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药丸》白渊操

27、027

　　是幻觉吗？

　　是幻境吗？

　　抑或是陷阱？

　　“……诶？”

　　前一秒还身处在极富市井气息的住家小区中，面对的就是绿灯放行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然而零点二秒、闭合下去的眼皮再次掀开的时候，放眼望去却是大片大片黑与白与灰相撞的无色系风景了。

　　……不。如果把眼珠捕捉到的图像情报描述成“风景”的话，那未免也太煞风景了；或者说，让真正的风景情何以堪呢。

　　“……”

　　沈卯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怔松了好一会儿。

　　她周围的环境宛如穿越一般从天到地都置换了一遍，在身后穷追不舍，让她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时间溯行军也陡然不见了踪影。

　　——所以说。

　　眼前的这一切，是幻觉吗？是幻境吗？是陷阱吗？

　　“……难道说，其实我已经在踏出小区门口的那刹那间就已经死了……已经被时间溯行军捅了个透心凉，现在是在阴间吗？”

　　也无怪乎沈卯会懵懂地作出最后一个玩笑性质的猜想：放眼望去，此地白茫茫荒漠一片真干净，黑漆漆夜幕零星孤月钩，只此两种固亘的颜色，灰不过是易散的阴影，此间的过度。整体看上去是一水儿的灵堂Style。

　　“……哦，这个笑话不好笑呢。”

　　沈卯表面稳得一批，内心慌如老狗，赶紧伸出手——惨白，吓得她哽咽住了倒吸的一口凉气，无奈她出门的打扮是黑白冷感风……嗯，好吧，就是普通的白色T恤加黑色牛仔短裤，鞋子倒是蓝色的，只可惜凉拖的款式太碍事了，在她慌里慌张地躲避时间溯行军的时候就被她一脚蹬掉了，现在自然也无法做个对比参照组。

　　……难道她真的死了？要不然整个人怎么跟个没有颜色的阿飘一样呢？！可是她不要哇啊啊！！

　　“这里是哪里？我家呢？我人呢！？”

　　沈卯会丢三落四，每当她又双叒叕丢三落四的时候，白女士便会没好气地问她怎么不把她自己给丢了——但是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会问出“我人哪儿了？！”这样的问题啊！

　　好在低头的同时，绝望的沈卯也看到了其他的一些物件——六振刀剑，她还能通过冥冥中的联系感确定这是本丸里面的刀剑，其中有几位她还挺眼熟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被她关过一个星期禁闭的刺儿头乱藤四郎，他的本体因为一些缘故她还亲自上手过呢，刀柄上的牡丹花刀纹真是显眼的很；第二位则是刀镡革色，刀拵通体洁白美丽，装饰着黄金穗子、长度在六振中最长的刀，因为太具有特色所以一眼就能辨明正身的鹤丸国永。

　　刀拵的漆和皮在凄清的月光下反着光，沈卯在看清楚他们的颜色的时候，也看清了自己“惨白的皮肤”是光照耀之下的错觉，背过去的气也顺了起来，倒也腾出了些余力去看其余的三振短刀与一振打刀。

　　这么粗粗一打量，其中一位约莫是小夜左文字，因为她原先在玩游戏的时候就超喜欢他的，特地去了解过，所以认出并不难。一位应当是她请假之后负责本丸事务的近侍药研藤四郎，因为这段时日相处过，自然也认得出他。但……嗯……对不起，剩余的二位光凭本体她是真的认不出来。

　　“……审神者按下终端上的求救之后，一队或是近侍就会被传送到审神者的身边——手册上的确是这么写的，但是都变回本体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刀剑付丧神负责击退时间溯行军吗？难道还要审神者自己挥舞刀剑吗？那也太扯了吧，起码我不行啊……”

　　沈卯嘟囔了几句，她本来是想把刀剑付丧神们从本体中唤出来的，毕竟他们的阅历见识都要长于自己，且多个人也多个商量，好看看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到底是在哪里但是他们中虽存在着联系，却又被一道不知打哪儿来的壁垒所阻，沈卯作为一个连半吊子都称不上的灵能力者，自然只能无功而返了。

　　“……唉，算了。这里到底是哪里？我该不会是穿越到黑白漫画、或者黑白电视里了吧？”

　　天穹一望无际，高且远，沙漠广阔无垠，大且荒，无论抬头仰视，还是低头俯视，所能感受到的、且在这过程中被不断加深的是人类自身的渺小这一认知。

　　怎么说呢，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模糊又迅速地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里渗透蔓延了开去，那种感觉类似与喉咙瘙痛却无法直接抓挠痒处的不快，却又要更加的不可捉摸。

　　简单地来说，就是无知，未知，恐慌，被压迫，以及自我猜疑的综合所导致的浑身不得劲。

　　这片天地过于简洁，于是与人的距离便被无限地拉开了。

　　这里无限接近深蓝近乎乌黑的大海一样，广袤的胸怀中你永远不知道其中蕴藏了什么样的珍宝与怪物。就沈卯的个人意见而言，她老生出一种下一秒这平静的地面上就会绽放出一朵活力四射的砂之花，而后，砂之花中将会冲出沙海中独特孕育的怪物——

