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雨半三

5、第 5 章

　　陈乾和林三树两人的钱不多，负担不起地段好的店铺，但位置太偏又没什么客流。为了找到合适的，这两星期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街巷，最后终于敲定一家。店面不大，挨着一片老旧居民区，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两站公交的距离。之前也是餐馆，稍微翻新装修下就能开业。
　　签下合同，两人找了个路边烧烤摊，点了些串儿，要了几瓶酒，当是庆祝。
　　“老陈，我还从没想过自己开店当老板呢。”林三树回想着刚才签字的场景，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切感。
　　“现在也不用想，已经是了。”陈乾笑笑，三两口就解决了几串羊肉串。
　　“对，对！”林三树嘿嘿傻笑，“今后我得更加努力，给我老爹和弟弟妹妹多寄点钱回去。”
　　陈乾顺便问了几句他家里的情况，两人之前虽合租了好一段时间，但也都没什么机会聊到这方面。
　　“我老爹平时就在家和我娘两个种种地，日子凑合过。我弟和我妹都还在读书，一个高中，一个大学。他们平时也没怎么管家里要钱，但我就怕不够用，所以时不时给他们都打点。诶，老陈，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
　　林三树和陈乾之所以认识，纯属偶然。林三树之前的房东每个月催交房租比闹钟还及时，一旦忘记交，就会电话/微信没命的催。那天他下了晚班，就急忙去银行取了点现钱，想着第二天一早就把房租给交了。没想出了自动取款机就被人盯上了。深夜的街道，基本没什么人，偶尔一两个骑着电瓶车经过，也是神色匆匆。他越走越害怕，揣紧兜里的钱，想偷偷报个警。谁知一紧张，手机掉在了地上。当时他头皮一麻，心里暗叫不好。果然，视线里立刻多了个影子。他顾不得多想，撒开腿就跑。没跑多久，就在路口和骑着三轮收摊回来陈乾撞个正着。他跑的猛，撞上后直接狠狠摔在地上。
　　大半夜的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搞了这么一出，陈乾不由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刹车，走过去询问情况。
　　“有没有伤到？”
　　林三树没有回答他，眼睛一个劲盯着刚才跑来的方向。确定没人后，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没事，没事。”林三树想要爬起来，刚用力，手指传来的钻心的痛令他瞬间倒吸一口气，“嘶！”
　　陈乾往他手看了眼，皱了皱眉，手指呈现诡异的弯曲状态，十成十是骨折了。
　　“走吧，去医院看看。”陈乾伸手拉了地上的人一把。
　　到了医院，拍了片，打了石膏，一套流程下来两个人都有点困乏，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懒得抬腿回去。
　　“真不好意思，晚上害你跟我折腾。”林三树瞅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耷拉着双眼，脸上有些倦怠。
　　陈乾搓了一把脸，“人没大碍就行。医药费我会负责。”今晚这一遭，真是飞来横祸。他纯当自认倒霉，该担的责任自然不会逃避。
　　林三树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付医药费。是我的错，我跑的太急，撞上了你。再说，要是没有你，我…”他停了下来，“总之，我还得谢谢你。”
　　陈乾抬眼看着他，又联想到他那时慌张的神情，“有人追你？”
　　“恩。”林三树回想刚才的情形还心有余悸，他沉默了片刻后把来龙去脉说给了陈乾听。陈乾听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大晚上的，别去取钱。”
　　林三树使劲点头，经过这一回的事情，他怕是连下夜班回家也得多注意着点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才发现原来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成了朋友，林三树房租到期后，找了陈乾合租。
　　和陈乾相处久了，林三树发现陈乾是个话不多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默默抽着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就是如此，说着说着，对面的人突然就沉默了，眼神也是放空的。
　　“老陈？老陈？”他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
　　陈乾回过神，又喝了杯酒，“再点一些？”
　　林三树点点头，“再来30串，今晚可得吃的痛快。”
　　两人在等烤串上来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渐渐就被隔壁桌说话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黄毛md家里藏宝了不成，叫他出来都不来。”说话的是个染着红发的小年轻，和林三树背靠背挨着。
　　“他家倒没宝，就是有个妹子，估计勾的他魂都没了。”
　　说完，那一桌人都哄笑起来。
　　“艹，他还有个妹妹？”
　　“给小区送水的，你没见过？那妞白白净净的，长得不赖，看着岁数小，N子倒不小。”
　　“哈哈哈，你行啊，整天就知道往女人那几两肉看。”那几个小年轻笑骂着，一字一句都清晰落入陈乾和林三树耳中。
　　林三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那天来送水的女孩子，他压低声音对陈乾说：“老陈，他们说的是不是就是给我们送水的那个姑娘？”
　　陈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表示。
　　不多久，隔壁又猛地爆出一阵口哨声，全桌人开始纷纷押注，脸上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我押100，上。”
