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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吴硕为愿意倾尽他的一切所有,也要换回与任琪冉在最初那一刻的纯真情谊。

      那年那月,她才七岁,正当髫年;而小皇子吴硕为恰是韶年,与之同岁,两人都是至真至纯,至善至美。

      首辅府庭院之中,绿竹掩映,繁花盛开,池水荡漾,锦鲤悠游。

      吴硕为是儿童心性,半带疏狂半天真,聪慧中透着几分淘气。

      年少的皇子吴硕为,见到任府庭院之中,丛丛绿竹参差错落,翠绿可人,大喜,遂上前去,折断了几支翠绿的竹子。

      他兴之所至,当下将白袍下摆提起,扎于腰间,然后左手执着一段竹枝,夹在腿间作骑马状,右手挥舞竹鞭做打马状,口中大声呵斥:“小贼胆敢犯我边疆,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吴硕为天马行空,想象着自己是一位云弥国英勇的将领,保家卫国,面对来犯的敌人毫无惧色。他带领着千军万马,策马御敌,神威凛凛。

      小皇子沉浸在自我想象的游戏之中,其乐无穷。

      此时,一名女孩儿恰巧从后院的闺房中徐徐走出来,她双眸视线乍一接触到贵为小皇子的吴硕为,就泛起一脸的红晕。

      女孩心中既疑惑又好奇:看这位英俊帅气的小男孩,气度不凡,不问而知,系出身钟鸣鼎食、诗礼簪缨之家。难道是哪位亲戚?但是,自己可从未见过他。他究竟是谁呢?

      她当然想不到,这小男孩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小皇子吴硕为!

      吴硕为一听到动静,立时放缓了动作,向这秀美的小女孩看了过来。

      女孩子虽然尚在青涩年纪,却别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说不尽的气韵雅致,温婉可爱,清凉娇羞。只见她笑脸温暖有如春风,黛眉如画,明眸皓齿,不施脂粉却秀靥俏丽若红桃,肤如凝脂赛白雪。她头上一左一右简简单单地绾着两个童子髻,俏丽单纯,娇萌可人。身穿浅粉红色的绫罗霞衣,上面浅浅绣着荷花图案暗纹,腰间围了一条同色的彩带,更显柳腰盈盈一握,惹人怜爱。

      女孩儿见到吴硕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轻轻咬了咬下唇,马上轻捻着霞衣,拉着身边的一支结了青梅的树枝,仿似偷偷嗅了嗅那青梅果子,然后低首和羞走。走了两三步,她忍不住回头再看了看吴硕为,眸光一闪,朱唇轻启,微微一笑,再次转身,便消失在阁楼的大门里了。

      她,就是云弥国首辅任瀛的小女儿任琪冉,她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喜欢音乐与舞蹈,弹得一手精湛无比的古琴,更兼长袖善舞,姿态妍美。

      这是七年前小皇子与任琪冉的第一次相遇。那时,吴硕为还不知道那就是任首辅的小女儿,只是恰好这女孩儿对自己回眸一笑,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要取笑自己假扮英雄逐鹿天下的意思,让人感觉特别的亲切,暖在心扉。

      一朵暖海棠,庭前几度春,昨夜听风雨,一地落花红。

      晚上,吴硕为想到在任府自己也许可以再见到七年前与自己竹马青梅的这位小女孩,心中牵挂,竟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有听着檐下的雨珠嘀嗒嘀嗒声,默默地一下下数着,方才入梦。

      第二天早晨。

      吴硕为在任府中一觉醒来,马上就匆匆直接来到庭院。他满心期待,希望自己能幸运地遇上当年的那位小女孩。

      只是这会儿,庭院寂静无人,一地落红缤纷,哪里有那娇羞小女孩的身影?

