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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 172 章 ...

  •   “——喂!”

      但是他的身形一顿——是已经爬上去的阿申又回过身,注意地抓住了他的左手,“唔……好重!喂、快抓住我的手啊!”

      ……她焦急的神态毫不作伪。

      “砂流、快松开他!”她身旁的鬼灯却说,“你并不认识他吧?那就没有救他的必要——况且,你是没有办法救他的。”

      “怎么可能放着眼前的人不救啊!”

      阿申着急地说,“现在伊邪那美女神已经不会伸头发抓人了啊!而且这完全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怎么可能不管啊!?”

      “……”

      青年沉默、痴迷地看着阿申因为使劲、因为疼痛而流淌着汗水,有些微微扭曲的面孔。

      “……不。你救不了的。”

      心里感叹着“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该说是,变本加厉了吗?”,妲己收起了被称为“玉藻镇石”的神宝:这面镜子可以通过诅咒把法则屏蔽掉的结界,在这结界中使用咒力的一切花费都会变成零。阿申被救上来了,她自然也收起了镜子;但是,她要是没有收起镜子,只怕眼前这个青年,就会消融掉吧。

      “因为,他是原本不存在的,”

      妲己看着趴在地上拉人的阿申,“虽然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那位女神为了把你留下来,一定构筑了一个幻境吧——他不过是幻境里的一部分而已,怎么可能——”

      “可是怎么可能救不上来呢?”

      阿申没有批判鬼灯和妲己的意思,她急促的语速只是因为着急和疑惑,“这个人、虽然不认识——但是他刚刚才救过我哦?怎么看都是真的啊?”

      “‘看见了,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需要帮助的人啊’……”

      妲己轻声叹了一句,又道,“砂流,你所抓住的,不过是一个自伊邪那美命为了留下你,让你产生虚假的安心感的幻境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

      “可是我并不认识他啊!”

      “这正是因为我这‘水天日光天照八野镇石’的、抹除了你身上残留咒力的效力,”妲己冷静地说道,“而身为生灵的你又回到了记忆残缺的状态而已。”

      “比起他,”鬼灯点头,非常效率派地说,“你更应该处理现在身上的恙。而且从地狱通往伊邪那美所在的‘门’也快要关闭了。”

      “……”

      阿申沉默着看向唯有自己的支撑,才摇摇欲坠地没有堕入不见底的深渊的青年;而对方即使在这种明显听到了一系列对话的情况下,依旧微笑着看着阿申,仿佛会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镇定的不像是一个深受重伤,身处绝境的人。

      对方是仅仅只是一个一触即溃的幻想——阿申并没有怀疑鬼灯和妲己在欺骗她——但是,因为他是一个幻想,原本不存在,所以就要干脆地松手吗?

      阿申知道自己要是在这里松手,没有人会来指责她;倘若松手,她甚至有一大堆的理由,身为目击者的鬼灯先生和妲己小姐也能理解她。毕竟,她现在可是一个被恙所污染的虚弱病人啊。虽然对方刚刚救了她,但是要是彻底脱离地狱外黄泉的范围,说不定他也是要落一个崩溃消融的后果。

      ……不。

      思考就在短短一瞬间,阿申下意识地对一言不发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柔软又明亮的笑。

      “不……从现在开始,你即存在于此了啊。”

      还有一个人会指责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把珊瑚色头发的请您往下拉的力道突然不翼而飞,阿申眼睛一亮,抓住了这个机会就用力地把人往上拉:“我叫砂流……诶咻!——你叫什么名字呢?”

      “——”

      青年在刹那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神情,那张一直带着暧昧笑容的从容脸庞就好像被锐利物件戳破的气球一样,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但是不过顷刻,他敛了敛眉目,脸上涌起艳色,露出了一个恍然获得新生的锐利又自信的笑:“——龟甲贞宗。”

      “好嘞!”

      阿申努力振作起精神:对待陷入危险的人就应该用笑容面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表情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既然知道了名字,可就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了啊——”

      “——不,”

      可是龟甲贞宗却不容置疑地拒绝了,“现在的我,还是没有明白您在神社中对我说的一番话。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奉您为主……但是,现在的我不行。如果,还能够再回到您身边的话——”

      他松手,左手拿着的打刀闪烁着的银光不断变小,最终消失在黑暗中了。

      “等等、你要做什么!?”

