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长安有酒家》甯心

25、困境

　　古档头在这院子里驻扎了一年，从来没有遇到今日的情况，这些人武功高强，如现在分组行动，很有可能不仅拿不住他们，反而被反杀，可若是不找，被那小贼逃走了去，心也不甘。红莲寨的增援今晚后半夜就到，只消把今晚守住，明日定叫那些人束手就擒。
　　几路人马回到议事堂，重新谈了谈部署，库房必定需要严加防守，那是根本，接着是锦间，说到这时，全体人一阵笑，然后是这议事堂，初步判定这所谓的扬州三煞，要么是来偷东西的，要么就是救人的。
　　“贫老和姜兄弟已经去了，这几人不可小觑，朱家兄弟在外面严守，只剩我和秦兄二人守在这里，你我都需多加小心。”
　　“锦间那边的守卫如何？”
　　“锦间的守卫都是骁风堂最好的。这秦兄无须担心。”

　　待着几个人重新部署好安排后，再次下楼，分头走了出去，姓古的守着库房，姓秦的主要还是守这议事房。二楼的阴暗处走出来一个人。
　　谢灵手里拿着根鱼刺，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地面捡的，又是谁吃了吐的，他不嫌脏，动作迅速地晃到一个柜子前，全程保持蹲姿。
　　这些人也不怕二楼有什么人，因为天黑后在二楼安排人手只是浪费人力，但是一楼及外围的人却加多，基本已经停止对他三人的搜捕，主要在于守备，若不是谢灵早溜进来，估计现在要进也是困难。再说这为何要保持蹲姿，因为防守二楼的方法很简单，放上了一盏灯，下面有人时不时就瞄一眼上面的情况，灯暗了立马有人上来剪烛添油，这对着院子的那一面墙，是纸糊耳朵窗户，这灯摆的位置奇佳，若是有人进入，窗户上必定会出现影子，而若是去挪动油灯，灯光的明暗阿爷会发生变化。
　　无奈，谢灵只能够一直保持着比烛台和窗台头矮的高度行动，十分考验体力和耐力观察力。

　　秦醉月坐在楼下，手握一个白玉酒杯，为自己缓缓斟上一杯酒，他有把握自己这里是铜墙铁壁。而楼上此时也确实没有一丁点儿的声响。
　　看着门外的火把似流水般移动，他心中的布置也渐渐成形。此夜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徐洛是想趁着这晚上好好行动的，这也是昨晚为何要强调让谢灵晚些来。料得这些人被自己给遛得乏味，是时候弃车保帅，这样的话，看管红妈他们的地方必定守备会更加严格，夜里好混入队伍，只消跟着去就行。
　　江小池把自己头上那些装饰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脸上的妆也都给卸了，就等着乞丐回来给结果。
　　结果徐洛溜达了一圈后，摇头，“这些人还挺聪明的。”
　　“怎么？”江小池站起身，除了身高略微矮了一点，现在几乎看不出她和那些小喽啰的区别。
　　“本来是想看火把的数量和人群的聚集来判断地方的，结果现如今每处都插满了火把，人也不知在哪，库房那边我估计肯定是重兵把守，可另外的……”
　　“没有看到人？”
　　“对。”

　　骁风堂说是三处防守，可最重要的那处却让人看不出来。徐洛给江小池画了一遍这院子的构架，主楼和库房对望，东边是东厢和马肆，西边是西厢和伙房，每处院子也不复杂，那藏人是往哪里藏呢？
　　这看似哪里都可以藏人，可徐洛至少在这里逛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地方藏着人。
　　“不应该，他们至少抓了有十人，总不可能全部杀了。”尤其是那几个乞丐，如果是没有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应该不会轻易杀掉。
　　“十人？”江小池有些惊讶，这红莲寨抓那么多人干嘛。
　　“姑娘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江小池开口，“不是红莲寨在扬州城里的据点吗？”
　　徐洛觉得他给谢书灵安上一个骗子的头衔并没有错，瞧瞧，把这姑娘忽悠得多厉害，清清嗓，“咳咳，这里名为骁风堂，确实和红莲寨有点关系，专干恶事。据我所知，这城北的一个员外前不久也给抓了进来，好像是和什么人起了摩擦。”
　　“等等，你是说，这里就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地方？”
　　“也可以这么说，可我觉得，更像是一个专门为部分心怀不轨的人，养打手的地方。”徐洛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因为怕被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江小池的表情，“你看到管这里的那个档头了吗，几年前本来是本地有名的混混，身上也有些本事，近一年突然消失，原来是躲到了这里逍遥自在。”

