提醒他要多看看孤山典籍,是把他当成继任人来看,真的一心为着他着想啊!

      当然,不排除这杜掌印也是有着自家私心杂念的,但对于眼前的结果来看,自己并不吃亏嘛……

      被商繁胥死盯着不放,这恼人的目光,加上这让人头疼的事态,柳兆衡一怒之下就把他痛揍了一顿。这才收手,师父和师兄们已经赶过来了,不同于师兄们一见她都是傻愣愣的,作为师父的杜重暇的确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没问个好歹,直接就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房里说话吧,反正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的,多看几眼也就习惯了。”

      本来乌子缨还想过来说,剑术展示的最后一人九霄天的息律濯剑术造诣又精进一步,接下来若是与他对战必定会是一番苦战……可诸如此类的话,在他看到柳兆衡的一刻就忘光了……

      只觉得眼前人相熟,可这模样又不曾见过,此等美貌,若是见过怎能忘怀……于是他多看了两眼,就被柳兆衡瞪了,“哎,看什么看,小师兄,你还不认识我呀?”

      “啊,是真的快不认识了!”乌子缨喃喃说道。

      好在别的几位师兄没他这般眼浅,虽然一开始对柳兆衡的容貌也极不习惯,但没多久也是见怪不怪了,冯南烟更是道:“小师妹这般天赋了得,容貌当此匹配也是恰当嘛。”

      然后师兄们都是大笑,没再露出异色,反而是那商繁胥,虽然被师父拉到一边说话了,却老是不经意地往她这边看一眼,承接着他又瞥来的一眼,柳兆衡吼他:“你有完没完!”

      杜重暇正在给他说接下来几天比武的事,商繁胥耳中略略听着,却控制不住想去多看柳兆衡几眼,他得赶快适应她现在的相貌,否则人多的地方还这么巴望着,也是惹人笑话了。

      看他这少看一眼就魂不守舍,多看一眼又心律不齐的状态,杜重暇是过来人,便没有笑话他,听着柳兆衡吼他,还给他帮腔:“你这孩子,急什么!你想想自己现在这容貌,待会出去见人了,人家不都得多看你几眼,你若是这般受不得别人目光,比武场上该怎么办?”

      杜重暇这话倒是把她提醒了:“我可以蒙着面登场。”若是让族兄和阿笛哥哥看见自己这容貌,不是得吓一跳,搞不好还会怀疑她犯了族规……

      “说的什么浑话,我杜重暇的弟子岂能如此遮遮掩掩,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怎地,你还想一辈子躲起来不让人看见了!”杜重暇知道她忧心什么,却也厉色训斥了她。

      “我就是不习惯,也怕人指指点点,影响了师门。”柳兆衡找着借口,努力想要说服师父。

      “你这师门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影响的,我枢机库向来堂堂正正,不容他人置喙。”杜重暇直截了当回答了她。

      眼看师父师妹相持不下,大师兄赶忙道:“师父,小师妹少不经事,担心师门被自己所累也是出于维护之意,您老人家就别和她置气了。”

      各位师兄也跟着开始帮腔,杜重暇由着他们转圜了气氛,也道:“置气倒是不至于,只是你这师妹年纪小不懂事,她不知道做人不该沉溺于他人目光的追随,应该坚持自我,做好自己想做的事,若凡事如她这般不坚定,将来成得了什么大事!”

      “师父,兆衡知道该如何做了。”听着师父师兄这么说话了,柳兆衡只好道。

      值得庆幸的事,枢机库的师父师兄们果然是见多识广,也没人追问她为何容貌就有了变化,虽然商繁胥不时投了的目光依旧让人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没有东问西问的,总不算太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无良恶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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