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神》笙殳

29、七月鬼（四）

　　“啊！”
　　苏念吓得惊叫一声，闭上眼一把抓住牛力的胳膊，朝着身后胡乱指着，“大牛哥，那有东西！”
　　牛力茫然地回过头去看了看，却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可能？”苏念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发现赵宅的墙头上确实什么也没有。
　　“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她嗫喏着，难道真是太过紧张，自己吓自己？
　　牛力憨厚地笑了笑，“许是猫吧，也不一定是你看错了。”
　　他的话安慰了苏念，她又望了一眼赵宅，确定什么也没有后，和牛力一起重新举起灯笼往回走了。
　　和来时一样，回去的路上也什么“脏东西”都没看见。
　　等到快到家时，她突然醒悟过来，昨天晚上尊神大人说的那些话该不会都是吓她的吧？
　　想想那位尊神大人的性格，简直太有可能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放下食盒便找了个借口上楼，想找小蛇问问清楚，可是当她推门进去时，小蛇却并不在里面。
　　“又不知道跑哪儿去喝酒了！”苏念气得直跺脚，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找它问个明白。
　　可是没想到，小蛇竟一晚上都没回来。
　　那就更说明它是“做贼心虚”呗！苏念想到这儿，心里那个恼怒啊，自己竟会被这种骗三岁小孩儿的鬼话吓得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真是太丢人了！
　　愤愤地将抹布扔到桌上，苏念将桌面想象成某神的脸狠狠地擦起来。
　　今日从早上开始便下起雨来，一直到中午也不见停的迹象，虽说消了些暑气，可来吃饭的客人却比昨日少了许多。苏念本打算等最后一桌客人吃完结账便回房休息休息，昨日赵宅的那个小厮却又提着食盒来了。
　　跟昨晚一样，小厮点完菜便走了，又让林三娘做好后将饭菜送去赵宅。只是这会儿牛力不在店里，便只有苏念去跑这个腿了。
　　“这家人还真会使唤人。”待林三娘将做好的饭菜放入食盒后，苏念一边嘀咕着，一边不情不愿地提起食盒打着伞走出了林家食肆。
　　外面的雨并不算小，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她的鞋子和裙角很快便湿了。而且为了不让食盒被雨淋到，她还只能将伞尽量罩住食盒，自己的左边肩膀则彻底被淋了个透。
　　待走到赵宅门口时，苏念只觉鞋子里都能淌出水来了，一缕头发被雨水打湿了粘在脸上，痒痒的还腾不出手去挠。
　　幸好没拍几下，大门便开了，却不是昨夜那位赵妈妈，换成了一个穿着粉衣的小丫鬟，看起来比苏念还小，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她的眼睛很大，看见苏念的狼狈模样，捂着小嘴惊道：“哎呀呀，你怎么都淋湿了？快进来躲躲吧。”
　　“不用了，我马上回去。”苏念将食盒递给她，本打算拿了银钱就赶紧往家跑，可老天爷像是故意与她作对，就这一会儿竟突然刮起大风来！
　　“呼——呼——”这一阵妖风，将对面的两棵枣树吹得左摇右摆，她一个没抓稳，手里的纸伞差点飞起来。
　　虽然最后关头，她猛地抓紧伞柄，将纸伞拽了回来，可豆大的雨滴却终于在这个空隙将她彻底淋了个透。
　　这一下，真得算是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地方了。
　　“快进来吧！这会儿雨太大了，你进来等雨小一些再走！”小丫鬟半躲进门板后，大概是怕风雨打湿了她漂亮的裙子，因着风声太大，要不是她提高了嗓门，苏念怕是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那就多谢了。”无可奈何，苏念一步跨进了赵宅的大门。
　　“咚。”小丫鬟在她身后关上了门，连带着风雨声好似都小了下来。
　　可是门后的院子里也在下着雨啊，怎么好似比外面小了许多？
　　虽然给这赵家送了很多次饭菜，但苏念从来没有进来过。她将收好的雨伞放在门边，一边擦着脸上的雨点，一边局促地打量着这所宅子。
　　眼前的院子不大，里面摆了些花草，在雨中轻轻摆动着腰肢，一点不像刚才看到的那两棵快要被风吹断了的枣树。
　　大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走廊通向院子对面的几间屋子，看屋上开着窗户却没有门，这院子应是后院，那她进来的地方自然也是后门了。“要不，我带你进屋换身衣服吧？”小丫鬟在旁边说道。
　　苏念谨记着林三娘不许她与这家人多说话的要求，摇了摇头，谢了小丫鬟的好意：“你让我进来躲雨，已经很麻烦你了，我等雨小些便走，免得弄脏了你们家的地。”
　　小丫鬟却看着苏念的脚，捂着嘴笑道：“可是你都湿透啦，不马上换干净衣服的话，很容易得风寒的。”
　　苏念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脚下看去，只见自己脚底下就这会儿工夫都积了一滩水了。
　　门后的屋檐很宽，几乎没有什么雨滴飘进来，这滩谁自然全是从她身上滴落的雨水。
　　她脸一红，本想说你看，这样更不能进屋了，却忽觉身上一寒，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随即鼻子一痒，又狠狠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糟了，不会真着凉了吧？
　　苏念心中震惊于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体弱多病，便听小丫鬟道：“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还是快快进屋，我去找夫人借套衣服给你，你放心，夫人人很好的。”
　　苏念心里有些动摇，迟疑道：“要不你借我一条干布巾擦擦，就不用麻烦你家夫人了……”
　　小丫鬟笑了，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你怎么这么客气？好吧，你跟我进屋，我给你拿布巾，一直站在这里吹风可不行。”
　　苏念心想也是，总不能还麻烦这小姑娘跑进跑出的给自己送东西，便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哎呀，这有什么的。”小丫鬟又笑了，很是天真活泼的模样，领着苏念往里走去。
　　“这几间屋子一直空着，也没打扫，我们再往里去吧。”小丫鬟说着，穿过角落里的小门，继续往前走。
　　苏念回头看了一眼，那几间屋子的门上果然都上了锁。
　　待走出屋子前面的月门，苏念才发现这赵宅竟然比自己想象中大多了，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另一进院子，而她们刚刚走出来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偏院。
　　她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可是来不及细想，小丫鬟已经催着她继续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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