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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雨下整夜 ...

  •   挂了聂乘风的电话,络雨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这几个月以来老是这个样子。

      聂母慢慢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一双手拉起她的手,看着这个女孩子洁白如玉的脸庞,还是记忆中朝气蓬勃的模样,聂母想起她以前总是扬起笑脸,她拍拍络雨的手:“孩子,妈妈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对你来说太不容易了,你对我们,或许对你自己都感到陌生,妈妈相信你慢慢会想起来的,那时候你就知道,阿风和你特别要好,你们从前的感情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阿风性子冷,不会说太多甜言蜜语,可是他真的很努力,想哄你开心,听妈妈一句,凡事朝前看,别为难自己。”

      从络雨醒过来到入住聂家,聂母从来都是笑脸相迎,面对她傻乎乎的样子,也从未生过气,或者给过她一次脸色看。大家闺秀的她,气质优雅,对待这样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时常开导,说不感动是假的。

      聂母又说:“我们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起解决,只要你愿意,就告诉妈妈吧,我啊,年纪大了,一心只想着你和阿风能好好的,阿风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认准的事都靠自己拼下来,很少和别人商量,可他不是个不懂人事的孩子,他就是在一条路上走得太执着了,最后只剩下他自己苦撑,他内心的苦,其实我们很少知道。”

      络雨静静听着,她没猜到聂母对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她心里想:“聂乘风都在执着什么?”

      聂母看她仍旧在思考的样子,她心中了然:“孩子,很多事情,你以后就体会到了,现在的委屈终究会化成轻风细雨的,到那时候,能陪在你身边的就只有阿风,毕竟你们是夫妻,人生道路上彼此陪伴走这一生的人。”

      “你知道昨天为什么家里会来这么多人吗?”提到这个,聂母的神色颇为感伤,“他们来为阿风践行。”

      “践行?”络雨不解地反问。

      “他又要去非洲了,这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络雨似懂非懂,她猜测道:“是跟着医疗队吗?”

      聂母回望她,她无辜的眼神显得眼睛尤其大,黑黑亮亮的,阿风怎么舍得下?

      “他这次带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他一向这样,做的决定不会告诉别人。小雨,可是妈妈担心啊,那是穷凶极恶之地,又有那么多的疾病,这次他再抛下你走,你和他,又该怎么办?”

      络雨回想起早上他堵着她说的那些话,还有最近他的态度骤变,原来,他要离开了,甚至不知道何时回来。本就脆弱的关系,能经受得住这时间距离的考验吗?

      “妈妈,他经常这样吗?这一走,会要多长时间呢?”

      聂母答不上来,她知道这事应该留给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可是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一直以来当手心手背的肉疼着的,她认真想了想,郑重地说:“他肯定安排好的。”

      下午的行程因为聂母感觉不舒服给暂时延期了,或许是中午的谈话过于感性,聂母一直捂着胸口,觉得气闷。

      络雨将聂母扶到一层卧室躺好,她出去给聂母倒水的时候,心里矛盾重重,不愿意让聂母这样为他们操心,毕竟这是聂乘风和她之间两个人的事情,何苦让老人跟着担忧?

      聂母喝了水,脸色仍旧苍白,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络雨担心她,还是趴在床边守着。想起聂乘风就要离开的事,她的心里各种滋味。本来她就应当孑然一身,谁也不打扰,谁也不牵连。

      窗外的太阳太毒,屋子里的冷气太凉,络雨的一颗心翻来覆去,备受煎熬。

      她正打算起身去外面再接点水,聂母醒过来,声音无力叫她一句:“小雨……”,便脸色苍白,表情骤然僵住,无意识昏倒了。

      络雨一时慌了,她暗示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喊阿姨帮忙打急救电话,一边赶紧凑近聂母查看究竟。聂母已经没有意识了,她本能地大声叫着聂母,一边伸手去试探聂母的鼻息,呼吸与脉搏都暂停了,情况十分凶险。络雨让赶来的阿姨给聂乘风打电话,她在想怎么样争分夺秒救聂母。

      聂乘风的电话不通,阿姨告诉她的时候,络雨想起他下午有两台手术。

      阿姨们都过来了,可是谁都无计可施,一时情势失控,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姨们从抽屉里翻出聂母平时吃的药,瓶瓶罐罐,一大把一大把的药片,她们不敢妄动,现下该吃什么药,谁都说不好。

      手忙脚乱中,其中一个阿姨说,聂母一定是心脏病突发了,危险致命呀!

