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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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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那场奇珍宴结束后,因为欲与他们结交的人太多,白叶横山几人无暇与主人家打交道,也没有久留,次日便取水道离开了无定城,顺江而下,很快接近了紫金峰。

      紫金峰在一面大泽中,原先只是一座无名孤山,后来桑朽木祖先游历江湖时见峰顶紫气萦绕,遂定居于此,取名紫金峰。过了许多年,桑氏医药圣手名声打响,紫金峰这个地名也跟着传播开去,与巴蜀长生谷成为江湖上并列的杏林名门。

      他们放舟入湖,往深处划了大半个时辰,烟波浩渺间才渐渐现出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轮廓。这山高不过二百余丈,绕山一周也用不了几个时辰,胜在风景奇秀,远望过去林木葳蕤,水雾蒸腾,隐隐约约可见岩泉瀑流、碧瓦飞甍。

      桑朽木一早就接到白叶横山要来的消息,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他们一到山下,两个十岁左右的药僮立刻蹦蹦跳跳迎上来带路。

      山脚渡口旁就是一条宽阔的步道,越往上越是崎岖。好在山上景致不错,众人慢慢攀登,权当观赏风景。这时节还开着不少山花,蝴蝶蜜蜂穿梭其间,虽然不比人工培植的娇艳繁盛,但胜在自然野趣。树林草丛中不时跑过野兔、狐狸等小兽,有的看见人也不怕,还要停下来瞧上一瞧,似乎十分好奇的样子。

      紫金峰上亦开辟出大量药田,桑家的宅子就在药田中间,周围小径四通八达。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桑朽木正亲自弓腰在田间除草,见他们来了,远远站起身招手,孤竹陨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师父。这两人一辈子不对盘,但某些方面还是有点相似的,譬如对医道同样怀着最高的热忱。

      “师父!”

      朱鹮雀跃着跑了过去,撒娇一般地挽住他的手臂。桑朽木历来严肃的脸上难得的带上了点笑意,显然对她是很喜欢的。朱鹮虽然只是白叶横山的婢女,学医的天分却极高,若不是她执意要留在白叶横山身边,他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她未来必成大器。只可惜人各有志,这些事也强求不来。

      “桑前辈,别来无恙。”朱鹮挽着他走拢过来,孤竹陨讪讪笑着向他一揖,桑朽木摆摆手,让药僮先带他们进去,他有话和白叶横山说。

      童子引诸人入内,外庭洒扫过,纤尘不染,他们领着众人各自来到安排好的住处。

      孤竹陨的屋子在一片修竹间,颇为清新雅致。屋里早有人备好热水,她沐浴完毕,未臾有人来引她前往主屋。

      这时天色刚擦黑,庭中花木扶疏,路径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花瓣,踩上去柔软舒适,晚风暗送,带着阵阵芬芳。

      白叶横山已经等在厅中,他换了一身月白的常服,长发湿漉漉的披着,依然戴着面具,正悠闲地品着茶,见她进来报以一笑。

      “姑娘,师父在药斋等你。”她正准备坐下,一名药僮便走了进来,脆生生的道,“请跟我来。”

      她看了白叶横山一眼,转身跟着药僮去了。

      药斋很大,但一点也不空旷,四壁都筑成木架,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古今各种医学典籍,这让她想起了师父青雩的书房。

      桑朽木坐在案前,见她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愠怒,他已经听朱鹮描述过她的症状,足以对她的伤势下判断。

      “前辈,又要麻烦您了。”孤竹陨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且老是在他身上看见师父的影子,不由自主便对他带了三分敬畏。

      “坐吧,手伸出来。”桑朽木拂开面前的纸卷笔砚,将一只小巧的药枕垫在案面。

      “是。”她在他对面坐下,手搭上药枕。

      桑朽木冷着脸把了一阵脉,没好气地将她手腕推开:“为了练个邪功当真是不要命了,那无相修罗诀是人人都练得的?练就练了,还想方设法走捷径?你要是愿意听我话循序渐进,稍微顾惜着自己些,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孤竹陨对他的脾气一清二楚,肯当面对人发出来才是好的。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辩解,只等他将火发完。

      修习无相修罗诀障碍重重,越到后面越是凶险,她自身修为不足以打通阻滞,借助一次足以致命的内伤,熬得过去就是质的飞跃,熬不过去无非就是一死。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她赌赢了。

      “这一次是侥幸,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看你也甭想着查什么真相了,直接自刎下去陪青雩那老匹夫吧,省得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还拖累旁人。”桑朽木越说越气,这要是他的徒弟,他非亲自动手打死不可,免得眼看着她自己作死。

      “前辈,此番我已经突破了最难的一关,往后修行事半功倍,再遇上障碍,我也可以自行疏导走岔的真气......”

      “那又怎么样?很得意吗?”桑朽木鼓起眼睛,“那老夫提前恭喜你神功大成了,往后再有事也别来找老夫!”

      “晚辈不敢。”

      桑朽木冷笑:“不敢?当初替你续接筋骨的时候你都敢不用麻药,现在为了练功连命也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早知道不接话了,孤竹陨懊恼得想咬掉自己舌头。

      好在他也只是嘴上不饶人,一通训斥后,扔给她一瓶调理内伤的灵丹,将她从药斋赶了出去。

      孤竹陨站在门外,呼了一口气,收好药瓶。

      夜里孤竹陨难以入眠。月色皎洁,庭中像是蓄满了清水,花枝竹影摇曳,她仰望空中明月,心里一动,没有叫上其他人,独自信步走出桑家,也不择路,藉着月光一味向高处走。山道两旁的草笼中有不知名的小虫低低吟唱,她的心在这样的行走中渐渐冷清,伴随而来的是无边的落寞。

      她曾经接受过数不清的赞美、嫉妒、艳羡,而今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人生像纸一样单薄,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她仿佛一直在做一个冗长黑暗的梦,梦中的自己独行在荒原上,不知为何而活,偶尔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手伸出去却是一片虚无。

      山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月亮也悄然躲进了云层,当她惊觉时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山道。脚下这条小径像是人踩出来的,也不知道通往哪里,不过这么一座小山,孤竹陨并不担心自己会走丢。雾气令她只看得清周身几尺的范围,路边的景物越来越荒芜,渐渐从杂草过渡到乱石,她想应该是接近山顶了。

      “止步!你前方是悬崖!”这声清喝自黑暗中响起,惊得孤竹陨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雾中一道瘦长人影提灯向她走来。又一阵山风吹过,浓雾散去许多,离她几步之遥,果然是一面断崖,下临绝壁,她刚刚差点就粉身碎骨了。

      “多谢。”孤竹陨语气冷静且镇定,并无一丝后怕。

      “你这个人,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吗?”白叶横山走到她面前,语气不豫,似乎压抑着怒意,“害我好找,一个人出来也不说一声,像上次那样出了意外谁知道?”

      孤竹陨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着他,虽然只看得见下半张脸,但那经历焦急后的放松之感不似伪装。月亮就是这时候出来的,清晰地照到她脸上,她的表情并不悲伤,整个人却笼罩着一层雾气般的忧郁,这种情绪他之前从未在她面上见过。白叶横山忽然觉得心口好像刺进了很多尖锐细小的东西,密密匝匝地疼,让他呼吸都有些难受了。

      “禹公子,你是在担心我吗?”

      “是。”他没有否认,看着她的双瞳黑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却暗藏流光,不由自主便向她伸出手,语气也软了下来,“这雾一时不会散,你是要在这吹冷风还是和我回去?”

      “回去吧。”孤竹陨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与他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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