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揽月》枫月舞

7、早课

　　狐十一被这突然的一幕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没站稳，直接骨碌骨碌滚下床，在地上炸起了毛，越发显得圆滚滚了。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一般的狐狸？”狐十一呲着一口小白牙。
　　祁孤月盘腿坐在床上，托着腮，“当然，是狐狸还是狐妖，我一闻就知道。而且我还知道，那一日在张家大宅出现的天雷，其实是因为你在渡天劫吧~”
　　狐十一眯了眯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我就说呢，区区两三百年道行的鸮怎么可能召唤出那种规模的天雷……推想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那只鸮歪打正着地把本该打到你身上的天雷引到了自己身上，分散了一部分力量，所以你才安然无恙……”
　　“什么意思？”狐十一打断他，“你难道想说我其实没有渡过天劫？”
　　“那我就不知道了，”祁孤月想了想，“不过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修正道的。”
　　“你又是如何知道？”
　　祁孤月得意地一笑，“你的妖气澄澈纯净，未曾混入杂质和血腥气，闻起来是种很香的味道，当然了，跟张家大宅里的那根蜡烛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
　　狐十一头一次听说妖气还有味道这一说……
　　“哦，对了，山地瓜……”
　　祁孤月刚开口，就被某白狐崩溃地打断了。
　　“我叫狐十一啊！叫什么山地瓜！”
　　“狐十一？”祁孤月好奇，“为啥叫‘十一’？”
　　“家中排行十一，不行吗？”狐十一没好气地道。
　　“行……”祁孤月点点头，“那我们再说说最开始的话题吧，你刚才是不是准备咬我？”
　　狐十一诚实地摇摇头，我不准备咬你，我准备吃你！
　　祁孤月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从一方面来说，现在的你太过虚弱，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我把你带回来，就相当于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另一方面来说，你修的是正道，怎么可以因为我而迷失自己呢？我理解你的心情，充分理解！就好像小的时候想吃糖但手里没有钱，就会不自觉地去翻家中大人的衣服和钱袋，这事儿肯定谁都干过！但这是不好的行为！虽然我也这么干过……”
　　谁管你！狐十一眼皮抖了抖，觉得这小道姑甚是聒噪。
　　“我既然捡了你，就有义务要好好地教养你，光管吃就是负责任吗？错！填饱肚子只是最基本的，我们应该有更崇高的思想追求！再说了，我被咬一口事小，但坏了你修炼事大！我不能眼睁睁地你走入歧途！而且……”
　　看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嘴，狐十一觉得异常头疼，他现在非常的，非常的抓狂！
　　“还有啊，思想教育是绝对重要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熊孩子的！熊孩子你知道吗？远的不说，张氏就是个例子，好端端的一个张家……”
　　“够了！”狐十一终于忍无可忍了，让这个道姑扰得什么心情也没了，于是吼了一声，“闭嘴！睡觉！”
　　“……哦……”祁孤月懵懵地应了一声，重新钻回到被窝里，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睡觉的小白狐，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祁孤月特意起了个大早，久违地去观里露了个脸，她刚一出现在学塾门口，顿时塾里面一片鸦雀无声。
　　“你，你居然来上早课？！”沈珣捂嘴大惊。
　　祁孤月斜了她一眼，然后放眼看了一下学塾内部。
　　“那个……”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师弟颤颤巍巍地开口，“祁师姐，因为你长时间旷课，塾里面已经没有你的位子了，要不……你搬个凳子……”
　　“哦，没关系，”祁孤月也没放在心上，“我蹲在前面听就行。”说完，就真的蹲下了……
　　蹲下了……
　　正巧这时，授课的先生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七师叔，好久不见啊！”祁孤月热情地打招呼道。
　　云松子顿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愕然地回过头，这才发现门口旁的墙根处，蹲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云松子也讶然地瞪大眼睛。
　　“难道我不能来吗？”祁孤月瘪嘴，委屈地眨眨眼。
　　云松子咳嗽几声，“要听课就去搬条凳子，这么蹲着成何体统。”
　　于是祁孤月就去隔壁拖了一条凳子过来。
　　“今天我们来讲《山海记事》的第二篇章。”云松子刚开嗓，就被打断了。
　　“七师叔，”祁孤月举手，“咱们今天讲讲怎么御妖吧。”
　　沈珣顿时就头痛地扶额。
　　果然，云松子面露愠色，“学什么御妖！但凡见到妖，都要斩草除根，何来‘御’之说！”
　　“但是南派那些人不是都……”
　　祁孤月话没说完，云松子便气得一拍桌，“住嘴！你给我出去站着面壁思过！！！”
　　塾里面有的弟子已经憋不住，在底下闷笑起来。
　　“屁股还没坐上呢，早知道就不去拖凳子了……”祁孤月阴郁着脸站起来，碎碎念道，磨磨蹭蹭地出去罚站。

　　站了一个时辰之后，早课终于结束了，云松子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罚站的某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了。
　　“你也真是，”沈珣抱着书走出来，“听课就听课，说什么御妖……”
　　祁孤月吐了吐舌头，从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一颗话梅，“吃吗？”
　　沈珣有些嫌弃，“你洗手了吗？”
　　“……有本事以后也别管我要桃干儿吃！”祁孤月恨恨地道，把话梅填进自己嘴里，然后便冷不丁地被酸得龇牙咧嘴
　　“话说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沈珣不解，“不会是单纯来恶心七师叔的吧……”
　　祁孤月斜眼，“怎么可能？我可是抱着求知的心来的！”
　　“那你问御妖干什么？怎么？你想养？”
　　祁孤月还没打算把狐十一的事情告诉别人，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就是问问，万一将来想养呢……”
　　“你也不怕师父师叔他们打断你的腿！再说了，你去问七师叔，他能告诉你吗？傻缺！你自己不会去藏书阁查吗……”
　　祁孤月顿时眼前一亮，对啊，藏书阁！

　　不过到了藏书阁，面对满架子的书，祁孤月顿时深感压力。
　　“藏书阁，三千六百五十二册书，而且部分书籍不对我们寻常弟子开放，这是项庞大的工作，你慢慢查。”沈珣拍拍祁孤月的肩，然后转身走开。
　　“别走别走！”某人一把拽住她，“这里真的有关于御妖的书吗？”
　　“我不保证。”
　　看着这满眼的书，真要查起来，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祁孤月狠狠心，咬咬牙，“算了，这条路我不走了，干脆换个方向。”于是她在最底层角落的一个低矮的架子上，取了两本书。
　　沈珣好奇地瞄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那是两本小话本，就是专门给刚刚入门的，识字不多的稚龄小弟子看的书，里面都是些浅显的小故事，想当年她们也都还看过这些书的。
　　她知道祁孤月不用功，识字少，但纵然再不识字，看个小话本还是够了，不过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来看这个了？话说她不是想学御妖吗？
　　“我说你，”沈珣一脸懵逼地问她，“你今天到底是干嘛来了？”
　　祁孤月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
　　“学御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