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富暖暖

1、第 1 章

　　双鱼，是个姑娘的名字，其次，它让出生在2月19日至3月20日之间的人欲罢不能。就好比，两条鱼，总有一条更好看，一条更惹人爱。又像是，两个人，总有先来后到，总有喜欢和更喜欢。

　　“双鱼，等会帮我去开下庭吧，这个案子的当事人我实在招架不住了。”

　　“双鱼，中午去食堂顺便帮我带个饭吧，我实在不想下楼了，今天这个案子不结，明天又来新的了！”

　　“双鱼，你来岛上也3年了，怎么还是那么白？”

　　“双鱼，晚上请我去船上吃海鲜吧！”

　　……

　　双鱼总是被同事使唤来使唤去，像是个永远没有脾气的天使，坠落在这个被太平洋的风常常眷顾的海岛。她从来就这么懂事，甚至是有分寸的过了头，才混成现在这样。

　　研究生毕业那年，不顾家人朋友的反对，毅然决然考到岛上，在这个东边小镇的基层法院一待就是三年，本以为熬个一两年就能调到省城，结果不仅是调动的事情毫无音讯，连司考也来跟她作对，每次都莫名落榜。

　　她咬咬牙安慰自己，再熬一阵吧，总会熬出头的。

　　“叮——”

　　听到手机提示音，双鱼已经没了年轻时候那种立马拿过来查看的劲儿，不急不慢的把手头工作结束，才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看到信息后，立马回拨了过去。

　　“暖暖，你这家伙，以后能不能别搞这种突击事件？”

　　“双鱼，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几点到？”

　　“我已经在飞机上了，马上要起飞关机了，不晚点的话，两个小时后，降落在美兰机场！”

　　“要怎么说你才好，”双鱼抬手看了看表，：“哎，我现在买最近的一趟动车，应该正好能赶在你降落的时候迎接你。”

　　“就知道你够意思！好了，起飞了，不说了，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双鱼立马打开那个拥有史上最难验证码的网站订了一张票，然后收拾了一下，走到对面的办公室，敲了敲并没关严的门，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一张桌子，桌后面坐着的人手里正叼着一根烟在看案卷，看到双鱼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不觉心里一紧。

　　双鱼站在男人对面，细声说道：“我想请个假。”

　　男人弹了弹烟灰，问：“有事？”

　　“闺蜜来了，我得去接。”

　　“现在就走？”

　　“恩，马上。”

　　“那我送你去车站。”

　　双鱼怕时间来不及，便也没拒绝。

　　车站并不远，十分钟就能到，但双鱼感觉坐在车里的时光特别漫长，长到就像睡了个午觉。

　　两个人都没说话，平时坐在单位班车座位上，都要撑起遮阳伞的双鱼，这会儿，却按下了车窗，并不是不怕晒，而是车内气氛太沉闷了。

　　她想透透气。

　　午后刺眼的阳光大概能懂她此刻的忐忑吧。

　　双鱼下车后，对车内人说了句谢谢，便转身离开。

　　车一直停在原地，直到看到双鱼进了站，才掉头回去。

　　双鱼坐在火车上，来不及整理刚才的情绪，就开始思索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到岛上工作这几年，优点明显，这里环境好，空气质量佳，蓝天白云都看得厌倦了，缺点也清晰可见，那就是接待任务繁重。若是好朋友来，陪同倒是心甘情愿，换做那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远房亲戚，她想想都头疼。但谁要她是从小就懂事又懂分寸还热络的好孩子呢，没有哪个大人不说她好的。

　　暖暖戴着藤编遮阳帽从到达门出来的时候，双鱼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笑起来脸上挂着两个小梨涡的胖妞。两个人立马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温情拥抱，惹得在场的人好些都转过头来观望。

　　暖暖拖着行李带着双鱼往停车场走去，一点都不像是初来乍到，她事前在网上租了一辆越野车，约定好在停车场取车。拿到车，打开导航，就带着双鱼去找好吃的。双鱼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讥笑她：“我说姑娘，你好像不是很需要我啊！”

　　“哪里哪里，你是地主，我来替你尽地主之谊！一想到你在这岛上孤苦伶仃地生活了三年，我就恨不得把花花世界都给你搬来！”

　　“你怎么就断定我孤苦伶仃？”

　　“哎哟喂，还不承认了，那天晚上，不知道是谁……！”

　　还没等暖暖把话说完，双鱼的思绪就飘远了。

　　那天，其实也就是几天前，是她来岛上后，第一次情绪完全失控。

　　那天晚上她对他说了狠话，然后一个人站在单位宿舍楼下，嚎啕大哭，忍不住给暖暖拨了电话，电话一接通，除了哭，还是哭。暖暖在那边很着急，不停地问她怎么了，不停地安慰着她。但她还是没停下，边哭边咆哮着：“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我每次回过头来，发现，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暖暖在那边也默默留下了眼泪，她知道，她都知道，双鱼经历的这一切，她心疼，却又无能为力。所以，她来了，挂了那通电话后，她就订了机票。

