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苏兰]目刻》深柳深深

25、第十三章·上

　　十三章

　　孙月言开门的时候愣怔了一下，方兰生站在风晴雪身后，看到孙月言眼角红红的。这两个女孩子此刻都是难过的，却同样倔强得不肯在人前表现出来，方兰生心中既心疼又愧疚，不管怎么说，此事很大一部分是因他而起。
　　“晴雪，谢谢你将兰生带来。”孙月言浅浅笑着，将风晴雪与方兰生二人引入房内，随后关上了房门。风晴雪转身将手按在孙月言手上，对着她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话对兰生说，不论结果如何，总要让他知道，不是吗？”孙月言点了点头，握住了风晴雪的手，但后者却抽开了手，转身打开门，“所以，我就不便在场啦。兰生，我在先前经过的池塘边等你。”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月言望着关上的门片刻，这才转身面对方兰生，她微微低下头，看上去有些苍白，“兰生，你可知我初次见你便是在那池塘边。”她唇边浮起小小的弧度，像是要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但说出口的也只有只字片语。
　　“不论你是否记得，从那时起，我便倾心于你。”孙月言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但很快又褪去了。她抬头正视方兰生，道：“兰生，我想问你，你……可愿与我一起？”
　　方兰生怜惜地望着孙月言，他实是不忍拒绝，但他早已心有所属，又怎能不拒绝，否则暧昧不清对月言来说无异于最痛的伤害。“我……对不起，月言。我心有所属。”
　　“果然……如此……”孙月言无声地笑了一笑，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的眼中有晶莹剔透的泪珠摇摇欲坠。“是……那位百里公子吗？”
　　方兰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心想月言是如何得知疑惑间猛然记起之前在乌蒙灵谷被百里屠苏上身时所发生的种种，便猜测月言或许能够听到他们所说也不一定。思及至此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必向我道歉。”孙月言转过身背对着方兰生，“正如晴雪之前所说，不论结果如何，我总是要让你知道，在这世上，有一个孙月言在默默喜欢着你。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这份喜欢的感觉，但我喜欢过你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所以，兰生，你不必向我道歉，我知道有时候并不是付出感情就一定有回报，你知道我付出过便已足够。”
　　“月言……”方兰生不禁伸出手去，但他能做什么？将孙月言拥入怀中吗？不，他什么都不能做，即使孙月言此刻或许在流泪。
　　“夜深了，兰生。不要让晴雪一个人在池塘边等太久。”孙月言还是背对着方兰生，“多谢你们由着我任性，待会儿还请你护送晴雪回家，她一个女孩子深夜里独行总是危险的。”
　　“嗯，我会的。”方兰生默默点了点头，他走到门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孙月言的背影，便离开了。
　　再次呼吸到夜里微凉的空气，方兰生感觉恍若隔世，他朝着池塘而去，却听见身后隐约传来孙月言的声音。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风晴雪坐在池塘边的树上发呆，见方兰生来了，便一跃而下，想要开口问问他怎样了，却又什么都没说，因为她从方兰生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两人就这样并肩出了孙家后门，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在经过石桥的时候，风晴雪忽然开口道：“兰生，我们去桥上走走吧。”
　　于是他们走上了石桥，风晴雪趴在石栏上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道：“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兰生，你和月言是我最好的朋友。”方兰生低头望着波纹倒映在风晴雪的脸上，什么都没说。
　　“所以我很抱歉，我为了自己不再孤单，完全忽视了你们。”风晴雪顿了一顿，“我……我忘记了我是众人口中不祥的鬼女，不，我没忘记，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我天真地以为你们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就能像普通人一样拥有朋友了，却是没想到，你们还是因为我的关系受到了伤害。今日孙老爷所说亦是众人所想，我知道你和月言相信我，但是别人不这么认为……”
　　“晴雪。”方兰生打断风晴雪，“何必要管他人说什么？我们清者自清，而且我最近这么倒霉完全是因为木头脸不是你啊！要不是你，我和月言早就死在乌蒙灵谷了，不止是我，我爹他也是知道的，你是我和月言的救命恩人。”
　　“兰生，你总是这么为人着想。虽然总是不承认你有在为别人着想。”风晴雪转身对着方兰生笑道：“难怪月言和苏苏都这么喜欢你。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啊？！”方兰生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桥上，风晴雪也被他这一下吓到，连忙将他扶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
　　“你真的吓到我了。”方兰生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手，“好了，我该送你回家了，再晚一点尹大哥明天要杀到我家来了。”
　　“嗯！”风晴雪笑嘻嘻地挽着方兰生的手臂，道：“兰生，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大哥呀？”
　　“我才不是怕他呢。”方兰生撇了撇嘴，“我只是体谅他作为一个兄长，把所有男人都当做会拐跑自己妹妹的坏人的心情。”
　　“哈哈哈。”风晴雪掩嘴大笑，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随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消散。

　　回了方家，方兰生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方才送风晴雪回去时果不其然被尹千觞捉着念了一番，内容无外乎不要对晴雪动歪脑筋以及叮嘱他要好好保重身子，他最后逃命似的逃了回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尹千觞的声音。
　　叹了一口气，方兰生行至桌前准备点上灯，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之声。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门边。
　　“少爷，你睡了没？”是方卯的声音。方兰生放下心来，伸手开了门。在门外的方卯视线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迅速转了一圈，然后疑惑地问道：“少爷，你既未睡着，为何不点灯？”
　　“咳嗯，我写诗需要灵感，在黑暗之中我更容易静心，你不懂啦。”方兰生如此答道。方卯半信半疑地看了方兰生一眼，但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慌，他拉过方兰生，小声地说道：“少爷，你还记得我前几日捡回来的那幅画吗？”
　　“记得，怎么了？”方兰生说这话前犹豫了一下，那幅画早已被百里屠苏拿走，而他完全忘记那幅画原是方卯捡回来的。说起来，他还未追究方卯趁他睡着的时候私自将那幅画挂在他房内这件事。想到方卯在他睡着的时候私自进他的房间他就火大，什么时候起方卯的胆子这么大了？思及至此他的脸色不禁冷了下来。
　　“少爷你可别觉得我疑神疑鬼的，但是那幅画真的很诡异！”方卯却是没注意到方兰生的脸色，他继续说着，“我本将它挂在我房内，但是我总觉得画中女子好像每天的位置都不一样，直到昨天我才猛然发现她竟是越来越近了，好像就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我吓得半死啊赶紧将画收起来准备今天拿去当掉，结果早上我发现那画不见了。”
　　“……什、什……么？”方兰生惊愕地睁大了双眼，那画不是早就被木头脸拿走了吗，怎么可能到昨天为止还在方卯房内？！而且——
　　“等一下，阿卯。”方兰生觉得他的嗓音都在颤抖，“你是说，你没有把那幅画挂到我房里？”
　　“少爷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敢随便进你房间呐。”方卯都要哭出来了，“我来找少爷你，也是想问你有没有看到那幅画啊。”
　　“我……我没看到。”方兰生扶住了一旁的圆柱，他的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他勉强镇定心神，对方卯道：“阿卯，也许它消失了未必是件坏事，你先回去吧。”他挥了挥手想让方卯离开，方卯应了一声便抬起脚步，却在这时，方兰生又叫住了他。
　　“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别和其他人乱说话，免得大家都担惊受怕，特别是我娘，她最怕这些东西了。”
　　“是，少爷。”方卯点了点头。方兰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远处。随后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点起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