      阿申顿时感到了一阵不妙,“抓住——”

      “希望,”

      龟甲抬头冲阿申一笑,却又坚定地掰开了阿申握住他手腕的手指,“那时,‘我’也能和您有那样,光凭眼神交流就可以完成一切行动的默契——”

      “龟甲!!”

      阿申不可置信地大喊着,可是龟甲如同那把刀一样被黄泉所吞噬了;而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了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

      阿申不能理解,呆呆地看着“门”消失,恢复为了空荡荡的宫殿模样,“……明明,不是想活下去的吗?……”

      “他也有自知之明呢,”妲己叹息,“如果真的被救上来,也只会给你增添负担而已。”

      “我……”

      阿申怔愣地看着自己被恙染成一片深色的手,“……只是想……啊,我,只是想——呜!”

      疼痛涌了上来,阿申狼狈地全身痉挛了一下,眼泪不知为何开始下淌,“——我,只想救下眼前的人啊!……为什么、仅仅只是这样的——”

      “Ma……砂流、”妲己用悲悯的目光看着阿申,“——到此为止吧。这跟你没有关系。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是吗?”

      “不能再拖了,”

      鬼灯打横抱起了因为痛楚动弹都很艰难的阿申,“我现在得去一趟桃源——”

      “我、我可以的——”

      但是明显看起来不对劲的阿申却将手覆在了鬼灯身上被恙感染的部位上方进行手入,“我可以救下的——”

      “——!什么?”

      只能用神社中的净水、或者类似的清净物质洗净病变部位才能进行治愈的恙,居然在阿申的手上散发出灵力的光芒的时候也被治愈了。可是不论鬼灯,就是一直以来对阿申表现地莫名熟悉的妲己也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这是!?——你在‘吃(吞噬)’什么?快吐出来砂流!!”

      “啊啊……太好了,我总算是——”

      阿申松了一口气,可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她身上的恙就爆发性地开始蔓延开来了,她两眼一黑,最后看到的是鬼灯和妲己变了脸色的面孔,接着便晕了过去。

      ……

      …………

      ……………………

      在下坠。

      这里是非常黑暗的地方。黑到,即使觉得很害怕,很寂寞,就算呼唤出立刻就想到的名字,回来的也只有风声。

      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他无止境地落下着。在这大约是他待着的最后一个地方,以后约莫也要一直待在这里。

      “……啊。”

      【“在下与主君,无论如何都是一起的。”】

      不由得想到了那句话。

      一个眼神就足以完成默契的交流,彼此都对对方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

      部下即使是死、即使是生锈、即使要从此以后固封黑暗之中,为了主君也慷慨以对;主君深知部下的心意,一向最珍惜生命、爱惜部下过了头的她也没有婉拒,而是无奈又包容地默许了部下的举动。

      亲近肆无忌惮,深知心甘情愿,决心背负彼此。

      ——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从来没有对您撒谎过。”

      下坠的男性这样说着,对应着一片虚无,银鼠色的眼瞳却因为找到了目标而熠熠生辉。

      ……不过,该说是找回目标吧?

      龟甲贞宗勾勒起了一个清澈的笑容——不是初见审神者时正常到失常的笑容,是他刚刚显形降神到本丸时,也是他在方才回应了审神者对他名字的问题时的笑容。

      龟甲从来没有撒谎:他是如此地关注着他的审神者(们),自然也是包括阿申的。他知道她是一个有时怯懦,有时却又爱不自量力地逞强、同时也是爱哭的小姑娘。

      在日上山送大柱入黑泽镇压黄泉之门的那日,龟甲主动结束了单方面的躲避,站到了她的身后。

      ……那时,她要是开口说话,一定会哭。他是这么想的。

      审神者的确紧抿着颤抖的嘴角,仿佛下一秒眼泪就会顺着脸庞留下——然而,那位砂流大人最后还是展露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她没有说话。

      但是,龟甲却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因为,铃铛说,最后,想看幸福的东西嘛!”这样的声音。

      ……审神者的确痛苦,却不幸福;但,又是为了让她爱着的人幸福而忍受痛苦。

      龟甲觉得他的“痛即爱”没有问题,是还在阳炎山上的那个晚上,本来就很混乱的审神者对他的反驳才是错误的——虽然他又隐约地觉得,或许审神者说的的确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

      毕竟,他可是是为了他所侍奉的主君们(审神者们)才忍受痛苦的啊。从这点看,与目送友人作为大柱、强忍哭泣微笑的主君并无区别吧?

