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白溪沉烟

13、回京

　　屋外寒风呼啸，一如崔媛的心境，萧瑟寒凉。
　　看着空荡荡的门帘，崔媛感到十分失落。这两日的相处，虽不能说十分的和谐，到底也有淡淡的温情存在。原以为这份友情可以细水长流，不承想须臾之间便被无情的打碎了。
　　崔媛这么想着，突然间鼻头一酸，还未来得及仰头，眼泪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想着京城里尚在运作的工坊，归心似箭的她也无从怀念那份稍瞬即逝的感情了。
　　匆匆穿好有些老旧的绣花鞋，抄起放在角落里孤零零躺了好几天的背篓，独自离开。
　　郑原的民居大多以茅草为主，偶尔有几座手工还不错的木质房屋映入眼帘。人们耕田打鱼，自食其力。鸡鸭鹅豚的声音寥寥无几，打上来的鱼运到集市也被一车车地收走，而放在粗糙硬黑手掌上的几枚老式铜板则是渔民早出晚归的报酬。城门年久失修，有几块砌于边缘的泥砖早已变成点点沙砾。崔媛一路走来不禁感叹，在此等贫穷疾苦的地方，自己生病暂住的那间破小木屋竟然也能称得上大户人家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汤药里有何种草药，可是观此情形而言，无论何种草药，也足以让一家穷得衣不蔽体了！
　　难道何轩如此气愤！如今细细想来，竟是自己太自私了。
　　心底漫过一丝愧疚，她抬头望天，思量一阵，再次向远方迈步而去......
　　与此同时，篱笆院内的小屋中，一位道骨仙风的老头儿正吹胡子瞪眼地教训着僵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你怎么就能让她走了呢？你怎么感让她走了呢？你怎么就舍得让她走了呢？”老头儿一边刮着漂浮于杯面的茶末，一边翘起中指手指点点一边抬眼训斥道。
　　清冷男子静静地站在躺椅面前，身子僵硬，一言不发，表情古怪，肌肉紧绷，眼角狂跳。
　　老头儿停下来换了一口气，斜眼瞟了瞟面前的男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一弱女子都看不住？你那一身功夫学哪里去了？”
　　“师父！”清冷男子脸色微沉，鼓起勇气打断道：“武功不是用来强迫人的！”
　　“那你说说！武功是拿来干嘛的？”老头儿朝着男子扬了扬下额，一脸不屑。
　　提起武功，男子清冷的脸上难得散发出期待的光芒。只见他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武功是用来行侠仗义，扶贫救苦的！”
　　“那你扶贫了吗？救苦了吗？”老头儿语重心长地质问道。
　　清冷男子想了想，摇摇头，一脸茫然。
　　老头扶额：“其一、人生四大苦莫过于生老病死。人家这病都没好呢，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人放走了，这叫救苦吗？”老头儿挑眉，音调上扬：“其二，我一乡野老头儿，无权无势又没钱！看你面子上给那小丫头抓了几副好药，钱也没找你哥追究，够给面子了吧！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啊？药得按量吃，按时吃，多一分少一分那都是不行的！那小丫头不懂你还不知道吗？你看看你怎么做的？仗着你那金枝玉叶的身份使性子，爱怎么来怎么来，由着那小丫头糟蹋我的药！当我的药不要钱是吧？”老头儿神神叨叨发了一大通脾气，看了看面前垂头的清冷男子一眼，没好气地撇下一句话：“明儿个我就找你哥要账去！气死我了！”
　　清冷男子一听，彻底慌了，扑通一下跪地道：“师父！我错了！您要多少钱我都赔给您，千万千万不要让皇兄知道我在这里！不然我就要娶那蛮不讲理的郡主了！”
　　“哟呵！知道怕了？”老头儿挑眉：“方才赶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考虑过后果啊？”
　　“师父~我…我该怎么办？”清冷男子好看的眉毛紧蹙，神色慌张。
　　“拿着！”老先生红润的手掌提留着一打药包递到男子面前：“用你的轻功追上她，我就放过你！”
　　男子来不及多想，重重地朝老头磕了个头，接过药包头也不回地朝外头飞奔而去！
　　屋内，老头儿嘴角微弯，自言自语道：“臭小子！你就等着你哥来收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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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阳，我回来了！”崔媛将背上装满沙田稻草的竹蒌一甩，大步流星地向廊下走去。
　　廊下小板凳上，一貌美如花的男子抬头望了望她，没有说话，继续手上的活计。
　　“怎么？不欢迎我？”崔媛走到他身边，扯过一张木凳坐下，从地上拿起一张黄鼠狼皮毛，一边采毛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皮毛泡多久了？”
　　“没多久，大概两个时辰多一点！”余阳捻起一根折断的黄鼠狼毫毛随手扔在地上，其余的一并放在大竹筐里，嘴里说道：“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时间还可以，不多不少。”崔媛点点头道：“荒郊野岭借宿了一晚，没想到第二天病了，多呆了几天，耽搁了。”
　　崔媛云淡风轻的一番话成功引起了余阳的注意力，他侧过身，摸了摸崔媛的脉搏。
　　崔媛先是被这没有来的举动惊得一怔，继而本能地抽开手：“我没事了！”随后她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余阳，问道：“你会切脉？”
　　“呃...不会......”余阳后知后觉，尴尬又不失从容地抽回了手。
　　崔媛听罢，向余阳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余阳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埋头手上的活计，解释道：“有一朋友干这行的，看多了受影响。”
　　“哦！”听到这不三不四水平十分业余的谎话，崔媛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回想起放在握在指尖的温度，余阳严肃地看着崔媛道：“你还有点烧，走吧！我带你去看大夫！”
　　崔媛摇摇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道：“不用了！赶紧赶工吧！你看，还有这么多没筛完呢！”说罢，她朝着地上的竹筐扬了扬下巴示意。
　　“你要干活，自个儿赶去！我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余阳拔完手中最后一撮毛，洗干净手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
　　崔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知不好强留，嘴上只能不情不愿道：“行吧！我不留你了！”
　　看着崔媛撅嘴的模样，余阳大为惊奇，却又不禁好笑，于是拿出哄娃娃的语气取笑道：“行啦！看你以前昂首挺胸的自信样，怎么几天不见，倒学会赌气了？”
　　崔媛摇摇头，无奈道：“谁赌气了？！”
　　余阳眼中笑意未减，只是瞅着崔媛不说话。
　　崔媛被看得不自在，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站起来推搡道：“大爷您家大业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可好？耽搁了您老的生意，我多少辈子都赔不过来呢！”看着余阳一副流连的样子，她不禁皱眉，用力将余阳推出门外，并摆了摆手道：“慢走不送！”
　　余阳看着骤然闭起的院门，好笑地摇了摇头，背着手踱步离去。