　　“唉，这里可是江南重地，天下粮仓，如果掌握了这江南几城，就算是得了天下之富，这也是为何前朝衰落之时要迁都于此的原因。”
　　“你为什么今朝不在这里建都呢？”江小池有些不明白。
　　“势力跟盘交错，哪有那么容易，唉，你和一个乞丐谈什么国家大事呢。”
　　江小池吐舌，明明是你先谈起的，不过一个乞丐和一个土匪谈国家大事确实滑稽了一点。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待门口巡逻的声音过去后，徐洛还是带着江小池混了出去，多留一刻更险一分。
　　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选，谢灵应该是被困在了主楼，原本江小池还担心着乞丐一心相救自己的兄弟而放弃谢灵，可没想到他却主动提起去主楼的事。
　　“侠客你放心，我们扬州三煞，既然今日有缘相遇，自然是三人共进退。”
　　江小池不禁为这乞丐的狭义心肠而热泪盈眶，两人紧握双手，眼泪涟涟，最后乞丐说，姑娘，真的，我把整个伙房能吃的东西都找给你了。
　　江小池说不信，我都没吃饱，国士他要怎么办。
　　乞丐说，不用担心，那就是个抓到个耗子都能咽下去的主。

　　两人骂骂咧咧也到了这主楼地下，暂停关于老鼠能不能吃要怎么吃的讨论，看着直接坐在院子里的秦醉月，内心实觉任务艰巨。
　　“按我刚刚说的做。”徐洛直直盯着前方，对江小池说。
　　“嗯，你小心。”

　　江小池藏在楼下一暗处，徐洛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先是往东厢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拿了一个插在东厢外面的火把，装作巡视的人，开始大叫，“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东厢的守卫纷纷跑出来，只见一人大指着伙房方向，“伙房走水啦！”
　　果然，伙房那边开始冒出浓浓烟雾，向主楼和东厢蔓延，东厢的指挥赶紧安排一部分人去救水，而徐洛趁机扔掉火把，掺入了东厢的守备中，又混到了一个房间，拿出火折子，跑到床上拿起几床被子，点燃，见火顺利烧起来后，又悄悄地溜走。

　　外面混乱的声音传来，秦醉月让人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得到消息说伙房和东厢着火了。同时古档头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他赶紧派人让秦醉月稳住。
　　可这伙房就在主楼旁边，没多久，主楼也都烟雾迷茫，再一会儿，隔壁火光涛天，秦醉月当机立断抽出一些人手去救火，烧了伙房和东厢没事，可这主楼里面的东西不能烧，烧掉了自己也不能苟活。再说了，有自己守在这楼下，楼上的窗户又紧闭，量也没人进得去。
　　就在这边慌乱安排救火时，二楼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人影，迅速放大，很快就消失不见，那下面一直负责观察的岗哨不过也就几句话间没有抬头看，便错过了此景。

　　徐洛一会儿混在救火的人中，一会儿混在报信的人中，几经周折，总算是又回到了江小池身边。
　　江小池看他把自己折腾了满头大汗一脸灰，虽然他脸也没干净过，然后竟然还建议江小池这么弄弄，方便行走。
　　偷偷看看主楼里面，秦醉月还是没有离开，在那里严阵以待，拈花一指君莫笑，兵不血刃两乾坤，徐洛抿嘴，打不赢，是肯定的，下午江小池在库房遇到喽啰冲出去时，徐洛有偷偷和谢书灵聊过。
　　“余晓兄，这姑娘打架不错，干净利落，颇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出人头地。”然后问，“我眼拙，对功夫深浅看不大准，这姑娘比之刺桐如何？”
　　“郡主武艺高强，恐怕难以望其项背。”
　　“那比之烁金令酂红玉呢？”
　　“江小姐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但见了酂捕头无异老鼠见了猫。”
　　徐洛有些忧愁，乌云罩顶，不过很快就云开雨霁，“也好，这世上我接不过三招的女子，有两个就够了。”
　　谢灵无言，良久，才道，“木樨兄，你的人生是否可以将追求立得高一点。”

　　江小池只惦记着谢灵已经去里面那么久，搁自己要就快憋疯了，没有注意乞丐在旁边的心里活动，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个时候正是好时机冲出去，造成慌乱，让秦醉月出手，然后给谢灵跑出来的机会。
　　握拳给自己打气，开始了倒计时，准备好一切，三，二，一。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谢灵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姑娘，别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