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旦》宋三冬

11、A11

　　A11

　　金色的丝线绣在正红色裙领边和摆边，袖口缀满了水晶珠，漂亮得炫目，桑杉指腹轻轻摩擦过金丝，那些泛着光晕的亮线好像有了生命力，悠悠钻进她的脑袋里。

　　顺着手臂向上，旋着旋着，让桑杉脸持续发烧。
　　简单的触碰，原始又欢喜。
　　桑杉摩了摩唇，忍不住浅笑出声。

　　她仰头看宝蓝色的幕布在天空铺展，恢宏广阔看不到边际。
　　她心情跟着畅快起来，坐在人行道边的长椅上，呼出热气。

　　凝成薄薄一层雾气挡住她的羞怯。

　　裴临打量了好几次，才确定是桑杉的背影。
　　他轻叫她一声，“桑杉。”

　　桑杉回头看见他，眼皮红红的，像是正值盛世的荷花。
　　裴临在她脸上停顿目光，心里重落了落，接着他扫过桑杉的打扮，眉心拧了拧。
　　他打电话找人来帮他停了车，自己则径直走到桑杉身边，看她，“怎么回事儿？”
　　桑杉拽拽裙摆，“我来酒吧玩，但是里面太热了，所以就出来了...”

　　路过的行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拢着围巾。

　　桑杉抿唇，尴尬的补充一下，“是跳舞，跳舞跳得太热了。”
　　裴临看了一眼时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还有事。”
　　裴临不动，“明天要回学校上课了，今天早点回去。”
　　桑杉不情愿。
　　她眸子会替她说话。
　　裴临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别让我担心，早点回去。”

　　约着玩的人打电话催他，裴临接了电话，简短的应。
　　“嗯，我马上进去。”
　　“送个人。”

　　桑杉眼珠子一转，从长椅上站起身，朝他挥挥手，“你还有事儿吧，我自己回去吧。”
　　“你别送我了。”
　　“你自己去玩吧，我自己走。”

　　裴临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瞅她，“你穿成这样回去？”
　　桑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说：“我打车走，一会儿就到了，等我到了就给你发信息。”
　　裴临指了指身边的女装店，“买件外套，穿着走。”

　　桑杉懒。
　　裴临看着她，隐带几分警告。
　　桑杉妥协，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那就买吧。”
　　她朝店的方向走几步，微顿，回头朝他招手，“不过你付钱。”
　　“嗯。”

　　裴临一如既往的喜欢她穿粉色，桑杉接过他递上来的羽绒外套穿上。
　　裴临：“拉上。”
　　桑杉轻‘哦’一声，把拉链拉到最高处。
　　柔软的兔毛衬得她脸蛋越发的小巧，像是上了粉妆的瓷娃娃。
　　桑杉手揣进两侧兜里，示意裴临看，“可以了吧？”
　　站在一边的销售员适时的夸赞，“妹子你皮肤白又亮，粉色太衬你了，你问问你男朋友是不是？”

　　裴临眉梢轻扬了扬。
　　桑杉摆手否认，“不是我男朋友。”
　　她抬头看了一眼裴临，边点头边跟销售员解释到：“我哥哥。”
　　裴临去付钱，桑杉站在玻璃门边无聊打量外面的景色。

　　贺晋出现在视野中。
　　桑杉先愣一下，接着高兴的朝他挥挥手。

　　他手里握着奶茶，抬了抬。
　　桑杉推门走出去，伸手去接奶茶。
　　桑杉还没来得及说话，裴临紧跟着就出来了，“你来找贺晋玩？”
　　桑杉无辜的咬了一下吸管，想要糊弄过去。
　　裴临眯了眯眼睛，“不说，我就要给阿姨打电话了。”
　　桑杉认输的抬了抬手，“对，我来找贺晋玩。”

　　裴临打电话让人把车开回来，他目光低垂落在桑杉身上，声音有着从未有的严肃，“我送你回家。”
　　桑杉抿了抿唇，眼珠子沾在贺晋身上。
　　她摇头。
　　“你去玩吧，我马上自己回去。”
　　裴临嗓音压得低，隐不住情绪，“桑杉，听话。”
　　她被吓了一跳，看到裴临难看的脸色，愣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有裴临在身边，桑杉没机会跟贺晋说话。
　　她朝他挥挥手，算是道别。

　　裴临开车，桑杉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扣上安全带，看了一眼裴临，“你干嘛生气？”
　　裴临没回，反问到：“什么时候跟贺晋联系的？”
　　“上次你生日之后...”
　　“一直都有联系？”
　　桑杉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她还没有捋清情况，只得按实点头承认。

