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白溪沉烟

23、牛骨驾到

　　这一夜，崔媛留宿在自己的小别院中。
　　许多个月没有接触过舒适床板的崔媛惬意地发出一声大叹，整个头埋在了舒适的荞麦枕中。
　　但是，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能梦见下午那血淋淋的地面。
　　无奈晃了晃头，试图把那不干净的场面清出脑外。崔媛屏气凝神，猛然扯了一嗓子：“来人！”
　　蹬蹬蹬几声小碎步，小丫鬟雁儿匆匆秉烛而来。雁儿是丞相夫人一个月前派过来服侍崔媛的，彼时崔媛日日留宿在外流连忘返，自然不晓得院子里多了一位独守空闺无所事事的客人。今日晚间雁儿从外市归来，提留着一大篮针线日用品之类的物什，迎面撞上了正在院里伸着懒腰望月兴叹的崔媛。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好一阵，雁儿才敢开口问道：“是……崔小姐么？”
　　这一句话，犹如拔罐器一般，让崔媛憋了半天的话脱口而出：“你是哪位？”
　　雁儿匆匆施礼：“雁儿是夫人派来服侍小姐的，来院里已经一月余了。”
　　崔媛当场石化，就当雁儿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崔媛终于开口，满怀羡慕之情问道：“屋子里一直是你在收拾的？”
　　忐忑许久的雁儿以为崔媛对自己不满，正思虑着被赶回去如何向夫人交代。直到听了崔媛带着羡慕欣喜的语气想她发问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笑答道：“是！”
　　晚间的对话平淡而无奇，甚至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因此雁儿对于第二次见面的小姐仍然摸不透性格，不敢造次的她只能循规蹈矩地糯糯开口问道：“小姐找雁儿何事？”
　　“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崔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因打哈欠过度而酸疼的眼角。
　　“是！”雁儿不敢得罪这位陌生的小姐，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塌边的镶铜圆椅上。
　　崔媛看着她端正无比的坐姿，一下子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她张张嘴，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一个可以缓解尴尬的话题。
　　雁儿出奇的安静，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有耐心地等待崔媛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相对，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任时光默默流逝，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个夜晚很漫长！这是崔媛闭上眼皮时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句话。
　　雁儿揉了揉酸疼的腰，以及麻痹的腿，叹了一口气。
　　吹息了烛灯，雁儿回到暖阁，沉沉睡去。
　　第二日，崔媛得到了好消息。
　　牛骨是司耀差人送来的，随便拿了块青布包着，若不是拿在手里那久违的质感，光看外表，任谁都猜不出来里头包裹着一块动物的骨头。
　　拆开包裹仔细的包袱，里头平躺着一块白色的牛骨，骨头上带有裂纹，还断了一截，颇有些扎手。
　　那送货的小丫头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崔小姐，我家主人说了，这牛骨可是从边疆的牧野中找回来的，模样残缺了些，请崔小姐不要嫌弃。”
　　崔媛小心翼翼地拿起牛骨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眼角满是遮不住的笑意。听到小丫头一说，不禁夸道：“这是什么话！我还要多谢你家大人呢！这块牛骨的质地够硬，当真是极好的！”
　　说罢，似想起什么似的，匆匆放下牛骨回到房中，拿了一小块碎银子塞给那小丫头，诚挚地叮嘱道：“好丫头！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我欠她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小丫头笑嘻嘻地接过道：“放心吧崔小姐，您的话我一定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