      龟甲贞宗,是一柄、日本历史上最强盛,武家政治组织,德川幕府家的将军,代代相传的刀。就算光论外表——本体的茎上镌刻着出云神社神纹的龟甲纹,还有象征着高洁真诚的白菊纹——也是一等的出色。

      作为付丧神显形,是一位奉行主人至上的刀剑付丧神。热烈诚挚地爱着主君,并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总是非常直白地通过行为来表达……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可能会误解?没关系——因为龟甲贞宗毫不动摇相信自己的爱也能得到同样的回报。

      已经结束了被束之高阁的遗憾生涯,作为有着自我行动能力的刀剑的付丧神,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等到“一个眼神就足以完成默契的交流,彼此都对对方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的、属于他的主君。

      所以,一开始,他是那样行动果决地向审神者(们)传递着自己作为刀剑、作为武器、作为部下的心意啊。

      “……但是,等的似乎稍微有点久呢。”

      龟甲的释怀笑容带着些许化不开的苦涩。

      他等了太久了。

      为了等到那样的一位、他坚信一定会到来(爱着自己)的主君,等的他硬生生磨断了傲骨,等的他脸上似真似假的面具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等的他……忘记了自己降神的本心与愿望。

      “……不过,总算是等到了,我比大多数刀剑的运气要好啊。”

      幸好,最后他看清楚了,砂流大人她虽然依旧爱哭,但她并不是不自量力地逞强,而是为了朋友绝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虽然怯懦,却也获得了勇气,甚至敢闯入黄泉与那位堕落已久的创世母神对话。

      ……那个无措地闯入满是瘴气的本丸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了啊——咿呀,现在应该称之为“主君殿下”了。

      那么他又怎么能磨磨蹭蹭地被毫不值得留恋的过去所束缚呢?

      所谓的“爱”,如她所言——可能会使人悲伤困惑,但在那之前,绝对让人更多地感受到温暖与欢愉——虽然还不是很能弄清楚,但是,只要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终有一日能弄明白“爱”与“疼痛”之间的正确关系的吧?说不定,到时候,他的目标也能达成呢。

      斩断腐朽的感觉,可真是畅快呀。

      “……主君、殿下,”龟甲闭上了眼睛,轻松地任由自己下落,“……主君殿下。”

      不论他是伊邪那美命为了让主君安心地留下、而创作出来,被设定为“最信赖的近侍”的“龟甲贞宗”;还是真正的那位“龟甲贞宗”,因为内心还没消失的执念而阴差阳错地被那位女神召唤至幻境——

      他都绝不会放手。

      就算是黄泉,也无法阻挡他回到主君的身边。

  • 作者有话要说:  龟甲的意思是如果他就是一直陪着阿申的龟甲,他就顺理成章地回去;真是幻象的话就把真正的龟甲干掉然后自己上位。不过还不是阿申的这批刀剑换代回去了你才从黄泉回本丸的(嘘声)
    阿申在阳炎山的嘴炮大失败(大嘘)不过这样不能怪她吧、毕竟那个时候她刚刚知道朋友要送死去了,自己都很混乱嘛,还能压抑自己去给不明白的下属讲道理,阿申已经开始成长为合格的主君了呢。
    龟甲真是难搞的刃啊,从第十章初见、阿申逃避,再到意大利卷不得不面对,再到最近这几章,终于让扭曲的龟甲回想起了自己的本愿,回到正轨了呢,哎呀真是不容易呢(为什么说的好像完结感言???),是跨越了一百多章才搞定的男人呢!
    不知道各位审神者对名为“龟甲贞宗”的刀剑付丧神究竟是怎么样的理解呢?是看二设误解的“抖|M”“污龟”吗?其实玩梗而言还是很有趣的但是要注意适度呢,有的时候吃粮看到“蠢狗”“淫|荡的家伙”这样的发言我作为全员厨真的不开心=n=
    从龟甲的历史粗略来看的话,我觉得龟甲这样的主人至上的刀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注意自我理解),从语音看直白热烈,很关心主人也希望能最大化地被主人使用。虽然hsb也是阿鲁基派的,但是龟甲比起内敛的hsb奔放得多了。
    龟甲在元禄十一年(西元1698年)由尾张德川家献给将军纲吉,从此代代相传,这章听着大奥~华之乱~的bgm码的也非常有感觉呢=w=!感觉说的太多话痨属性都要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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