      这时,吴硕为见到庭院后门之外,还有一座阁楼,二楼的小轩窗,风卷帘栊,露出一位小女孩的脸。

      吴硕为惊讶地“咦”了一声。如此娇俏小佳人,小皇子心如鹿撞,有点看呆了。当年的小女孩成长了,如今已经是豆蔻年华,更加的美不可方物。

      那小女子见到吴硕为,也是吃了一惊,也不言语,只是对他娇羞地嫣然一笑,便关上了窗门。

      吴硕为心有不甘,他找到任府的驼背老管家顾三,询问那可爱的小女孩姓甚名谁,“请问顾管家,你可知道住在后院闺阁里的那位年方豆蔻的少女是谁?”

      老管家虽然不知道吴硕为的具体身份底细,但是,他很清楚吴硕为的身份尊贵不凡,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回话说:“那是首辅大人最疼爱的小女儿。”

      吴硕为早已经猜到小女孩是首辅任瀛的家眷,只是不能确认其身份而已。这个女孩子曾经是他的童年旧识,他很感兴趣,迫不及待地继续向老管家打听这小女子的详情。

      “管家,就你所知,烦请告诉我你家任姑娘的一切事情。”

      老管家:“这是府中闺阁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吴硕为谦和地笑着恳求说:“顾管家,我哪里是外人呢?请管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管家顾三心中嘀咕,主人曾经再三吩咐要好好款待这位龙公子,我自是不可得罪于他。

      “我家小姐闺名唤作任琪冉,正是豆蔻年华。她自幼习文习舞,小小年纪就曾经负责在云弥国国宴上领舞。”

      “哦?莫非在国宴上,一舞倾城,技惊四座的小女子就是她?!”吴硕为想起年前云弥国为了迎接芳姿国王到访,设国宴招待,自己作为皇子,也是位列席中。

      吴硕为马上脑海里显现出当日领舞少女的蹁跹舞姿。当时,父皇与母后都曾经由衷地赞叹过她舞姿婀娜优美,轻盈曼妙,美轮美奂,颇得仙韵。

      小皇子心想:国宴当时,这位任琪冉姑娘独自一人在一个由三十二位大力士抬着的大鼓上娉婷端庄,翩翩起舞,带领着台下数百人献演。一众嘉宾俱是叹为观止。我远远看去,惊为天人,便常常在梦中见到她的仙姿美态。如今自己与她邂逅,却觉着她犹如邻家女子般亲切,一颦一笑皆是纯洁自然,清爽怡人,比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还要更加吸引人。

      小皇子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想开口再问多管家几句,好好打听关于任琪冉的方方面面。可是,他心中激动,一时间还没有捋清问题的顺序。

      还没等他开口,顾管家便像是看穿了小皇子的心思。

      管家捶了捶自己的驼背,吃力地试图直起腰来。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吴硕为,用嘶哑的声音说:“启禀龙公子:皆因男女有别,我在府中平日里极少到后院逗留,对闺阁内幕实在所知有限。”

      见到顾管家在推托,吴硕为不禁腹诽:这管家真是忒不配合,也不肯告诉我更多详情。

      但是小皇子转念一想:管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我自己是个男孩,却要咨询任府还没有出阁的小姐。我这番打破砂锅,左问右问,在管家眼中指不定觉得我有多不堪呢。说不定顾管家敢怒而不敢言,此时正在心里偷偷地骂我呢。顾管家说‘男女有别’,就是暗示我不该多问闺阁内情。

      一念至此,吴硕为心中有数,便对着顾管家大度地摆了摆手,笑着说:“罢罢罢,我知道了!顾管家,我就不再继续为难你了。”

      “那么,请龙公子自便,小人就此告退。”管家毕恭毕敬地弯腰长揖,一步步背退着离开了。

      望着静寂无人的庭院,吴硕为若有所失,只好独自一人在庭院中的曲径回廊信步游走。庭院之中,亭台楼阁,假山嶙峋,水潭深幽,吴硕为却无心欣赏这院中的美好景致。

      他心中有所期盼,希望再来一次偶遇。这可不是什么非分之想。

      父王在宫中的妃嫔宫女成千上万,吴硕为见过的美女如云,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而且个个羞花闭月,妩媚多姿。但是像任琪冉这般与自己年龄相仿,兴趣一致,又有无匹才艺的小姑娘并不多。