　　等暖暖把车停好，叫双鱼去看车窗外的晚霞时，她才从刚才的思绪里回来。暖暖像个孩子一样，朝着这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不停比划着，硬是要拉着她自拍，她只好跟她一起摆着剪刀手。

　　这是一家热带水果餐厅，餐厅临江，在一家假日酒店的一楼，是暖暖来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双鱼也没来过。所有的菜都是用水果做的，她们点了菠萝芝士生蚝烧，榄菜肉末炒莲雾，百香果烤鳗鱼，凉拌火龙果衣，青芒虾仁和一份榴莲手撕饼。还有一瓶暖暖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加拿大冰酒。

　　“双鱼，你说我够不够义气，我这箱子一半的重量都贡献给这几瓶酒了，谁让你上次在我家喝过后，念念不忘，我特意让我爸给我搞了一箱，这不，一箱六瓶，我都背过来了，不只是今天，这几天，我们都要不醉不归！”

　　“我俩都醉了，谁来开车？我可不想知法犯法，平时酒驾的案子可没少接。”

　　“没事，这楼上不就是家酒店嘛，实在醉得不行了，我们直接在这开房睡吧！”

　　“不想去我家看看？”

　　“哎哟喂，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还置业了？”

　　“租的，平时周末会上来住两天。你也知道，N市那地方，就是个城乡结合部，连个大型商场都没有，周末不进城折腾折腾，以后回去真的变成乡下妞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都刻意回避着关于他的话题。暖暖心想，还是得找机会问问。

　　两个人喝得刚刚好，都是微醺的状态，双鱼让餐厅老板帮忙叫了个代驾。到家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

　　双鱼的公寓在国贸片区，这里是老H市人聚集的地方，商业繁华，生活便利，适合她这种每周过来过周末的人。房子不大，就是个大概40来平的单身公寓，精装修，或许是双鱼有阵子没来的缘故，屋子里有股潮气。双鱼走过去打开窗，看见窗外亮着的万家灯火，隐隐有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爬上心头，感觉一阵瘙痒。

　　暖暖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了严刑拷问：“双鱼，老实说，是不是经常带男人回来？”

　　双鱼一边收拾着，不带思索地就回答她：“也不常带，偶尔吧！”

　　暖暖顿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像是来了兴致：“是你那个小领导吗？”

　　双鱼嗯了一声，转身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的，便穿鞋准备去楼下便利店买些喝的。

　　双鱼刚关上门出去，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暖暖凑过去一看，来电人的名字显示着两个英文字母“TL\\\"。正在这时，双鱼又开门回来，大概是发现手机忘带了，又或者她是在等这个电话。拿了手机，迅速跑到电梯间接了起来，声音温柔地像是能滴出水来。

　　“喂？”

　　“到家了吗？还是在外面？”

　　“家里。”

　　“晚上陪闺蜜吃了什么？”

　　双鱼没说话，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她该说的狠话，不都说得很清楚了吗？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下去了。

　　“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等等，我……”男人迟钝了下，像是在挣扎。

　　“双鱼，我很想你。”

　　双鱼的眼睛已经泛红，泪珠子即将滚落下来，她狠心地按掉了电话。

　　等双鱼提着一袋子食物开门进来的时候，暖暖发现她脸上挂着的泪痕，走过去，抱住了她。

　　闺蜜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在。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按计划开启了5天的环岛之旅。从东线下去，再从西线上来，正好经过N市，去看看双鱼生活的地方。

　　这一天行程安排得很是紧密，因为晚上得赶到N市，双鱼昨天走得匆忙，护肤品贴身衣物都带得不全。她们去吃了鸡饭，逛了一派南洋气息的老镇，看到古砖、古瓦、废旧的渔船和那些逝去的斑驳，在阳光下闪着光芒，还有一座又一座的空城，暖暖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滋味，她觉得这里美是美，但难以让人产生归属感。

　　傍晚时分，他们已经到达N市，双鱼带暖暖去喝老爸茶。

　　暖暖疑惑地问双鱼：“为什么叫老爸茶？”

　　双鱼解释道：“这里以前是个渔村，男人们夜里要出去捕鱼，白天就出来喝茶，因为白天能出来喝茶是男人有身份有地位的象征，因为这样就证明了家里有个勤劳贤惠的女人在干活！”

　　\\\"呸，这是什么理论，早就听说岛上男人大男子主义重，还真是这样！”

　　“是啊，这里的男人，大多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娶回家的老婆，大多是个摆设。”

　　“那他呢？也是这样吗？”

　　双鱼没回答，拉着暖暖去点菜，“这里没有菜单，想吃什么要自己过去拿。”

　　等她们点完菜回来，刚坐定，暖暖准备继续刚刚的话题时，突然看到双鱼的眸子紧了一下，望向门口。暖暖朝她的视线望去，门口站着几个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其中一个似乎也看到了她们，跟旁边的人指了指，朝她们走去。

