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幻想的那年》邬渡

1、恰似同学少年

　　魏子夫第一次见那年，是十一月。那年冬天来的很早，刚迈入十一月就已经下了几场暴雪。让生活在中部的北城人感到恐慌，直叹反常。

　　第二场雪终于在17号停止了肆虐，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过，堆在两旁，有半人高，中间空出窄窄的一条道，却也是冰水混合着泥土，一脚踩上去“吱吱”地响。魏子夫背着有十几斤重的书包，裹得严严实实。每迈一步都要在心里问候一下秃头校长。这种天气还要在五点起床赶早自习，用了多大勇气掀开被子，就有多大怨气。

　　艰难地抬起手，瞄了眼手表，只能叹口气，加快步子。魔鬼王的英语早自习迟到了会被凌迟的。快到校门口时，几个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不由惊讶，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入眼的是一只夹着烟的手，轻轻搭在车把上，车子却控制的很稳。魏子夫直直盯着那只手，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往下瞥了眼，扔掉烟，脚下用力。另一男生喊着：“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魏子夫抬头，看到那人微弓着的背。零下几度的天气，他只穿了件皮夹克。

　　到教室的时候，魔鬼王还没来，教室只有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在自习。魏子夫扫了一眼，发现都是学习狂魔，叹口气，魔鬼都受天气影响，狂魔们却巍然不动。
　　走到座位，掏出英语笔记，白色封面上是一只用圆珠笔画的手，风格怪异。是今年暑假去凤凰旅行时赵括买的。她最先发现自己对手感兴趣这个怪癖。细高跟敲在地上的声音传来，魏子夫赶紧翻开笔记。魔鬼王进来巡逻了一圈，没说什么就走了。教室里几个人抬起头，面面相觑，反常必有妖。果然，上午倒数第三节是英语课，魔鬼王抱了叠试卷进来，说：“今天早自习有多少人迟到？当然，天气差，我能体谅。但是我来的时候，周青科，魏子夫都来了，知道为什么你和他们有差距吗，原因就在这里。一样的天气，为什么他们可以准时到，你们却不可以？”魔鬼王又说了一大堆，魏子夫不禁心虚，如果没有老魏，估计她会到早自习下课才来。最后魔鬼王以一句“下面两节课我们来测试一下”结尾，全班不禁痛嚎，体育课又被占了。

　　晚上躺床上，魏子夫又想起了那只夹着烟的手。说起来，那并不是她之前定义的好看的手，但是却很有味道。魏子夫笑了一下，估计她是第一个形容手有味道的人。好几年后，当恋手癖这个词广为流传时，魏子夫笑了一下，其实她才是恋手癖的鼻祖吧。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高一学业本来没有那么紧张，但她们班同学好像还没从中考的劲儿里回过神，一个比一个的努力。魏子夫也只能跟着瞎忙，十二月中旬，她不小心淋雨，烧到39度。挂盐水的时候，老魏板着脸，说教：“你才高一，该学的学好，但也不用那么拼，劳逸结合，不要瞎努力。”魏子夫笑了下，估计很少有家长让孩子不要那么努力学习，她家老魏太开明。老魏看她笑，脸一板，她只得道好：“周六我继续去吴老师那学画，有几个星期没去了。”她从小在画画和唱歌上颇有天分，小时候赵括想送她去学唱歌，不过她对画画更感兴趣，赵括也就随她了。

　　周六去学画，她漫不经心地在素描纸上涂着，回过神才发现不小心把那只夹着烟的手画了下来。吴老师从旁边经过看到了，不由停下来细细看着，半天才说：“几个星期没来，你是在家苦练吗？”魏子夫看了看，笔法不算细腻，但是跟手刚硬的弧度恰好合适，确实比自己平时水平高出很多。想了想，又在食指和中指上添了几笔，男人的手，应该有几道伤疤。
　　男人？她笑了下，男孩而已。

　　十二月二十五号，魏子夫16岁生日。那时候圣诞节还没在北城这个四线城市流行，魏子夫也没觉得生在这天有多特别。不过刚好周末，老魏和赵括都有空，就带她去商场买个手机当生日礼物。其实魏子夫自己对手机感觉一般，没有特别想要。不过她也没其他需要的，赵括要送就送吧。但意见却难统一。

　　赵括看上了一款白色诺基亚翻盖，她和老魏则更喜欢另一款黑色的。赵括不满：“你们买还是我买？”魏子夫回道：“你用还是我用？”旁边销售员已经开始偷笑，她和赵括只能各让一步，买了部黑色翻盖。信息单上签名的时候，魏子夫又被老板取笑了一下：“魏子夫？好名字。”