      这只是少年的一种朦胧感觉,总觉得很想可以亲近昨日的那位小姑娘,哪怕只是远远地见到,点点头,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吴硕为抬头望着那阁楼之上雕饰华丽的圆形小轩窗,希望可以再次见到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娇小笑脸。可是,那扇窗却是一直紧紧闭着,令得小皇子不由得郁闷起来。

      这时楼阁之上,悠悠飘来古琴弹奏声,曲音清幽,音节舒畅,但觉有一种孤高现于弹琴者的纤纤玉指下,闻之仿似有寒香沁入肺腑。

      宛如仙乐飘飘,吴硕为背起双手,闭目仔细品赏。这不是闻名遐迩的《梅开朵朵》古琴曲吗?那至清至雅的琴声,很好地表现了梅花洁白芳香、凌霜傲雪的高尚品性。

      吴硕为心神为之震荡,他不由自主地拿起腰间所佩戴的玉笛,吹奏应和起来。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都满洛城。玉笛凌秋韵远汀,谁家少女倚楼听

      一时之间,楼内之人似有心灵感应。他们二人隔空合奏,天衣无缝,皆是沉醉在美妙的音乐之中。

      互相通着情愫,一曲音乐拉近了彼此心灵的距离。

      尽管没有喝酒,吴硕为也是彻底迷醉了,感觉自己仿佛要凌空驾云飞天而去。

      一曲终了,两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默契感油然而生。

      吴硕为痴痴地望着楼阁上的小轩窗,想象着自己施展着轻功,轻而易举地就攀援上去,打开紧闭的轩窗牍扇,为琪冉姑娘献上鲜花。小琪冉收到鲜花该多高兴呀!

      如此得闻知音美乐伴奏,小皇子的愿望,不再仅仅是希望看一眼任琪冉。他得寸进尺地想,我要是与小琪冉能够直接说上几句话儿就好了。

      但是,小皇子是因为形势危殆,暂时寄居于首辅之府,必须保持保持低调。他年纪虽小,什么事情应为,什么事情不可违,吴硕为都很清楚。

      所以,吴硕为对这位绝世佳人,唯有望而兴叹,徒自倾慕而已。

      吴硕为正凝神细思间,“咿呀”一声,吴硕为一看,楼阁之上有位与任琪冉年纪相仿的女子推开窗扇,将帘幕卷起,探了头出来,正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这位姑娘,也可称得上国色天香,但是比较起自己心向往之的任琪冉,也还是要逊色几分。

      此女并非彼佳丽,吴硕为心中疑虑,难道自己竟然认错了知音?

      忽然,只听得这姑娘一句娇斥劈头盖脑而下:“呆头鹅,在楼下发什么呆呢?”说完,这名说话的女子是任琪冉的贴身丫鬟喜儿。
      吴硕为愣了一愣,躬身施礼,说:“在下龙七,在此间徘徊,并非有心无礼冒犯。小生我实在是仰慕贵府小姐任琪冉音律才艺精湛。刚刚我俩合奏一曲《梅开朵朵》,颇为默契,可视为知音也。烦请姑娘替我代为通传。”

      “哈哈哈,瞧你这副呆傻模样,也配仰慕我们的琪冉小姐?”丫鬟喜儿的讥诮笑声从阁楼传来,让小皇子感觉特别的不爽。

      吴硕为心道:这是何人?竟然如此放肆,对我小皇子不阿谀奉承也罢了,还如此不恭谨?听她口气如此狂妄,我且先不与她计较,但求能见梦中之佳人一面。

      当下吴硕为鞠身施了一礼,说:“不知小生我如何冒犯了姑娘?我不过是想见贵府的任琪冉小姐一面而已。”

