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貌美如花 作废版》帛承

8、天火

　　潭千尺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了天黑，木宿这个小鬼头看得太紧了，不准人闹腾还不准人离开了。说什么“如果你们走了，二哥起来看不到你们会以为我把你们杀了的……”

　　所以，在一个小鬼头大妖怪的威逼之下，安桑芷和小狐狸度过了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四处走动的遭罪的一天。

　　太阳下山之后，那个有着高贵病躯的大妖怪终于醒过来了。安桑芷和小狐狸都松了一口气，打内心深处为自己能大声呼吸感到快乐起来了。

　　“二哥，你醒了。我没有欺负她们。”木宿趴在潭千尺旁边，跟只乖巧的小狗似的，唯一不同点就是他没有尾巴可以摇。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去，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潭千尺睡得有些太沉了，刚醒来脑子很迷糊，看到木宿那张脸就很是嫌弃地推开了。

　　“哼!你就自己待在这里吧，我才不管你死活!”木宿又一次被潭千尺惹怒了，立刻尥蹶子走人了。

　　窝在安桑芷怀里的小狐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咕哝着嘴说到：“潭千尺真过分!”

　　潭千尺伸手弹了一下小狐狸的额头，“你只见过他一面就开始帮着他了，还说我过分？”

　　小狐狸用两只肉爪子捂住额头，躲到了安桑芷身后，噗噗地冲潭千尺吐起了舌头。

　　“我也觉得你有些过分，”安桑芷说，“那个小鬼头一整天都在帮你治伤，只有累到撑不住的时候才会躺下休息一会儿。你刚刚说的话也太无情了。”

　　潭千尺伸手按住了自己的伤处，发现的确已经缓和了很多。“那又如何？打伤我的也是他。”

　　“不如何，你说的都对。”安桑芷枕着手臂仰面躺了下来，“只不过，我要是想杀你，而且还有他那样的修为的话，早就一棍子敲死你了。”

　　“你想说什么？说他对我很好？”

　　“你真是……太固执了!”安桑芷挤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个词来。

　　“哼，我潭千尺只讨厌两样东西，一是神仙、二是我所谓的兄弟。只要跟着两样东西扯上关系，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你说我无情也好、说我固执也罢，总之这件事没得商量。”

　　“好啊，我不提这两件事。我只想知道灵山梦宫的人现在都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带着小狐狸立马从你眼前消失。”

　　“你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昨天晚上那番教训你已经忘了？”潭千尺又开始训人了，安桑芷还真有点担心他气得伤口崩裂。

　　但是担心归担心，安桑芷自己的诉求得不到满足时候，她就是想耍无赖。“哼，昨天晚上的教训？昨天晚上究竟是因为谁才让木宿大动干戈的？我离不开这里都是因为你，待会儿为了离开这里而被木宿打死也是因为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

　　“唉～你就把他们的下落告诉我吧，我求你了。”安桑芷哀求到，“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我？我要你不再去见他们，你也答应吗？”

　　安桑芷犹豫了，“那样的话，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意义？”

　　“潭千尺，为什么不肯告诉桑树姐姐呢？桑树姐姐一直都想见她喜欢的人和她的朋友，你就成全她吧。等待真的很痛苦啊，潭千尺。”小狐狸在一旁求情。

　　“唉～好，我告诉你。”潭千尺终于被说动了，把五百年前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五百年前正是潭千尺第二次脱离兄长控制的时候，重获自由的他躲进了朋友梦仙修行的地方——灵山。

　　梦仙是一个有千年修为的蝴蝶精，因为擅长引人入梦所以被别人称为梦仙。梦仙是个无欲无求的妖怪，虽然凭
　　他的功德和修为早就足够位列仙班了，但是他仍旧心甘情愿待在人间过无欲无求的日子。

　　天界曾派人来人间请过他，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了。一来二去天界也就放弃了请他做仙的念头，放任他在人间逍遥快活了。

　　虽然梦仙回绝了神仙的请求，但是他对妖怪却很宽容。有不少希望希望拜在他门下的妖怪都如愿以偿地成了他的弟子。

　　当然，也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想混入梦仙门下借梦仙的名号作威作福。这些人一般都被梦仙赶出灵山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得到了特殊照顾，所有人都认为梦仙不该收那个徒弟，梦仙却把那个人留了下来。那人是虚妄门的少主——渊岐。

　　虚妄门的名号比梦宫的名号要更响亮一些。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虚妄门在人皇夺位这件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虚妄门的当家也是当朝能只手遮天的大祭司。

　　让这样一个人物进梦宫的门无异于把隐世的梦宫拉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一来，梦宫百年积攒下来的名声也很快就会被“媚俗之众”所取代。

　　然而，事实并没有走到这种程度。或者说，事实并没有来得及走到这种程度。因为，渊岐拜入门下的第二天，一场天火就烧了梦宫满门。

　　梦宫没人知道原因，他们甚至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随着天火化成了灰烬。只有潭千尺一个人从天火中幸存了下来，他在天火肆虐的时候往返两次，救下了梦宫所有人。但是，当他第二次回去的时候，剩余的人已经只剩下残魂了。

