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100、大结局

　　好半天，Karen就像被霹雳击中了中枢神经，失却了行动能力，直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人直发愣。
　　门口的女孩礼貌地笑着，把最新的资料递交到她的办公桌上。Karen下意识地伸手，却不小心打翻了咖啡纸杯，剩余的半杯咖啡泼洒出来，把女孩的心血毁于一旦。
　　Karen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急忙移开杯子，慌慌张张地对女孩道歉。女孩哪里见过这样反常的她，反倒吃了一惊。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收拾完毕，女孩提走了包括那份资料在内的所有垃圾。她只能再回去重新打印一份了。
　　“我很抱歉！”Karen一只拳头按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按在额头上，弓着身子说道。
　　女孩当然表现宽容。门关上之后，Karen颓然地滑进了身后的椅子里，发软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它们深陷于惊悸悲恸之中的主人了。她既焦虑又茫然，缩在椅子里不住地颤抖，脑海里跳出的无数猜想压得她直不起腰来。她无力地闭上眼，眼前出现Michael Clayton临走之前的样子，而后那张面容像被谁重击了一锤，陡然崩碎殆尽。她悚然，忙张开眼。破碎，破碎……她猛然想起上次他在厨房里打碎盘子，就在那天他说出下一次他们吵架他大概要以死谢罪的话……她的心跟着猛地揪在了一起。
　　一句玩笑话，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在椅子里发呆的时间没有超过五分钟，她便厌倦了这种消极的状态。这实在不该是她的作风。这些年来，她经历的坎坷也不可谓不多，一件一件积累下来，对她造成的杀伤力一直处于递增趋势。假如这件事是真的，今后便再也没有能够伤到她的东西——还有比失去自己爱的人更加令人痛苦的事情么？显然没有。
　　然而若要达到那样的高度所必经的磨难现在就在吞噬着她，她像被困在一块橡皮糖里面，无论怎样挣扎，四周都是柔韧而黏人的物质。她脱不开这困境。
　　她双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关掉电脑屏幕，喝下半杯水，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对不起，我今天不能上班了。是的，无论你说什么都好，boss，我保证我今天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办公室的，就这样。”
　　挂掉电话后，Karen呆坐在汽车的驾驶座上。是的，她的确做到了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办公室，然而她只不过是换了个发呆的地点而已。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陌生的人联系她，询问她与“死者”的关系，她因此也不该把事情想得太坏。或许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她决定再给Michael Clayton的手机打一个电话。
　　不能说是出乎意料，但的确令人精神本能地一阵振奋——这次电话竟然接通了。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
　　熟悉的，欠揍的声音。
　　“Fuck you，Michael Clayton！”
　　在确认了对方的声音之后，Karen立即大叫起来。
　　“亲爱的，你得听我解释！我也不想这样的……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知道吗？”Michael的语速很快，显得自己有多紧张似的。
　　“我？我有什么责任？你害老子担心了半天呢！所以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
　　“我，嗯，在家里……”Michael用大拇指刮了刮额头上还没蒸发干净的汗水。
　　……
　　二十分钟后，Karen出现在自己家楼下。
　　一进门，Karen迎面就给了Michael一个耳光。
　　Michael被打得蒙了半天。
　　“你这女人，干什么？！”
　　Michael刚要瞪眼，却被眼前的女人惊呆了。
　　Karen狠盯着他，一句话没说，眼圈却先红了。Michael怕是自己眼睛花，想瞧真切一点，Karen却先一步扭了头，用手背在眼底抹了一把。Michael这下不必细瞧也知道她是真哭了，心口一缩，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女人，平时对他耍什么花招他都能承受，可是眼前，他却一时有些难以招架了。他当然也曾想象过她会为怎样的一个他而流眼泪，想到最后，能想到的只能是他死掉之后的情形，只有那时她才会把她金子般珍贵的眼泪抛向他即将走向腐烂的尸首。他哪里能想到，今天，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她的眼泪会扑簌而下，是为了他——他刚刚也得知了那个新闻，因此知道她的眼泪是为了什么——他抬起手去拥抱她，去擦她的脸，泪本该是冰冷的，而他却觉得烫。他的心柔软得几乎要化掉了。