      任琪冉的堂姐任迎春这几天恰巧过来任府走亲戚。姐妹情深,所以与任琪冉同榻而寝于后院的阁楼之上。

      楼阁之内的任琪冉,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涨红了脸,细语如蚊鸣地说:“春姐姐,喜儿,你们且让我看看。”

      “妹妹,你是……?”任迎春见到堂妹羞答答的模样,便咯咯地笑着,用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地在任琪冉的脑门上一戳,说:“不得了,女大不中留了。”任迎春已经出嫁为状元夫人,如今是归省家中,当然理解琪冉的萌动心情。她比任琪冉只大了二岁,人却是胆子很大,性格爽朗,更兼快人快语。

      任琪冉微微笑着转过头,不再理会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堂姐。她从窗户往外探身一看。这与自己合奏的知音人,果真便是昨日在庭院里对自己伫足观望的少年。任琪冉心中微澜清扬,她羞红了脸,莞尔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任琪冉再次鼓起勇气探出头到窗边,看多一眼那位翩翩贵公子。她心中悸动,从刚刚合奏的过程中,她可以感觉到吴硕为品格高尚、才华出众,如今又见他气质超卓,举止不凡。这一定是自己可以放心托付之人。

      吴硕为见到任琪冉现身楼头,仿佛见到小仙女下凡尘,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

      一曲已倾情,再见更倾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天赐的缘分!

      一见钟情,吴硕为从此情根深种,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任琪冉,既是为了她的美妙姿态和容颜,更是爱慕和佩服她的无双才华。他心中默默发誓,将来那位与自己执手同坐流年,共享锦绣江山的身边人,必定就是今日之知音才女了。

      对这样一位心仪的妹妹,我送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迹好呢?

      吴硕为看了看自己上下全身,唯有脖间所配之金锁,是最能表达自己爱意的贴身之物。

      吴硕为于是当下摘下金锁,用力将之投掷,抛入楼阁之内,然后拱手说:“此乃自从我出生之日起,便一直佩戴在身上之宝物,从未离身。现在我郑重地赠送给琪冉姑娘,恳请姑娘莫要嫌弃。”

      任琪冉赶紧拾起金锁,但见上面的镂空金丝雕花二龙取珠图案,栩栩如生,精致无比,正在心中暗暗惊叹做工精细。

      “呸,如此登徒浪子,竟然用此等俗物赠予我们家小姐,也不怕污了小姐的名声。”喜儿上前细看那金锁,确实极为精美,却马上又逮住机会,打趣一番,狠狠数落着吴硕为。

      吴硕为听了,面红耳赤,正想辩驳一番,表明自己的一片真情实意。

      “春姐姐……”任琪冉微微嘟起樱唇小嘴,低声娇嗔道。

      “好啦!喜儿别再开玩笑了!”任迎春轻轻地扬起手,刮了刮任琪冉细嫩的粉颊,就差没有说出口:“羞!羞!羞!”

      任琪冉心中也是升腾起对吴硕为的深深情愫,暗自下定决心非此君不嫁。

      能够像今天一般两人相见的机会不多,自己也应该还赠他一物才是。任琪冉抿了抿樱唇,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贴身佩戴的香囊抛出去给这潇洒俊逸的少年,也好做个纪念。

      任迎春见到堂妹任琪冉拿着香囊,一副扭扭捏捏、犹豫不决、害羞不已的模样。迎春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昂起头银铃般地笑了起来:“嘻嘻嘻,琪冉妹妹,这香囊要给便给,又有何难的?”

      言毕,任迎春对喜儿望了望,使了个眼神。喜儿便心领神会,笑笑着伸手一把夺过任琪冉手上的香囊,略一使劲便将香囊抛出。香囊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朝着吴硕为的脑袋砸了下来。“小书生,这香囊是我代替我们家小姐教训你的!”