　　明明骄阳辐射的炽热还残余在衣物与肌肤上，这儿基本上比她初到时的充斥着瘴气的本丸还要凝滞，连一丝丝空气的流动也没有，更何谈风，但沈卯还是打了个寒噤。她赶忙屏蔽了脑内让人直掉SAN值的、类似于巨大沙虫的虚拟怪物。

　　可是，在连付丧神都存在的世界里，保不准那些虚拟生物不知道在那个旮沓角落儿里真的存在呢……？

　　沈卯沉默了两三秒，拾起了刀剑揣在怀里，战兢着喘了一口气，开始迈动步伐，生怕自己过久停留在一个地方，被说是妄想中、但也不能确定正就不存在的白沙下潜藏的猎食者捕捉到了痕迹，然后被生啖血肉，就跟《侏○纪公园》一二三四不知具体哪一部的倒霉炮灰一样，被霸王龙从房车里扯出来生生撕裂。

　　那滋味，跟五马分尸也差不离了吧。反正她一点儿也不想体会。

　　“还是，快走吧。”

　　沈卯有个习惯，喜欢一边走一边想事儿，此刻走动起来，这伴随着她已久的熟悉习惯倒是安了她的几分七上八下心，为她腾挪出了可以思考的空间来。

　　……手机是没有信号的，wifi这儿肯定也莫得，流量也和前两者一并宕机。沈卯现在身处困境中，不舍得玩也提不起劲儿玩，可是直到她走到出门时还有一半电量的手机关机，也还是没有走出这片白色的沙漠。

　　她走得很累，便风尘仆仆地坐下了。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地休憩一会儿。因为无论在那边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固定的坐标，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边角落儿，孤零零的月亮还是悬挂在原先的位置，大小没有变，方位也没有变，这使她甚至生出鬼打墙的怀疑来了。

　　沈卯抱起了六柄刀剑坐下，并且再次尝试勾动她与她所契约的对象之间的“线”。一如既往，她的呼唤石沉大海，是白费功夫。甚至，她与本丸之间的联系全然消失了踪影，要不是怀里的刀剑切实存在，她还以为本丸遭遇什么不测了呢……啊啊，以目前情况而言，应当是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才对呢。

　　沈卯苦笑。

　　——首先，她应该不是在做梦。

　　别人怎么样姑且不论，她还从来没有在做梦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且她刚刚掐了自己一把，疼是真的疼。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若是按照那位大侦探福尔摩斯的理论，那么现在她面对两种可能性。

　　其一：这里是时间溯行军设下的幻境，用于困杀她，或是消磨她的意志以达成什么目的。

　　其二……这个可就不太妙了，可能性也远远小于前一种。那就是，她穿越了。

　　然而，乍一听是前者更合理，但气势汹汹的时间溯行军一看就是奔着要了她的小命来的，出手也是相当简单粗暴。也是，要她不再镇守楔之位的本丸，怎么看都是直接干掉她最快捷省事儿。

　　后者的猜测基本上等同于“疯了？！”，但要是是真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想，她都能离开原本的世界，栖身与时空间隙中了，有这等经历，似乎莫名其妙地掉到别的不认识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沈卯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手指捏紧了袖口的布料，手臂抱紧的刀剑咯到痛也不放松，脸色难看至极，牙齿打着战，不断地在心中祈祷是前者。

　　“……爸、妈……”

　　注意不到她的亲人最好。可要是是有目的的，如若是前者，那么她的双亲还有被当做人质挟持她、可留存一线生机，如若是后者……她不小心跑到了另一个世界，时间溯行军却没有跟着一并过来——跟着她过来的话，她起码是有灵力的人，保不准就燃烧小宇宙了呢？但爸爸妈妈他们——

　　“……呜！……平、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沈卯恐慌地冷汗涟涟，她很想放声大哭，在这死寂之地，纵使她再怎么嚎啕也不会丢脸，可她现在哪里想得到放松自己？她的精神绷得十足紧，连一丝的哽咽没出喉咙就被压制下去了，满脑子的都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

　　她起身，四肢一边僵硬着一边不住打颤，一时半会儿居然无法听从大脑的指挥，只是机械地匀速动作着。遵从本能的身体永远比努力摆脱情绪化的大脑来的诚实，身体的反应无不告诉她对现在自身的处境有多么迷惘恐慌。

　　但她无暇顾及。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发出任何清晰连贯的话语。她的大脑被孤独，恐惧，愤怒与慌乱充斥着。她只一味地寻求出路，起码，她希望能走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但是没有。

　　不管她走快走慢，走东西走南北，都看不见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人，世界被荒诞的晦暗色调笼罩，唯一让她惊喜万分的是偶尔遇见的两三怪诞枯枝与零星嶙峋怪岩，它们让她惊异到了几乎要痛哭的地步——尽管它们也是失了色的。

　　也大约是连番的打击，跋涉不知多久的沈卯终于从混乱回归了理智。

　　……——起码暂时，她保有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