　　京城阳光正好，余阳呼出了一口白气，搓了搓稍稍有些冻僵的双手，漫步在人烟稀少的街头。忽然，一抹银灰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快得余阳眯了眯双眼。
　　那似乎是......某位失踪人士的身影。
　　余阳提息屏气，快步跟了上去。
　　前方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下健步如飞，尽选一些偏僻的陋巷，想都不想就钻了进去。
　　余阳仰天长叹一声，终于忍不住，停下跟踪堵在了一处掘头路的入口处。
　　前面那抹灰色的身影发现无路可去，掉转身来，迎面撞上了正在剃指甲的余阳。
　　灰色身影愣了愣，低头正要溜走，却发现前面突然多了一只长腿。
　　他愣了愣，一个抬手就要劈下，那长腿顺势一扫，眼看直到面门而来。
　　灰色身影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在空中翻了几个圈，身形落下时带来一阵掌风。
　　余阳嘴角一勾，移形换影绕道灰衣人身后，看看避开了那道看似强劲的掌风，伸出左手就要抓住灰衣人的肩膀。
　　灰衣人落下的身影从容地转了几个圈，待余阳擒拿落空后，便转身来到了余阳的身后。
　　如此来来回回拆了十几招未分胜负，直到二人互相揪着对方的胳膊吹鼻子瞪眼才算了事。
　　“死小子！”余阳瞪眼，低骂了一声：“还敢回来？”
　　“姐夫！”灰衣人挑眉：“你发福了？”