      吴硕为的脑门被香囊轻轻砸中,他摸了摸脑袋,蹲身捡起香囊,拍了拍上面沾了的灰尘。他看见精致的香囊上面有着各种图案,还用醒目的红色丝线绣着篆书的‘琪冉’两个字。

      任琪冉竟然将如此贴身私密的东西送给了自己,可见她对自己的情意非浅,小皇子心道,这既是小姐随身之物,我便将之视为任琪冉回赠给自己的定情之物了!

      小皇子喜不自胜!

      他心中充满快慰,愉悦地随手将香囊抛向空中又再接住。然后,他抬起头,嘴唇微微上勾,露出迷人的笑容,对楼上的三位美女笑了笑,用清亮的声音说道:“感谢琪冉姑娘以香囊相赠,吾必珍而重之,永世不忘!”

      任琪冉听了这誓言,确实大为感动,眼里竟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任迎春却说道:“妹妹,既然他信誓旦旦,咱们就暂且信他吧!”

      任琪冉当然知道自己这堂姐平素的性情,虽说总是嘴上不饶人,却是有着一副热心肠。自己刚刚与吴硕为隔空合奏一曲,以妙乐会知音。若不是堂姐胆大,借着教训吴硕为之名,让自己与之见上一面,恐怕自己是不敢开窗相见的。堂姐可以说是俩人的红娘。

      所以,任琪冉听了堂姐任迎春的话,言笑晏晏,不加以丝毫反驳。

      吴硕为心想,这仙女下凡般的小妹妹,竟然如此重情,赠给自己最贴身之物。

      无限爱意怎生诉?吴硕为要进一步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思考片刻,又拿起自己的玉箫,吹奏起了一曲《凤求凰》。

      这曲《凤求凰》音节流畅明亮,所流露出来的感情是既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情窦初开的任琪冉听了,不禁潸然泪下,被吴硕为非凡的理想,高尚的旨趣和对自己的一片真情实意所深深感动。

      听到这清越的箫声,任琪冉用芊芊玉手随着乐曲轻打节拍,口中不由自主地随之轻轻地吟诵: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原本对吴硕为有点不以为然的任迎春与喜儿,也被这《凤求凰》音乐中的意蕴绵长所打动,不敢再拿他打趣了。

      堂姐任迎春在任府省亲,住了几日,便归返夫家状元府了。

      没有了堂姐和喜儿在身边壮胆,任琪冉为了避嫌,再也没有打开过阁楼的轩窗,也没有走出过闺阁一步。

      但是,这完全没有妨碍到两人柔情似水、情意绵绵的沟通交流。

      此后,每日里,吴硕为都来到庭院吹奏玉笛表达着自己的无限倾慕和热烈追求,而任琪冉则隐身在闺阁之中以古琴相互应和。

      两人都精通音律,音乐便是他们的共同语言。他们有时你吹一阕,有时我弹一阕,有时则是同时遥遥合奏,从早到晚不停,仿佛你一言我一语般,一点儿都不厌倦。他们彼此互通心曲,情深意更长。

      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与朦胧的憧憬。

      这样晴好的日子,假如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但是,天不从人愿。

      灾祸还是如期而至了。

      随着着“荧惑守心”传言的不断发酵效应,云弥国国君吴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国家有了裂痕,虽然如此,他却仍然不知危机已发展到分崩离析、难以弥合与挽救的程度。

      皇上的寝宫之内,国王吴凯正睡在病榻之上,旁边是堆叠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奏章。

      吴凯对太监高迈轻轻摇了摇手,高迈马上领会皇上的意思,上前来扶着吴凯坐了起来。吴凯背靠以金丝为面,软玉镶框的龙枕,看了看面前的奏章,不禁蹙了蹙眉,面露忧色。

      吴凯翻了翻奏章,里面的内容,绝大多数是百官上奏弹劾大司马翔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百官联名奏请皇上,要削减翔武的兵权了。

      皇上叹了叹气,说:“翔武在北疆的多年的保卫战中屡建战功,居功至上,官拜大司马,可谓有智有勇有大略。削减他的兵权,恐怕不太好吧?”