　　裴临手指连着敲了几次方向盘，有些烦躁。
　　他侧头看她，直截了当，“睡了吗？”
　　桑杉懵，脸涨红，“当然没有。”

　　裴临情绪微回拢，他揉揉眉心，严肃的看着桑杉，“我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再跟他接触了？”
　　“说是说过，但是，...”
　　“觉得没有理由？”
　　桑杉点头，“嗯，你没有告诉我原因。”
　　“他看中的是这个圈子里人的钱。”
　　“做兼职吗？我知道...”
　　“不是。”裴临瞟她，“你又好骗又有钱，他权衡好了利弊在吊着你。”

　　桑杉突然摆手。
　　她双手捂住耳朵，直视裴临，“等等，下面的话，你不要说了，这些事情，我听当事人说会比较好。”
　　裴临：“桑...”
　　“啊啊，裴临，你不要说，我不想听，我自己会了解清楚的。”

　　到了目的地，桑杉捂住耳朵跑下车。
　　她心里装着事情，一直绕着小区花园打转走。
　　最后走累了，她爬上滑梯，坐在那里，心神不宁。

　　她给贺晋打了电话。
　　在被接通的时候，又给挂了。
　　这样来回几次。
　　贺晋主动打了过来。

　　桑杉犹豫小半晌，接了。
　　对面也没有声音，桑杉小声的‘喂’了一声。
　　贺晋：“在哪儿？”
　　“在小区滑梯。”
　　“有话想跟我说？”
　　桑杉抿了一口已经半凉的奶茶，下定决心，“嗯。”
　　“电话里说方便还是当面？”
　　“电话里说也可以。”

　　草地浸润在晚间浅淡的雾里，桑杉柔顺和软的调子就在不远处悠悠回荡。
　　贺晋站在路灯后面，借着夜色隐住身影。
　　“说吧。”

　　桑杉坐在滑梯上，像是稚童，又杂糅着少女的清媚。
　　明明是秋天，但是她偏偏画着一双春天的眼睛。

　　“贺晋，我虽然不是你见一面就觉得心动的人，但是也不想成为你权衡后勉强可以接受的人。”
　　“如果你见我一面没心动，那就在第二面第三面对我动心好不好？”
　　“裴临想说你坏话，我没听，我觉得我应该听你说才对。”

　　贺晋走出来，蹲在滑梯边，仰着头问她，“你想听我说什么？”
　　桑杉慌慌张张看了眼手机，又看面前站着的人，“现在才十一点多，你怎么来了？”
　　“翘班了。”
　　他就着滑梯坐，再问她一次：“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坐在上方，他坐在下面。
　　一高一低。
　　一说一听。

　　“我妈生病了，我家农村的，没钱。”
　　“我主动做了DNA检测，让裴成俊借钱给我，我兼职还给他。”
　　“现在暂时还不上这么多，等毕业之后再想办法。”
　　“就这样。”

　　桑杉从滑梯上滑下来，双手撑着下颌，声音像是起飞的蝴蝶，“那你得多给我做兼职，这样才能快点还给裴叔叔。”
　　“好，雇主。”
　　桑杉不经意的触到他唇，手肘推推他，“贺晋，我们今天啵啵了吧？”
　　“所以呢？”
　　“是这样的，如果你现在跟我在一起的话，我们会在十二点左右成为男女朋友，这样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好算了。”桑杉急忙眨眼装可爱，盯着他看。
　　贺晋扯着唇角笑了笑，他看了眼手机，“太晚了，洗洗睡吧。”

　　？？？
　　答案呢？
　　贺晋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好像喝醉了，回去吧。”

　　告白总有被拒绝的时候，小仙女也不例外。
　　桑杉心塞的做好心理建设，揉揉发僵的双腿站起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吸烟的贺晋，“喂。”
　　他敛着眼抬眼看她，“嗯？”
　　“现在宿舍应该关门了吧，你回哪里睡觉？”
　　“医院有陪护病床。”

　　桑杉顿，上下打量他，“等等，你这么多酒吧兼职，回宿舍睡觉的机会不多，你不会...”
　　“对，我退宿了。”
　　桑杉：“所以你平日就住医院？”
　　“嗯。”贺晋理所当然的点头。
　　桑杉抽走他手上的烟，捻灭扔到垃圾箱里。
　　她拉着他往外走，“睡我那里，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