　　出了手机店，魏子夫忍不住抱怨：“爸爸，当时给我取名您也不拦一下妈妈，自己是历史人物就算了，还让我当千古名后” 老魏无奈：“我要能拦住，你就不叫这名了。”

　　赵括不满：“你们俩每次都排挤我，本来老魏一个古董脸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小魏古董脸。”赵括工作上是女强人，平时很忙，生活技能也不好，几乎不能照顾自己。所以魏子夫从小就是老魏带的。老魏是初中语文老师，每天对着小崽子们必须得绷着脸，到家里也改不过来。魏子夫受他言传身教，平时也很严肃。这让赵括非常奔溃，被老公管还要被女儿管。

　　在一家川菜馆吃完饭，赵括要去商场新开的电玩城玩，父女俩只好舍命陪君子。那时候电玩城还没有那么多花样，只有一些经典游戏机。

　　周末，电玩城人很多，不过基本都是同学一起来玩的，像魏子夫这样的一家三口几乎没有。赵括很兴奋，拉着老魏去玩娃娃机。魏子夫摸摸鼻子，自觉远离他们，自己去投篮。她体育一直不好，所以投篮一个都没中。郁闷的抓了下头发，只能去玩赛车。

　　赛车旁人很多，好像有人在比赛。魏子夫站在人群外围，却一眼就看到方向盘上那双手，随意的搭着，没有夹烟。周围人都很兴奋，他还是一幅懒散的样子。一局比下来，他赢的轻轻松松，那个输了的人锤了下他的肩膀。他勾起嘴角，笑的漫不经心。有女生走到他旁边，他把那只很有味道的手搭在女生肩上。魏子夫仔细的看着女生肩膀上的手，却突然被人拍了下。

　　回过头，很眼熟的一张脸，不过想不起名字。男生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她不记得自己，自报家门：“魏子夫，我陈家珂啊，初中6班的，魏老师教的。”魏子夫点头，她是七班的，老魏教六班七班语文，不过是六班班主任。陈家珂看到魏子夫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下：“魏子夫，你怎么还这么呆啊，上高中也一点变化都没有，魏老师跟你一起来的吗？”魏子夫跟不熟的人在一起时，很少说话，经常会让人觉得很呆，这时她也只是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男生背后，说“来了”。男生回头，看到老魏，喊了句，然后走上前，抱了老魏一下，魏子夫慢悠悠走过去，就听见男生在抱怨：“魏老师，还好您记得我，不然我要撞墙了。刚刚魏子夫都不认得我，太令人伤心了。”老魏见到原来学生也很开心，难得笑着说：“她不一直那样？”男生也笑：“没错。”又拉着老魏扯了一通，才说：“那老师师母你们玩，魏子夫，我们来比一局？”

　　他指了指赛车，不等魏子夫回答，就冲那边一群人喊“来，让个位，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赛车王。”魏子夫从第一家电玩城进北城时就开始玩，赛车上更是所向披靡，是好几家大型电玩城的记录保持者。不过那男生怎么知道的？男生很快解惑：“听你们班同学说的，把你都说神了，来，让我也见识一下赛车王！”

　　那群人听男生这么说，也都饶有兴味，嚷着来一个。赵括也起哄，没办法，只能上阵。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把手搭在他那双手搭过的位置，感觉，莫名的兴奋。选了高难度赛道，有段时间没玩，有点手生，不过很快找到状态，反超男生，一直保持高速，却连一个障碍也没碰到，一局完了，看了眼成绩，嗯，超常发挥。周围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人激动：“擦，破了咱年哥记录啊，陈家珂，这姑娘什么来头啊。”男生骄傲：“我老师闺女，厉害吧。”

　　魏子夫抬头看了眼，年哥说的应该是他吧，嗯，左手上又夹了只烟，右手还搭在女生肩上。陈家珂走过来，问她：“去玩枪战？他们家有台新机子。”摇摇头“不想玩，你继续吧。”然后走到老魏旁边说想走了，老魏点头，对陈家珂说：“我们先走了，你不要玩太晚。”

　　目送他们离开，有人上来捶了下陈家珂肩膀，说：“姑娘厉害啊，回头介绍一下？”陈家珂看他挤挤眼，就知道他什么意思，说：“别想了，不可能。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霸中的学霸。初中那会儿，是我们公认的短发女神，不过没人敢打她主意。她特严肃，有次有人想跟她表白来着，刚喊了下她名字，听见她说了句“什么事”就被吓怂了。”男生不信：“有这么神？”陈家珂笑了下，：“知道她叫什么吗？魏子夫。”
　　男生咋舌，摇头说算了。

作者有话说

　　新人新文，写得不好，入坑谨慎，更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