　　安桑芷是他在第二次的时候救下来的，当时有人护着她，所以她是剩下那群人里魂魄保存的最完整的。而护着她的那个人，却只剩下了一魂一魄。

　　潭千尺找人把这些残魂送入了轮回，而他第一次救下的人和安桑芷一样，都被他寄养在了渡劫失败的妖类身体里。

　　听完潭千尺的讲述，安桑芷觉得心底传来一阵钝痛，“你的意思是说，芦笙已经进入轮回了？”

　　“是的，”潭千尺回，“芦笙已经经历了九次轮回了，他现在是人间千折门弟子，专做驱妖除秽的事。梦仙现在也是千折门弟子，他比芦笙年长两岁，芦笙现在唤他师兄。”

　　“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你了。”潭千尺的一字一句都扎到了安桑芷的心里。

　　舍命救自己的芦笙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自己和他之间还查着九个轮回，何其可悲。

　　“那梦仙呢？梦仙怎么样？”安桑芷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问。

　　“梦仙是千折门的大弟子，用不了几年就能接手千折门了。”潭千尺回。

　　安桑芷难看地笑了起来，“梦仙就是不一样啊，就算是变成人了，还是这么出挑。芦笙就太逊色了。”

　　潭千尺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安桑芷说：“你还是改口吧，梦仙和芦笙都已经不存在了，今世只有虞城歌和宇呈笙。”

　　“虞城歌？宇呈笙？真是用这么复杂的字，我差点不会写。”安桑芷像个没事人似的，大声评价着，但是她的眼中却慢慢地溢满了泪水。

　　“我跟你说过了，让你放下这些事的。”潭千尺脸上没露出多少情绪，但是看得出来，他也不好过。

　　安桑芷十分随意地擦了一下眼睛，笑着看向潭千尺：“老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们这些人被天火烤一下就得全部归西，你却能在天火里来回跑呢？而且，你居然还能认识可以送魂魄进入轮回的人，你该不会是神仙吧？”

　　“不对不对，”安桑芷说着又摇起了头，脸上摆出了愉快而不解的神色，“神仙也经不住天火烤啊，你到底什么东西啊？你该不会比神仙还厉害吧？”

　　“没什么厉害的，活的比较久而已。”

　　“潭千尺，你跟我说说话啊，你怎么都你说话呢？”安桑芷不停地抹着眼睛，嘴上催着潭千尺和自己说些什么。

　　“你跟我说话吧，我不说话就想哭。”安桑芷的脸越埋越深，很快她就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哭得停不下来了。

　　潭千尺不是一个会去安慰别人的人，不知所措的小狐狸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也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桑树姐姐，你不要哭好不好。我和你一起去那个千折门找人行不行？”小狐狸抱着安桑芷的头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嘴里笨拙地说着一些安慰人的话。

　　安桑芷觉得自己不应该哭，但想到自己在山上一尘不变地活了五百年而芦笙却已经在山下活了九世的时候，那种莫大的距离感让她忍不住觉得心惊。

　　“你也不必这么难过，芦笙的魂魄直到这一世才完全修复好，前几世芦笙都只活了十来年就死了。他这九世没有成一次家，你还可以……”

　　“谁因为这个哭了？”安桑芷用红红的眼睛瞪着他，“我是因为自己才哭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活得太久的缘故，潭千尺对男女感情之事并不是很上心，他也早就看不懂谈情说爱人的心思了。

　　“我以为你会在意这个，还想拿这事安慰你一下，难道这些话什么用都没有吗？”

　　安桑芷揉了揉眼，不情不愿地回：“其实也的确安慰了一些。”

　　“哦，那就好。”潭千尺点了点头，“以后还可以用这话来安慰炎狐。”

　　“这话就更安慰我了，”安桑芷说，“想到炎狐她和我一样惨，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安桑芷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潭千尺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你和她的关系向来不好。”

　　“哼，我向来讨厌狂妄自大还娇纵蛮横的人。”安桑芷说。

　　潭千尺说的那些话中唯独没有提到自己，也没有提到是什么人伤了他。

　　安桑芷故意捅了捅潭千尺的伤处，问：“你这伤来的？也是天火烧的？”

　　“唉～”潭千尺叹了一口气，“被我大哥打的。”

　　安桑芷惊讶到忘记了自己还在哭的事，“什么？你大哥打的？你没有把这事告诉木宿吗？”

　　潭千尺摇了摇头，“木宿他向来很看重兄弟情意，我要把这事告诉他，他肯定会大闹一场。到时候，谁收拾烂摊子？”

　　“唉～你也挺可怜的。但是你大哥为什么要打你呢？”安桑芷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从老早老早之前开始，我和他就互相看不对眼了。遇到一起不是打架就是吵架，所以索性不见他，省得心烦。”

　　“唉～人间说的那句话还真对。那话叫什么来着……”安桑芷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像你们这种活得老长老长的妖怪也不能避免兄弟不合的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