      “皇上圣明!大司马确实忠肝义胆!”高迈听了点头哈腰地回答。他当然知道皇上不是要问他的意见,只是想有个倾听者而已。

      皇上吴凯还是太子的时候,高迈就是他的贴身太监了,伺候皇上已经有几十年了,当然对皇上的心思揣摩得比其他人更加密切。

      高迈很清楚:当今云弥国是三足鼎立,文臣首辅任瀛与武将大司马翔武,还有自己的宦官势力,相互平衡协调,共同辅佐皇上治理国家。在高迈的心中,目前大司马翔武,还不是自己的主要目标敌人。

      高迈心中时时刻刻防备的是首辅任瀛。为了将任瀛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掌握在手中,高迈特意安插了几个暗桩在任瀛府内。

      日前,高迈收到暗桩传来的风声,首辅任瀛正在秘密商议欲清除掉以高迈为首的宦官集团。

      高迈在宫中从卑微的小太监做起,登上权力的巅峰,好不容易熬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经过多年结党营私的修炼与累积,自然有许多钩心斗角的阴狠毒辣手段。

      现在就要看任首辅的这枚麦芒是否能抵得过高迈宦官集团的针尖了。

      高迈心想,我必须将大司马翔武的目光引导到首辅任瀛身上。让他们两虎相争,我才能够从中得益。

      高迈正想跟皇上说些什么,却见到皇上神色有异。

      只见,皇上苍白的脸庞忧愁不减,孱弱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喉头一动,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高迈连忙将绣着龙纹的手帕献上,皇上用手帕捂住嘴巴,随着是一阵更甚的咳嗽。皇上一看手帕,上面是鲜红的血印。他竟然咳出血来了!

      高迈一看皇上咯血了,也是慌了手脚。他定了定神,赶紧命令底下的小太监到太医院召御医来给皇上诊治。
      ……

      此时,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云弥国内部政权不稳、局势波谲云诡,就像成熟软透了的甜柿子,谁都想去捏一下;又像是煮好的羊肉汤,人人都垂涎想分一杯羹。

      其中便有在边界与云弥国长久以来多有摩擦的北藩三国。他们一直对云弥国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只待时机一旦成熟,随时准备南下入侵云弥国。

      此时,北藩三国:巫同国、蓝山国与樊里国正协商要结成同盟。

      帐篷之内,巫同国大王杉达迪正在与蓝山国与樊里国的密使围坐着,一边大碗大碗地喝着马奶酒,吃着油腻腻的手抓羊肉;一边对着云弥国的详细地图指指点点、高谈弘论。

      旁边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垂涎三尺的浓郁奶茶香和烤肉香。

      这时,帐篷外面响起了一阵马嘶声,然后一位彪型大汉大步流星地走进帐篷来。

      “哈啊!玛坎儿,我最心爱的干将,我最得力的朋友,你回来啦?有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杉达迪朗朗大笑,站起身来,与玛坎儿拥抱。

      大王待我如兄弟,我只有誓死为他出大力。玛坎儿听了大王的话,心情不知道有多激动。

      见到大王如此高兴,玛坎儿张开手臂与杉达迪开怀热情地相拥。

      当然,玛坎儿不会以为自己可以与大王平起平坐。玛坎儿自觉地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对杉达迪行拜见之礼。

      他用铿锵有力的声调对杉达迪说:“大王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狮子,是天空上展翅翱翔的飞鹰,一切事情都在大王的运算之中。我这次从关口归来,带来了大王期盼已久的消息。”