　　其中一个稍显年轻一点的男人，热情地跟双鱼打招呼：“双鱼，好巧，你也在这啊！不介意一起吃吧！”

　　另外两个人随即搬来椅子坐下，原本两个人的小圆桌，瞬间挤满了五个人，暖暖坐在双鱼对面的位子上，也懒得调整了，她看见其中一个男人坐下来的位置靠双鱼很近，眼神里充满了欣喜，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那个扰乱双鱼生活的人了。男人长相很普通，身高也普通，但仔细观察后，发现眼睛长得不错，是会撩人的那种。

　　双鱼向大家介绍了暖暖。当听到暖暖是一位大学教师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其中一位忍不住发声：“不可能吧，大学老师有长成你这样的，学妹还差不多呢！”

　　暖暖天生一副娃娃脸，自从遇到现在的男朋友，头发就没变过的是齐刘海短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学生，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但其实研究生毕业就考去了一所职院当老师，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这顿饭吃得有惊无险，虽然各人的心绪不一，但都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双鱼身边的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里的人叫他爸爸，暖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对面男人的语气明显是在跟一个孩子对话。

　　电话挂断后，旁边人附和道：“怎么，儿子叫你回家陪他了？”

　　男人嗯了一声后，便不再做声。

　　暖暖此刻的心情，就如五雷轰顶，她从来没有想过，双鱼会跟一个有孩子的人牵扯不清，会为了一个结过婚的男人流泪难过，她的世界观都像是要崩塌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双鱼，双鱼不敢看她，微微地低着头。

　　回去的路上双鱼开的车，暖暖坐在副驾驶位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车在宿舍大院里停好，两人都没开门下车，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双鱼终于开口了。

　　“暖暖，墨菲定律这东西，还真是准，不想碰到什么，偏偏就要让你碰到。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我不希望你知道的时候是这样的情景。不管怎样，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分开了。”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跟他开始？”这句话暖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有时候真的需要有个依靠！”

　　“又不是没有身家清白的年轻小伙子追你，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对，我就是自甘堕落，我就是喜欢他了，我能怎么办？我也想控制自己的感情，我试过了，我都试过了，可是我做不到！”双鱼已经泣不成声，坐在一旁的暖暖既心疼又气恼，不知不觉也跟着哭了起来。

　　“暖暖，你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我们大领导性骚扰我，想要跟我发展成那种关系，她看我一个女孩，从内地考过来，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无依无靠，就想欺负我。几次把我单独叫去办公室，暗示我，我都当做不知道。有一次实在没辙了，我就去找了他。他是我们部门领导，我把这些事，告诉了他，他说他会保护我。”

　　“你怎么这么幼稚？他怎么保护，把你保护到他床上去？这就是保护？”

　　“不是，你听我说。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我们有段时间经常一起加班到很晚，然后他会带我出去吃东西，我们在一起有很多话说，他教了我很多，也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后来有天晚上，他带我去隔壁Q市吃海鲜，你知道的，N市这么小，到处都是熟人，被人看见两个人单独吃饭，总归是不好的。这几个城市交通也还方便，开车上高速，半个多小时就能到。我们吃完后已经10点多了，外面下起了大雨，不巧的是车抛锚了，我们决定在Q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来上班。结果当时正值高峰会议召开，所有的酒店都爆满，只有一个房间了，还是单间。”

　　“这也太狗血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绝对是他预谋已久。”

　　“那倒不至于，因为当晚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有一张床，他让我睡，他问服务员拿了床被子打了地铺。我洗完澡出来，看到睡在地上的他，有点于心不忍，他们岛上男人在家都是皇帝，哪受过这种委屈，于是我忍不住叫他，问他要不要睡到床上来，一人一床被子就好。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睡上来了。我不敢面对他，怕跟他对视，会想做坏事，就背过去睡，他也没什么动静，不一会儿，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我才安心地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们早已睡到了一个被窝里，他的手枕在我脖子下，我的脸埋在他胸前。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就假装还在睡。他醒来的时候，大概手被我压得太久，有点发麻，动了动，但没抽走，反而从背后搂住我。那一刻，我心脏飞速地跳动着，他大概感觉到了，也知道我醒了。他捧过我的脸，在我额头留下一个吻，然后起身去洗漱。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被男人抱在怀里了吗？又有多久没有人疼我了吗？”

　　“可是双鱼，你在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他的家庭吗？”

　　“你以为我不在乎吗？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在宿舍楼，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家属楼，我经常还能在院子里碰到他太太。每次看到他们，心里都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但他说，他们分房睡很久了，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再分房，也还是夫妻，何况他们还有个孩子！”

　　“他孩子很可爱，他会带儿子跟我一起吃饭。”

　　“双鱼，你是不是准备好给人家儿子当后妈了？”

　　“暖暖，我，我没有……”

　　“赶紧断了吧。不早了，早点上去休息吧！”说完暖暖就开门下车，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