      络雨一颗心被高高提起来,大家都急得团团转,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她是医学院的学生,可是记忆丧失的她,几乎没有任何急救知识了。眼见聂母已经失去意识好一阵,她紧张的心跳声,不均匀的呼吸声,在这混乱的气氛下,异常清晰。眼下并没有人能帮上忙,络雨靠得离聂母最近的位置,她果断伸出手,再次确定聂母的情况。

      络雨跪在床上,紧挨着聂母身体的一侧,她一手按住聂母的额头向下压,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向上抬,使得聂母下颌与耳垂的连线垂直于地平线,开放气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络雨先用一块抽屉里带过来的纱布对准聂母的嘴,再进行一对一的人工呼吸,防止细菌进入聂母的身体。大概一分钟以后,聂母没有转醒的迹象,脉搏也还没有恢复。

      络雨心里着急,她全是凭着本能在施救,她找到剑突的位置,再往上走,沿着胸骨的中下三分之一的交界处开始实施胸外按压。因为要依靠上半身的力量,以一手叠放于另一手的手背,十指交叉,垂直向下压,络雨的双手臂一直伸直,没有弯曲,压下后有迅速抬起,一分钟就做了90次,连续一段时间,她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刘海,这个力道需要牢牢控制,好长一段时间以后,聂母的脉搏终于恢复了。

      与此同时,救护车赶到,众人将聂母送上救护车,络雨跟着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络雨就瘫倒在车上。她的身体并未痊愈,这样剧烈的活动,让她筋疲力尽。车子到了医院,聂家的亲戚赶来了好几位,络雨跟着跑来跑去,等聂母都安顿好以后,她从急救室出来,看到聂乘风正站在门口。他还是穿着白大褂在外面,脸色难掩焦急,络雨平时不常见他这样的表情,她愣在原地。

      他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于混乱的乱糟糟急诊室中,说不出的出挑,仿佛他已经和他的职业合为一体。

      络雨一直悬着的心在看到他的那刻终于落回胸腔,她隔着众多病床,她眉眼如画,头发因为用力早就汗湿贴在脸上,聂乘风仿佛看到从前的她,他三两下就绕过横在他们之间的纷纷扰扰,到达她面前,他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她的表情,他伸出手拂了拂她的刘海:“你做的很好。”

      络雨说:“妈妈情况怎么样了?”

      “病情控制住了,刚做了检查,你做的心肺复苏很好很及时,很快就会苏醒了。”

      聂乘风的话带着镇定作用,络雨终于真正放下心来,出事的时候她仅仅凭着本能在施救,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范畴是否正确记着这些急救步骤,万幸,她没有做错。

      一晚上络雨跟着忙前忙后,后半夜聂母终于醒了,看到络雨坐在床头,她满脸欣慰,开心的脸难掩疲惫:“小雨,吓着你了吧?”

      络雨递给她一根吸管,让聂母喝了水,聂母拍拍她的手,说:“我还记得,从前有一次我发病了,也是你在我身边,多亏了你。”

      “妈妈,我应该的。阿风来过了,他说你最近没有按时吃药,才导致突发心脏病的,以后我给您配好药片吧。”她柔声说着话,两弯淡淡的娥眉,似蹙非蹙。

      聂母了然地点点头,她知道聂乘风一定来过了。

      聂乘风结束巡视病房以后才过来,络雨已经拍在聂母的床边睡着了。她的呼吸清浅,因为空调温度高,她的脸颊带着潮红色,上浮起一抹诱人的红晕,聂乘风呆呆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坐过去将她抱到怀里,又一路送回他的休息室。

      络雨太累了,一路上她还维持着睡着的姿势,丝毫不觉自己的处境,等她安然睡在聂医生平时休息的床上,聂医生已经凑近去在她红扑扑的脸上轻轻吻了吻。

      后半夜聂医生一直守着聂母,偶尔返回休息室去看络雨。他没想到络雨今天能够本能地实施急救,他刚听说的时候,以为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可看到络雨那一刻,聂乘风才明白,她的技能没有丢,她的事业也不会丢,她只是把他弄丢了。

      多少台疑难杂症的手术,高难度的挑战,他从未怕过,总是借由着自身的努力,达到最好,攻克难题。可是面对失忆的络雨,聂乘风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关心则乱,只要一遇到关于络雨的事情,他从一早就已经举手投降,认输了。

      漫长岁月里,他只能边走边看,静观其变。毕竟他能做的事情,实在太有限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雨下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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