      杉达迪睁大了如铜铃般的大眼,用期待的神情看着玛坎儿。他知道玛坎儿是个实诚之人,不是轻易阿谀奉承的人。看来,玛坎儿是给他带来重要的信息了。

      “啥好消息?你快快道来!”杉达迪大声地问道。

      玛坎儿环视了一眼帐篷内的其余人等,有点迟疑是否应该当众说出。

      杉达迪看到玛坎儿的神情,知道他是顾忌帐篷内有其他陌生人。但是,杉达迪想与蓝山国与樊里国结盟,这正是要互相取得信任,当然是不可以将他们派出的密使当做外人。

      “玛坎儿,你就直接说来即可,这里几人,都是蓝山国与樊里国的密使,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杉达迪捻着自己下巴用胡子编成的小辫子,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朗声笑着说。

      “大王,我收到我派遣去云弥国的密探来信,‘荧惑守心’的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玛坎儿徐徐道来。
      “第一,云弥国国王吴凯得了严重的肺痨病,好几天没有上朝,已经是奄奄一息。第二,一直与我们作对的翔武大将军,性格狂妄自大,拥兵自重,得罪了不少云弥国朝野上的文臣,现在我们的人在朝中推波助澜,将他的兵权削减。第三,云弥国正是大旱之年,却增加了不少苛捐杂税。‘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云弥国正是风起云涌,目前已知有三路造反旗帜。”

      “额?究竟是哪三路人马造云弥国老皇帝的反?”杉达迪露出极为感兴趣的神情。

      “分别是,南部以王祥为首的红翼军,东部以石基业为首的石家军,和西南部以甄义为首的护道军。”

      “哈哈哈,云弥国国内越乱越好,天助我也!”杉达迪心情极为畅快。

      一旁的几位使臣们也个个点头称是。其中一位蓝山国的使臣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右手扶肩,对杉达迪说:“蓝山国愿意与巫同国结为同盟,一起策马进攻云弥国。”

      接着,其余的使臣也随之跪下,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等愿意与巫同国结盟,进军云弥国。”

      “好,我们今天就当场签署盟约!让我们彼此之间能有始有终,信守盟约到底!”巫同国国王杉达迪仰头大笑,当即拍板确认。

      此盟约,即为巫同国国君杉达迪亲自起草的《合纵盟约》,目的是共同对抗云弥国。

      众人一一上前,各自盖上手印,画押签署完毕,就继续宴席。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起舞庆祝。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云弥国各地的造反此起彼伏,愈演愈烈。云弥国已经是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红翼军以马帮保镖‘王祥’为首,带领着哈明族与音息族等部落一万余人,揭竿而起,以手臂戴红巾为记号造反。红翼军平时躲藏在西部的崇山峻岭,因为加入的贫苦少数民族越来越多,红翼军势头越来越猛,引起了朝廷的重视。皇帝吴凯派出振国将军陈镇带领东凉军队,试图一举剿灭红翼军。

      可是,东凉军一来围剿,红翼军就全部隐匿山林,化整为零。等东凉军队一撤退,红翼军就集合力量追尾打击。令得东凉军首领陈镇头痛不已,无法可施。

      ‘王祥’见到自己的红翼军势力日渐兴盛,便决定自立为王,意图将西部三省从云弥国分裂独立出去。

      而在东部起义的石家军,已经在当地家喻户晓。“东部仓实,天下粮满。”东部原本是云弥国出名的产粮区,肩负起全国三分之二的粮食上缴任务。
      因为这年,东部大片地区大旱,稻粮失收,朝廷下拨的救灾抚恤金被一层层的贪官污吏所私吞。以至于,最低层的老百姓不仅得不到半文钱的救灾款,还要缴纳比往年更多的苛捐杂税。

      平时早有野心的杀猪屠夫‘石基业’,见到当今如此乱世,正是创业好时机,自己可以成就一番英雄事业。于是,他集合自己的族人兄弟,组建成为以他为首的石家军。

      石家军集中在湖中地区抢劫官府银库与粮库,开仓给所有的贫民赈灾,因此获得了劫富济贫的好声誉。受惠的穷苦百姓们争先拥后地要求加入石家军。一时之间,石家军就气势如虹,发展壮大到两、三万人。

      第三支起义军队的首领,西南部的甄义,本是富商之子,肚中有几分文墨。他有名有望有财势,既不近匪,也不近官。可是,为什么一身清白的他愿意落草为寇呢?