　　“真对不起，”他搂住她的背，让她趴在他肩膀上，任由她啜泣得像个在学校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让你为我担心了。”
　　“多少次了！”她气还没喘匀，就想恶狠狠地质问他了，“我问你，多少次了？你为什么不能做哪怕是一件让我放心的事？！啊老天啊！”
　　她捂住脸颊，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当然知道这种意外并不能归罪于他，而他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毫发无损，她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上帝，而不是继续做着令人生厌的事，如同此刻。
　　“Karen，我很抱歉。”他不安地看着她，那张油滑的嘴竟然在今天突然变得滞涩了起来。他该如何给与她适当的劝慰？他的确让她担心了，就在这个早上，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内。他理解她的心情，她必定以为他就在那架飞机上，在某个尚未卜知的角落无声地坠下，静静地悲惨地死去。他知道那对于她会是深重的打击。
　　他别无办法，只能代替那个虚拟情形下的自己说声抱歉。她会明白的，他没有在那架失事飞机上，这已经是万幸了。
　　显然Karen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很快就不再哭了，转身去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擤鼻涕。她知道自己刚才失礼了，但并不打算道歉。
　　“你没有登机，Mike？”
　　Karen边问边在沙发里坐下，刚才她太紧张了，现在双腿还在发软呢。
　　“是的，我没有。”Michael点点头，拿起矮几上的护照晃了晃。“我没带这个，怎么登机？”
　　Karen盯着那本护照愣了一下，她昨晚帮他收拾行装时，亲眼见他装进了随身的书包里。
　　他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把什么事忘了，伸出一根手指向她：“澳洲。”他提示了关键词。
　　她这才恍然。昨晚睡前他们订了去澳洲的机票，为了填护照号码和有效期，他们都把护照拿到了床上。说起来，Michael这次是要好好感谢自己的坏记性，如果他把护照号码牢牢记在脑子里，他的护照今天就不会一直躺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睡懒觉，那么他，此刻也就无法站在客厅里这么跟她说话了。
　　Michael把事情的原委简单解释了一通，说完之后，两人都是沉默。今天的事，话说还真是够惊险，差一点就是生离死别。Karen拿起那两本护照，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Michael。她心里是后怕的。这世界危险无处不在，假如Michael是像上次那样一意孤行地去冒险，她还有可能劝服他，消除隐患，但飞机失事这样的灾难是不可控的，甚至无法预料，倘若真的发生了，她要怎么去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可就是这样巨大的灾难，竟然神乎其技地被他们躲过，现在一切平安。她从沙发里站起来，绕过矮几走到他面前，紧紧拥抱了他。她从来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上天却如此厚待。或许上天疼爱的是Michael，舍不得叫他就这样徒然陨落，而她只是顺便受到了一丝庇荫……无论怎样都好，她终于没有失去他，她的心里感激不尽。
　　……
　　进入十一月，飞机失联的事件依然没有太大进展，以此为背景的新闻从各大媒体的头条渐渐跌至普通版，如同一块面包从刚出炉的炙手而渐渐冷却。
　　Michael的视线从普通版离开，合上手中的报纸，目光转向坐在一旁打瞌睡的Karen。十一月还是挺冷的，不过贵宾候机室的暖风还不错，熏得人直犯困。Michael看看表，还有些时间，便任由Karen继续补充昨晚因为加班而失掉的睡眠，自己则把行李托运单据、护照之类的手续再次检查了一遍。这些都做完之后，他起身走到窗边，去看远处泊停的飞机，以及陆续登临的乘客。航空业的发展似乎并未因为一两次的事件而受到影响，来往的人们依然是那样多。
　　回到座位上时，Karen刚醒过来，正在迷迷糊糊地四处看。
　　“找我吗？”Michael揉了揉Karen脑后的发，让它们恢复到原先的蓬松状态。“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呢。”
　　“不了。”Karen伸个懒腰，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飞机最终安全地起飞，又安全地降临在目的地。
　　跨越了半个地球，再回到陆地上时，气候已经发生了180度变化。
　　“很暖和啊。”Michael感叹着，忽然兴高采烈，“我们去哪里玩啊？”
　　Karen已经睡了一路，直到下飞机还在打哈欠。
　　“我想先睡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