　　“我押120，怂！”
　　“哈哈哈，老子也押怂。黄毛那小子就吹吧。他那破胆，还敢直接上人家？”
　　“我押200，上！”剪着圆寸头的一个小年轻边把手机屏幕亮给桌上的人看边嘴里念着刚收到的微信消息，“晚上停电，我妈不在家。今晚不弄了她，我TM就改名黄狗！”
　　“卧槽！真的假的？哎哎，不行不行，我得改押。”
　　他们的动静很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注目，但也只是试探性的观望，对他们说的内容毫不在意，坐在隔壁桌的陈乾他们却听的眉头越皱越高。
　　与此同时，在眼皮跳了N次还是没有停止的情况下，赵冬青心头涌上了强烈的不太好的预感，特别是当她的房间突然陷入漆黑时，她的心不由一紧。
　　她放下手中的书，摸索着去摁卧室的开关。反复摁了几下，还是没用。走到窗边，她朝外面望了望。外面果然也是漆黑一片。她心下了然，停电了。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唧唧唧唧，在夏夜里透着些许空寂。赵冬青凝视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嗑哒”，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在深夜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响亮。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向她，像是一群野兽将她围困。她站在原地，攥着拳头，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嗑哒嗑哒…”门锁快速的转动，显示着门外人的怒气。
　　“开门！”黄勇沉着嗓子，“趁我还能好好说话，识相点。”
　　赵冬青抿着唇，拳头越攒越紧，不予回应。她很清楚门被打开的后果，但她克制着自己先不去想。
　　“艹！”黄勇见屋里还是没声响，气的一脚踹在门上。“你给我等着！”转身去找钥匙。
　　门外短暂的安静此刻恐怖地令人窒息。得想办法逃出去！得逃出去！她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赶紧想对策。
　　她环顾整个房间，除了窗户外，没有别的逃生途径。窗户早前就被卡死了，只能开一条缝隙，现在任凭她怎么拉，都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她想起垫床角的板砖。
　　她扑倒床边，艰难地抽出一块，起身毫不犹豫地砸向窗户。她砸窗的速度飞快，三两下就把玻璃敲得差不多了。
　　门外，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逐渐逼近。
　　“你tm还想逃？弄不死你！”最后几个字，黄勇说的咬牙切齿，加快了手里开门的动作。
　　她撑住窗框，迅速爬了出去。跳下窗户落地的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黄勇扑向窗口，看到的已经是赵冬青狂奔离去的背影。
　　“艹！”他跟着跳下窗户，追了过去。
　　赵冬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跑，房屋和街道飞快地在她眼前掠过，惟独没有人影。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离她越来越近。
　　她咬一咬牙，拼命加速，却很快被黄勇追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拽倒在地上。
　　“妈的叫你跑！”
　　“救——命！”赵冬青伸手护住自己的头发，撕扯着嗓子喊，“救——唔唔”
　　黄勇捂住她的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不，不会的，只要再撑一会儿，只要再撑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她的。赵冬青抱着这唯一的希望，死命地挣扎，企图逃开他的钳制。
　　一分钟，两分钟，她还在坚持，路上却依旧空无人影。
　　空气里充斥着绝望的气息，她感到自己渐渐没了力气。
　　“救命，救救我，救我…”她盯着黑色的虚空，无声哀嚎，向命运乞求着一丝丝的怜悯。如果，命运对她还有怜悯可言……
　　吃完回去的路上，林三树和陈乾都没怎么说话。刚才那些小年轻说的话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上。
　　走了大半，林三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陈，你说那个姑娘会不会真的…”
　　“不知道。”陈乾心里隐隐不安，伸手去掏兜里的烟，没想落了空。落在烧烤摊上了。他又不自主地皱了皱眉，做了个决定。
　　“走，”他朝林三树扬了扬下巴，“去看看吧。”
　　“行！”
　　两人快步朝水站走去，见到的景象令他们心下一沉。
　　“老陈，八成出事了！” 林三树盯着水站被砸开的窗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乾用手机打了光，走上前细细观察了一番。
　　水站左侧房间的窗户被砸了个大口，窗框上的玻璃残片沾着血迹。他朝房间里看去，房间的门大开着，床也被移了位，整个水站静悄悄，空无一人。
　　他把这些线索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又拿手机往门前的路上照。
　　“去那边看看。”
　　两人沿着路走了一大段，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办？”林三树心里着急，一时没了主意。
　　“现在回去拿手电筒，我们在周边再好好找找。”
　　陈乾此刻也着急，但他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人。他见林三树没挪动，又加了句，“先别想了，找到人要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