      甄义早年经商去了南洋,接受了当地的宗教。他回国后,据以创立了‘摩罗教’,自封为‘摩罗教教主’。他努力发展信徒,经过多年的努力,在云弥国各地拥有信众达到十万多人。他将信众每五千人为一方阵,组成了二十个队伍,称为‘护道军’,号称替天行道,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荧惑守心”之说一经传出,以甄义为首的护道军,马上伺机而起。护道军的兵马一路攻城略地,火燎楼台,烟迷城郭,一片刀光血影。护道军成为皇权的最大威胁力量。

      局势混乱,军情紧急,因此,国王吴凯不得不器重和起用能征善战的大司马翔武。

      皇上马上召请翔武入宫面圣。

      “翔爱卿,朕的江山社稷与万千百姓的性命可就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希望大司马能够不负朕所托,马到功成,建功立业。”皇上战战巍巍地拿出虎符,郑重地交给大司马。这就是将全国军权交给翔武,让他在全国范围内统一协调兵队,强力镇压这三路起义军队。

      “谢皇上的恩宠和信任,微臣一定不负圣上所望,将敌人一网打尽。”翔武三跪九叩头,信誓旦旦,“请陛下在宫中安心养病,等待微臣的好消息!”

      大司马翔武一接到圣旨与虎符,雷厉风行,立马行动。他下定决心,不为危险所惧,不因悔恨却步。

      首先,大司马以精悍的铁骑官兵,直捣西南的护道军。

      护道军大部分都是由摩罗教信众组成,个个信奉甄义所建立的‘摩罗教’,相信自己刀枪不入,假若为保护教义而献身,还可以在仙界永享富贵。所以,在大司马翔武的官兵攻打时,护道军个个奋不顾身,前仆后继。

      翔武的兵马一路砍杀,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杀得血雨腥风,天昏地黑。一时间,多少人头落地,多少鲜血横流。

      大司马的官兵势如破竹,很快就剿灭了护道军,并且取了甄义的首级,悬挂在午门的高杆之上暴晒。

      最难解决的护道军给消灭了,大司马翔武便着手进行镇压石家军。他悬赏黄金千两,粮食百斗,要取石基业的脑袋,并且许诺:除了石基业,其余的石家军成员只要及时投诚,他既往不咎。

      因为大司马剿灭护道军的手段凶狠毒辣,早已名闻天下,石家军队伍里有人动摇了。某些不满石基业在军队里面唯我独尊的中层领导们被大司马暗中策反。石家军内部产生内讧,最终有人将石基业刺杀,取了其首级去找大司马领赏。

      石基业死后,石家军群龙无首,马上就崩溃了。

      三大起义队伍,只剩下红翼军了。大司马翔武三进西部山区,将士兵散布在各个村落寨子,找出各个村落的村长,逼迫他们交出红翼军。假若村长不交出,所有村民就要承受窝藏隐匿匪徒的连带罪责。

      王祥心地善良,为人十分仁义。他不想让无辜的村民被红翼军牵连受罪,只好缩小活动范围。他将属下红翼军尽数全部迁出西部山区,来到云弥国与魏国、郑国相交接的三不管地带,低调潜伏下来,队伍转为农耕户,几乎不再活动了。

      大司马翔武一出手征战半年,便拿下三大敌人。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宫中,病中的国王吴凯龙心大悦,气色有所恢复,病也仿佛去了几分。

      可是,更大的灾祸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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